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新年還有十幾天,盆地里天寒地凍,劉渏給大同軍放大假,停了很久的識字課重新開始;按劉渏的話,這學寫字不算干活?,F在的教書師傅就多了,軍師團等可以稱夫子的主要培訓大同軍正規(guī)軍團,那些從道徒改造過來的神棍主要培訓民團。
劉渏又到了無所事事的狀態(tài),就帶著幾個親兵去鋼鐵廠,鋼鐵廠的活還是很多。這個工坊剛建好不久,問題多多,一邊生產一邊改。
劉渏還是第一次看到煉鐵、煉鋼,一個工匠師傅給劉渏介紹煉鋼過程。首先是選礦,粉碎礦石;把鐵礦石、石灰石、木炭、按比例混合,投入煉爐;用煤餅加熱,人排把熱氣吹入練爐,煉出熟鐵。一爐可以產鐵一千五百斤到兩千斤。
熟鐵投入熔爐熔煉,把熟鐵煉成生鐵;把碎生鐵、木炭、鐵礦粉混合投入炒鋼爐,加熱熔化后不斷攪拌,生鐵變成鋼。這炒鋼很像炒菜、做飯,爐子不大,像個瓦罐,也就跟軍團的大鐵鍋差不多大小。將鋼燒紅多次鍛打后成為百煉鋼,可以直接打造成環(huán)首刀,這是目前最鋒利的武器。
制作農具的方法不一樣。熔煉完成后,生鐵液直接倒入模子里澆鑄成所需農具,然后在脫碳爐中脫碳。一次脫碳要三天時間。
現在剛開始生產,炒鋼的質量還達不到兵器的要求,所以用來制作一些要求高的農具,比如鐮刀、砍刀。
介紹完后,這個工匠師傅又接著說,當初在固鎮(zhèn)鋼廠,他們整天摸索新方法,很多想法還沒實現就到了亂世。劉渏問都有哪些新東西,這師傅說,人力、畜力排橐風量不夠,所以要改成水排;人力鍛打還是不夠力量,要改用水錘鍛打。
這個師傅最感興趣的是試做新的冶煉方法:團鋼法。炒鋼鍛打出來的武器夠鋒利、堅硬,但韌性不足。團鋼法是把生鐵融化滲入熟鐵混合熔煉,可以提高鋼的韌性和生產速度。這師傅還講了很多其它要改進的地方。
劉渏看了一陣子算是看明白了煉鋼的過程,要說懂,還是不懂。于是就說:
“煉鋼,制作武器農具,我們都不明白,就靠你們了。有什么想法,在不影響農具制作的情況下,盡管試。咱這里什么都沒有,就是有人有礦,只管用?!?p> 劉渏又問了這些鐵工的識字情況,這工匠師傅粗通文墨,能寫簡單的東西,其它鐵工都不識字。
大同軍的第一個新年到了。一大早,人們燃起早已經準備好的爆竹,居住點響起一片噼里啪啦的聲音。放過爆竹,劉渏帶領大家到準備好的祭壇祭祖,午時開宴聚餐。這餐食別開生面,每桌一個大菜盆,里面裝滿了各種臘肉、熏肉、野菜干、蘿卜、白菜、豆腐、鮮肉混在一起煮的燴菜,每人一碗粟米飯。
新年前后差不多休息了一個月,大家又開始干活,還是開荒。有一天,劉渏氣沖沖地召集屯長以上的官員開會,四五百人坐在一起,劉渏舉著鐵喇叭開始罵人:
“我們才進山幾個月,就有人不安生要找事。你們以前都是干什么的,幾個月就忘本了?想做老爺了,想做大官了。想做老爺的想做官的都不要在這里呆,都給我出山去做;我們這里沒有官老爺,大家都是兄弟、都是袍澤。”
