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珍惜

　　對于格雷特和勒梅爾來講，最珍惜的莫過于肉身。無數年的鐵甲人生活，讓他們以為地獄就是永久；重新得到了肉身讓他們感到了意外也感覺到了欣喜?，F(xiàn)在這個時期，享受肉身帶來的新生活就是兩人的唯一。

　　沒有失去過就不知道珍惜，這是人類致命的弱點，對于身邊的一切都視為理所當然。

　　星球上這一輪的經濟繁榮就很能說明這一點。老一輩太長時間生活在無所事事的無聊之中，所以就很珍惜來之不易的工作機會，哪怕工作很苦很累。而新生一代沒有經歷過那種絕望的無聊和空虛，以為享受、做自己想做的事就是一切。因為新一代與老一輩不同的理念，導致星球的繁榮僅僅是曇花一現(xiàn)，一切又回歸到蕭條的原點。

　　這一切對格雷特和勒梅爾來講都毫無意義，哪怕是賺錢的快樂，事業(yè)有成的心滿意足，高人一等的富豪生活，都不能引動兩人心中的漣漪。享受肉身帶來的一切才是現(xiàn)在的兩個人的最高愿望，也因此，星球的蕭條對兩個人沒有絲毫的影響。

　　還沒跨入蕭條時，兩個人對所謂的事業(yè)還是有那么一些牽掛，總要去找時間去打理，盡管是裝模作樣?，F(xiàn)在好了，事業(yè)崩塌，也沒有新的機會重新來過，兩個人干脆放棄了世俗的一切，盡情享受自己的生活。

　　兩個人漫游世界，用雙腳丈量這片土地，從一個地方走到另外一個地方。走累了就找個合適的地方搭建一座臨時的小木屋，還是重復著從室外打到室內的游戲，而且樂此不疲。

　　羅氏的幾個股東的奢侈品生意是星球上最后垮掉的私人部門之一。雖然工業(yè)品已經蕭條到政府不得不接手重整的地步，但那個高凈值人群的消費習慣還在，因此奢侈品生意還在頑強地運作。

　　這批高凈值人群雖有不甘，但也阻擋不了商業(yè)凋零的大勢，唯有消費習慣還一直延續(xù)。盡管也清楚所謂的奢侈品與普通品并無不同，但那些耀眼的品牌標記還是能夠說明自己的與眾不同。

　　閑散的生活和日漸稀少的商務活動，動搖了這群人的消費習慣。慢慢地，這些曾經耀眼的標志成了人群中的異類，人們投過來的目光不再是羨慕和渴求，而是戲謔。經受不住人類漸變的眼光，這個人群開始消散，奢侈品的生意也開始凋零。

　　當雅克·密特朗顫巍巍地親自動手關掉最后一家店鋪時，一個時代結束了。這時候的吉斯卡爾·馬克龍?zhí)稍谵r莊的樹林里的一個躺椅上，教育自己的孫子如何經商；尼古拉·奧朗德在自己的菜園子里收拾蔬菜；而喬治·希拉克與佐伊·佩蒂妮相互攙扶著走在小木屋前的草地里。

　　格雷特奇怪的是那群野心家組成的組織僅僅就是為了推動經濟的繁榮？如果是這樣的話，這群人還算是人類的精英，盡管沒能讓繁榮維持下去，總算是一次有意義的嘗試。人類不會沉寂于腐朽之中，總會有人類的精英揭竿而起，嘗試打碎這個讓人寂寞的要死的世界，迎來人類的重生。人類的歷史就是由無數的有志之士的不屈奮斗而描繪出的一個個可歌可泣的故事組成。

　　格雷特問勒梅爾是否了解這個組織，勒梅爾調出了一大堆這個組織的資料。格雷特沒怎么學習智能方面的知識，而勒梅爾因為興趣了解的更多，所以勒梅爾突破了網絡的限制。

　　確實，這群野心家可以稱之為人類的有志之士，妄想建立一個長久繁榮的新世界。這個組織用盡了手段，刺激起這輪經濟的繁榮；后續(xù)還有很多計劃，因為沒有實施的土壤，胎死腹中。

　　這個計劃的可行性很高，第一步計劃是星球的初步繁榮，這個組織做到了。第二步，刺激人類的貪欲，這個也做到了一部分，10%的人類精英過上了奢靡的生活，但是并未引起底層人類因社會的不公平而產生的憤怒，進而刺激這個群體為追求公平而采取種種過激的行動。

　　如果激起底層人類的強烈怨念，第二步的計劃就可以實施，五大國家聯(lián)盟會因為商業(yè)的糾紛而走向軍事對抗，各個國家排兵布陣，沖突不斷。戰(zhàn)爭的威脅會激起人類的生存危機感，從而從另一方面保證經濟的繼續(xù)繁榮的基礎。

　　可惜，人類已經沒有了那么多的貪欲。現(xiàn)在的人類已經不同于短缺經濟時代的人類，對一切與生存有關的物質都有一種天然的占有欲，所以很容易激起貪欲?，F(xiàn)代的人類清心寡欲，很難有過高的貪欲，這個組織的計劃因為欲望而興起，也因為過少的欲望而衰落。

　　第三步計劃是五個國家聯(lián)盟由地面對抗發(fā)展到太空對抗，開發(fā)出強大的太空武裝。當五個聯(lián)盟占據了太空的戰(zhàn)略要地后，這個組織的最終計劃太空大戰(zhàn)就可以實施。

　　這個組織幻想出一個太空文明，從遙遠的星際來到太陽系，妄想占據太陽系，奴役人類。于是太陽系保衛(wèi)戰(zhàn)打響，人類生活在恐懼之中；這種毀天滅地的戰(zhàn)爭陰影，能夠強烈地刺激人類的進化和創(chuàng)造力，除了可以保持星球的繁榮，還可以推進科技、思想的大發(fā)展。不過，這個計劃還有一個關鍵的環(huán)節(jié)空缺，這個太空文明為什么要奴役人類、會以怎樣的方式奴役人類。

　　顯然，現(xiàn)在已經不用再考慮為什么了，人類社會已經重回蕭條。也許，這個組織的計劃和故事會是下一批不屈的斗士的食糧。人類是一個聰明而又不甘平庸的種族，總會有人類精英走出一條能夠讓人類重新繁榮的道路。

　　格雷特和勒梅爾也是人，雖然靈魂與普通人有很大不同。人類的優(yōu)點他們有，人類的劣根性他們同樣也有。過了最初一段時間的激情，兩個人也逐漸平淡，直到忘記失而復得的喜悅；與這個星球的所有人類一樣，兩個人回歸淡泊，回歸寧靜。

　　兩個人都清楚，離開這個星球后，再難有相逢之日，但還是毅然決然地離開了。兩個人都理所當然，沒有所謂的藕斷絲連，甚至沒有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