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zhàn)過后的夜晚,劉渏開篝火宴會,宴請各部大人和中原商人。參加這次宴會的新面孔有西部鮮卑拓跋鄰之子拓跋詰汾,遼西鮮卑的段氏、慕容氏、宇文氏。這種宴會比較粗獷,劉渏就準備了兩樣菜,烤肉和青菜肉湯;酒是沒有,只有甜甜的白米酒。發(fā)酵小麥粉蒸的餅準備了幾大籮筐,管飽。
吃的差不多時,這些人紛紛上前與劉渏碰碗喝米酒。等眾人敬完酒,劉渏站起來大喊道:
“諸位勇士:
這互市雖然是我大同軍建立起來的,但她是屬于我們大家的,所以我們要共同保護互市的安全。今后誰要破壞互市、破壞商道,我們共誅之,你們說好不好?”底下有人帶頭,大家一起大喊道:
“好!共誅之!共誅之!”劉渏兩手下壓示意安靜,等到喊聲消失,接著說道:
“為了更好地保護互市,我準備在一百五十里外的壩上建一座堡壘,你們說怎么樣?”底下一片歡呼聲,大叫:
“好!好!好!”
宴會后眾人盟誓,保證互市兩百里內(nèi)為禁區(qū),禁區(qū)內(nèi)不允許械斗,違反規(guī)矩者共誅之。
長城在武寧西部的寧縣附近斷開,順著山勢向北百里是西部長城的東部邊緣位置。這里是溝底爬上壩上草原的通道,草原大軍也只能通過這里進入溝底威脅關(guān)內(nèi)。
這里曾經(jīng)是趙國的北方邊界,趙國吸收代國后在這里修筑關(guān)隘,名為無窮之門,意思是門外的世界無窮無盡。大同軍在無窮之門舊址建無窮堡壘,保護商道。
無窮之門在一道山梁上,向北看去,大草原一望無際,一句“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不足以說明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草原的雄偉。如果把這片草原看做大海,牧草看做海水,再加上一句“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里草原路”來形容大草原的神奇,兩句話一靜一動合起來才有那么幾分意思。
草原中間有一條明顯的寬闊大道,依著地勢蜿蜒曲折,通向遙遠的天際,這是牛、馬、羊吃出來的商道。
東部一座險峻大山遮掩了身后的大溝,越過大溝對面是東部長城最北端。東部長城在這里凸出成幾字形,兩邊依著山勢向南收縮,西部收縮回廣寧城。
這條山梁就是農(nóng)耕、畜牧的分界線,分界線以北是大草原,難以耕作,分界線以南農(nóng)田逐漸增多。就是這條線造就了兩個不同秉性的族群,耕族和牧族。耕族圈地精耕細作,這地、這莊稼都是我的;牧族的草場靠天,凡是地里長出來的都是老天的賜予,是大家的,只有強者才能用這最好的草場畜牧。
草場養(yǎng)出的牲畜不足以填飽肚子時,自然要去別的地方尋找食物,你不讓我取老天爺?shù)馁n予,自然要和你做過一場,決一個雌、雄,定一個強、弱。只有強者才配擁有老天的賞賜,強者為尊。
經(jīng)過大戰(zhàn)的洗禮,武寧互市才真正成熟起來,也因此得到南北兩方商人的認可?;ナ薪Y(jié)束后,三個大家族開始考慮家族未來的道和路。
洛陽大火重創(chuàng)楊家,楊家的政治資源損失殆盡。大漢不多的人氣被這一場大火燒的煙消云散,沒落已成定局,諸侯逐鹿的時代來臨。洛陽的百里白地震撼了天下,也震懾了近在咫尺的楊家?,F(xiàn)在,亂局進入短暫的平靜期,各個諸侯都在默默地積蓄力量。危機感最強的楊家主召集家族的精英子弟祭祖,這時候已經(jīng)顧不上是嫡系還是旁系,長者能叫得出名字的后輩水平都不會太差。
祭祖后的第二天,家主召集眾人商討家族的未來。這個聚會持續(xù)了三天,各方面都分析的通透;也就是這個水準了,再也不會有讓人眼中一亮的想法。幾個長者小范圍商議后,宣布了家族的決定:
家族一分為二,一部分留在祖地堅持,一部分南遷到揚州逃避戰(zhàn)亂。如果戰(zhàn)亂波及到揚州,那就繼續(xù)南遷,那個方向有足夠的縱深用以家族繁衍。兩個楊家以后獨立,不再有主家、分家之別;政治上保持中立,家族不投靠任何勢力。
但是,家族子弟可以依著自己的喜好、志向效力各諸侯,家族不干涉;這些子弟的所作所為也與家族無關(guān)。商事上大家可以聯(lián)手,但政治上不可以;尤其是這亂世,當以信義為本,選擇了就不要更改也不要后悔。
這些家族精英自然都有自己的理想,都想做出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所以,除了必須去揚州發(fā)展的族人,其它不管是嫡系還是旁系,都按照自己的意愿離開家族。最多子弟選擇效力的勢力有四個,揚州的張昛,關(guān)中的王柔,冀州的郭紀,徐州的范琮、孫琰。大同軍屬于另類勢力,只有實在沒地方好去的遠房子弟才會考慮,真正要付諸行動時,十個里面也找不到一個。
南遷的動作頗大,嫡系、旁系、遠親,賓客、徒附、奴婢,以及自愿跟隨的自由民,隊伍聚集了幾千人。
遷徙的隊伍經(jīng)過南陽郡到襄陽城暫住,改陸路為水路,乘船沿著漢水過江夏郡,進大江后順流到揚州秣陵。楊家四世三公名滿天下,一路上都有好友照應(yīng);所以,這一路還算順利,沒有遇到特別的事件。
這時候的秣陵縣已經(jīng)擠滿張昛那一批南遷家族,沒有太好的地方可供發(fā)展。再往南方找地方,就要到會稽郡的南部;那地方有些偏遠,現(xiàn)在的形勢還沒必要到那么偏僻的地方躲避,于是,楊家選擇在江北安家。
大江北岸屬九江郡,人口比較少,到處都是荒地。但荒地都是沼澤地、山地,需要疏通水道、興修水利,需要墾荒。這個地方墾荒比并州的山區(qū)還要艱難,從大河跑到大江,很多人不適應(yīng)這里的氣候,水土不服在所難免。沒多久這兩千人病倒一大半,很多人都染上了南方特有的瘴氣,病死不少人。好在山石先生的醫(yī)書對瘴氣有詳細論述,大家不至于蒙昧。
這樣的情況下墾荒的進度快不起來。不得已,楊家招募一批本地流民來干活。大家族的開拓都這么艱難,可想而知從北方逃難到南方的小家小戶怎么可能生存下去?依附大家族才是活命之道。
楊家已經(jīng)過了鼎盛時期,任何的變化都是衰?。慌峒艺幱谏仙?,政治上才嶄露頭角;項家純粹是商人家庭,還談不上政治勢力。雖說地域不同、家族勢力不同,最后的選擇卻基本相同。三家前后差不多時間抵達九江郡,這地方的熟地用金銀是買不來的,只能自己開拓;三家不約而同地到附近尋找可開墾的地域,所以三家成了鄰居。商場上的對手,到了這里成了守望相助、共同對外的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