“有些人還欺負人家黃花大閨女,這算我的錯,以前沒有規(guī)定,誰做的誰自己娶了人家閨女。以后,誰再敢做這種事,我要把那玩意給你剁了喂狗,讓你再做。我約法三章,殺人者死,傷人、盜竊者抵罪,奸淫者抵罪。以后,我們這個山溝里實行一夫一妻制,誰要敢亂來,我就親自割了那玩意?!钡紫潞逄么笮?,劉渏也跟著笑起來:
“我再次強調,我們都是兄弟、袍澤,有飯同吃,有難同當;這里沒有老爺,你們要給我記住這句話?!?p> 到了二月,氣溫逐漸回暖,硬邦邦的地開始軟化,水利工程全面動工。開墾好的地也開始翻地,準備種莊稼。首先種的就是粟和水稻。水稻采用插秧法,已經開始育苗。
這時候傳來好消息,外出的路找到了。大同軍進山時走的是滏口陘,現在這條路被漢軍控制,不能再走,所以要另外找出去外界的路。當時派了兩批人,一批去找冀州的路,一批去找上黨的路。
冀州的出路口在武安縣境內一個小村子里。固鎮(zhèn)西行幾十里有一個廢棄礦區(qū),這村子就在礦區(qū)里。上黨的出口在離東陽關百里的一個小山谷,里面居住有一百多號人。經過商議,朱超帶隊去冀州,蔣忠?guī)ш牭缴宵h。
蔣忠?guī)е煌偷淖o衛(wèi)、幾個醫(yī)師,那個叫甄逸字無極的雜貨店掌柜和幾個伙計,從盆地向西行走。走了半個月,行走方向依著山勢偏向西南,通道兩邊全是高山峻嶺,猶如行走在大峽谷中。又走了半個月,一行人到了峽谷盡頭,峭壁下面一個小山谷,里面有一個小村子。
一行人偷偷溜下懸崖,藏起來休息。幾個道徒進村拜訪,靠軟硬兼施,這個村子的村民接納了蔣忠一行人。蔣忠將這里變成一個據點,留一屯的兵在這里與村民一起屯耕,幾個醫(yī)師留下當醫(yī)師和識字師傅,教村子里的人識字。當然,村子里有粗通文墨的人,那還是要聽,不但要聽,而且要天天聽。
蔣忠?guī)еH兵和甄逸打扮成商人,來到上黨郡治長子。長子城的規(guī)模跟武安鎮(zhèn)差不多。兩人在長子溜達了幾天,走街串巷了解基本情況。
掌握了這里的基本情況后,兩人找本地的掮客領路,拜會郡太守、郡丞,縣令、縣丞,直接送上禮物,說明來意。
通過掮客,兩人在鬧市區(qū)高價買間鋪子,雜貨鋪開張。這雜貨鋪不一般,里面都是好東西,金器、銀器、銅器,珠寶首飾,各種稀奇玩意應有盡有。
本來這些官老爺以為蔣忠、甄逸就是開個平民用品雜貨鋪,沒想到里面全是好東西、值錢的東西,于是,就有商人上門來尋求合作。這年頭,不是知根知底的熟人,哪有什么合作,明為合作,實為搶劫。
蔣忠、甄逸當然不答應,那商人就透個底,自己是郡丞的人,本郡的郡丞對這個生意感興趣,希望合作。蔣忠知道有大麻煩,親自出面拜會郡丞;這郡丞沒有見蔣忠,派管家來應付,這就沒法談下去了。
蔣忠去找太守,這太守名王澤,太原王家子弟。太守管家出面,聽了前因后果后,直說你們已經是別人碗里的肉,我們怎好插手。蔣忠聽的明白,當場承諾給太守三成干股,郡丞的事自己去處理,并且預付了半年的紅利。
蔣忠還提出了一個想法,希望太守出面,買幾家造紙工坊,兩家在長子縣建一個造紙工坊和書肆,這里面大有可為。這管家只是笑笑,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