宋軼跌落遇險的事沒到晚上就傳得整個馮村都知道了。
而且天上也不落雨了,雖說太陽沒露臉,可外面不再陰沉黑暗,明亮很多。
一些好奇的村民還和村長幾個人都跑來看熱鬧,一群人圍著洞口嘰嘰喳喳說個沒完,還有蹲在跟前一邊看沈魏風清理發(fā)掘一邊笑著抽煙。
這個西北小村子里一年也沒幾回紅白喜事,趕上這樣的“意外”其實個個都想過來看熱鬧,只不過女人不大好意思往跟前湊,多是一些男的跑了來。
村長一看這些人看著人家工作和受傷還嘻嘻哈哈的,就吼了一嗓子往回攆。
沈魏風也無奈中放下手里的工具,摘下手套,走到洞口,仰頭跟村長溝通。
“老村長,要不您把巖洞跟前的圍擋重新立起來吧,村民圍在這里對現(xiàn)場保護實在沒幫助?!?p> “沈隊長說得是,我這就攆他們走,讓人弄一下這圍擋。不過我看了你這洞口,想把人放擔架上往弄上可不容易?!?p> 沈魏風一聽這話就知道擔架和人員找起來不容易,村長有可能是夾在中間難做。
“老村長,這樣吧,擔架和人工我們考古隊會給些報酬,你跟村里的鄉(xiāng)親們商量商量,給我一個準話兒,您看怎么樣?”
現(xiàn)在雖說不下雨了,可空氣里又濕又冷,宋軼一點不能挪動很快就會被凍僵,到時候就不止骨折這么簡單了,搞不好真要有生命危險。
“好,沈隊長,你們再堅持堅持,我去找擔架和人,錢不錢的有什么要緊,先把人弄上來再說?!?p> 說完,村長帶著幾個人回村子想辦法去了,沈魏風長長嘆了口氣,轉身憂心忡忡地看了看宋軼。
“沒事兒,別替我擔心!不就是骨折嘛,實在不行做副夾板也能咬牙上去,不至于困死在這兒。”宋軼雖然大腿疼得鉆心,可還是盡量寬慰沈魏風。
沈魏風如何不知道宋軼的苦心,可是如果非要在這里過夜,那真是對誰都沒有好處。
這種坑洞幾百年來一直都是封閉狀態(tài),里面四周連水跡都沒有,有可能和這里地處干燥的大西北有關,但是這里的空氣中還是彌漫著濃重的陳腐之氣,氧氣應該是不足的,溫度也偏低,實在不是久留之地。
可現(xiàn)在的為今之計只能是等待村長和村民的商議結果,隊里人手不夠,是無法有效組織這樣的救援的。
正當沈魏風陪著宋軼在等待救援的時候,宋軼的事情終是被小雯帶到了蘇筱晚那里。
“什么?宋軼?在哪里?”
“就在巖洞洞口外面,那下面出現(xiàn)了一個不太大的坑洞,上面看起來是落的土石,結果他沒注意掉了下去,說是腿摔斷了,現(xiàn)在上不來,沈隊在里面陪著呢。”小雯著急起來語速飛快,還好這些日子以來蘇筱晚已經完全適應了她的這種講話方式。
“那老吳呢?有沒有去找人?管后勤的是不是蔣宇?我有點記不清他的名字了,應該讓他去村子里找人來幫忙?!碧K筱晚也知道隊里的人手是不夠的,說著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晚晚姐,等等,老吳剛才交代我,說不讓你去現(xiàn)場?!?p> “為什么?沈魏風和宋軼都遇險了,我得過去看看啊?!碧K筱晚不明白小雯的意思,還是出了屋子往大門走去,小雯只好跟了出來。
可1號院的大門蘇筱晚沒能拉開。
這一剎那,蘇筱晚有些不敢相信,她又拉了一次大門,仍是紋絲不動。
門被從外面鎖上了。
“這是怎么回事?!”蘇筱晚擰著眉頭轉身看向小雯。
小雯這時也蒙了,她剛回來,這門怎么就鎖了,還是從外面鎖上的。
“這怎么可能?!”小雯趕忙走過來用力去拉大門。
門仍然打不開。
“開門!外面有人嗎?快開門!”小雯到底年齡小,一下就慌了,用力拍著大鐵門。
門被敲得發(fā)出沉重的悶響,可外面并沒有動靜,只能隱約聽到外面時緊時慢的腳步聲,但無人回應。
“好了,別敲了。敲了也沒用。大概是有人故意鎖了門?!碧K筱晚定了定神,拉住小雯,想到了最壞的結果。
“憑什么!我們又不是囚犯!誰這么枉顧法律敢限制咱們的人身自由!”小雯是家中獨女,從小嬌生慣養(yǎng),哪受過這種委屈,又急又氣,眼圈都紅了,還要用力砸門。
蘇筱晚見拉不住小雯,便再沒說什么,失神地轉身回了房間,頹然坐在窗前椅子上,望著窗外灰灰的天空出神。
小雯自然是陪綁,有些可憐,可他沈魏風真的如此狠心要這樣對待自己?蘇筱晚心里不禁悲從中來。
老吳這人確實平日里有些倚老賣老和跋扈,可是他這人心里也是有數的,在領導下屬這種關系里從不會擺錯自己的位置,今天鎖1號院的這個舉動,如果不是他得了沈魏風的授意,那么應該再沒有其他人不敢做出這樣的事了。
現(xiàn)在隊里的四根“臺柱子”有兩個都不在跟前,只有老吳和蔣宇在維持基本秩序,大家的關注點都在救援宋軼身上,鎖大門這事沒有領導特意叮囑誰會想到?
蘇筱晚想到這里看了看桌子上放著的繪制了一半的黃騎嶺地形圖,一把把圖紙撕成了兩半,正準備繼續(xù)撕下去,小雯走了進來。
“晚晚姐,我剛才看了院墻,也就一人半的高度,干脆咱們找東西墊腳翻墻吧。”
“出去又怎么樣呢?”蘇筱晚心里的悲憤一點不影響她的理智。
“不管怎么說總該先出去再說?!毙■崙嵉?。
“別急,你耐心等等,應該很快就會讓你出去。他們的目標是我,不是你?!?p> “你?”小雯有些不解。
蘇筱晚點點頭:“他們不相信我,因為我?guī)熜滞蝗徊桓娑鴦e心里生了懷疑?!?p> 小雯這時方才有些恍然大悟,搖搖頭道:“走就走了吧,這里這么苦,人家被嚇跑了,不挺正常的!真會胡思亂想,搞成這個樣子,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
人總是這樣,不停地追尋,不停地為難自己,放不過自己也無法放過他人。
薩特說過:他人即地獄。
而我們自己就是地獄的制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