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見機起身遁走,小胡想要追擊,被李顧攔住,言道:“別追了,你去看那賊人傷勢如何?!?p> 李顧見到地上有東西,不知是何物,速速上前查看,竟然是賊人此前所背的包袱。
那人逃走時,沒來得及撿起包袱,故遺留于此。
他俯身輕拿此件包袱,打開后發(fā)現(xiàn)里面是一個錦盒,可能為王府盜走之物。
“李顧,你過來一下!”小胡喊道。
李顧聽到小胡的叫聲,趕緊包住錦盒,背在身上,轉身跑向賊人倒地之處。
“他已經氣絕了!”李顧用手探試賊人鼻子,并用中食二指摸其頸部脈搏。
他將賊人尸首翻至正面,觀其面容,不覺惑矣,此人不似漢人,亦不像滿人,“狐貍,你不覺得他像西南那邊的人?”
“西南那邊?你的意思是說.....”小胡話沒說完,南面斜街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你喊那么大聲干嘛!這下可好,王府侍衛(wèi)聞見聲響,都往此處而來!”李顧有點生氣,隨后用雙手夾住賊人肩膀,將其拖至什剎海岸邊。
“怎么還賴上我,你也不是說話了嗎?!毙『鷳暤?。
“還愣著干什么!過來幫忙??!”李顧叫道。
小胡頗為無奈,只能上前抬起賊人的雙腳。二人很快將尸首搬至岸邊。
李顧撿起幾塊大石頭,用繩子綁在尸身上,隨后他與小胡合力將尸首扔進什剎海。
事畢后,他們趕緊往北奔去,到達德勝門,二人相互配合,迅速爬上樓頂,又很快躍身而下,消失在夜色中。
戌正三刻,南城單十胡同。
朦朧月光下,兩個身影站在圍墻邊,并迅速翻墻而過,輕步行至院子西屋,剛走到門口,正向開門,這時暗處傳來一個聲音,“李顧,天色那么晚了,這是上哪去了?”
李顧循聲望去,那人緩緩走近西屋,“原來是徐老板?。∧媸菄樜乙惶?!”
徐老板并未應聲,而是看著二人。
李顧愣了一下,隨后解釋道:“胡宜染上風寒,我?guī)鋈フ掖蠓颉!?p> “原來如此,那你們早點休息,明日盡量早起做事?!毙炖习逖缘?。
“好的,徐老板。”李顧佯裝扶住小胡,推門進屋。
小胡走出幾步后,甩開李顧,解開外衣,脫下靴子,躺上暖炕,倒頭就睡。
李顧來到門前,探身而出,并未察覺異樣,便關上房門。
他徐徐走到桌前,點燃蠟燭,坐上板凳,靜呆片刻。隨后放下行囊,解下包袱放在桌面上,打開后將錦盒取出。
此盒外觀素樸,不像宮廷造辦處所制,既非王府自用之物,可能為外臣所饋。
盒子側面有鎖,李顧不善開鎖,又不知盒內有何機關,故而不敢強行破壞。唯有將其放入行囊處,以待尋與能匠打開。
“李顧,你在做什么,既點燭,又是嘶嘶作響,不打算讓人睡覺啊?!毙『鷳姓Z道。
李顧聞之,隨即吹滅蠟燭,窗外月光霎時泄入桌面,此番情景,令他心中意虞。
他隨后從衣物內取出一塊玉佩,此玉純白透澈,如明眸一般。中間刻有蘭花,邊上雙鳳展翅飛舞,栩栩如生。
屋內寂靜無比,李顧手里拿著玉佩,睹物思人,只是不知她在湖南現(xiàn)況如何。
次日早晨,胡同大院聲沸徹耳,人來人往,有的拖著箱子,還有的搬移道具。
李顧躺在炕上,被此聲響吵醒,他急忙起身,穿上衣服,來到院子里。
只見小胡已然在此,故自搬動器物,李顧趕緊上前幫忙。
這時徐老板行至二人身旁,言道:“李顧,你這般形容,剛睡醒吧!”
李顧馨然自若,隨口言道:“徐老板,我很早便起來做事了?!?p> 徐老板微微一笑,“我們雖然相識時日甚短,但你的習性,我還是懂的,并沒有責怪你之意,先干活吧。”
他說完此話,拂袖既行。小胡見其離去,便對李顧言道:“我可是叫過醒的,你自己起不來而已?!?p> “別說了,趕快搬東西吧?!崩铑櫻缘?。
已初一刻,李顧此時已是饑腸轆轆,他喝了點粥,吃下一個饅頭,隨即走出胡同。
胡同口小道上,幾輛馬車滿載十幾箱物品,合聚于此,以待行出。
李顧坐上其中一輛馬車,少傾,徐老板一聲令道:“大家出發(fā)吧!”
馬車隊伍從南城一路向北,三里路程后,一行人抵達東城。
東城宅院以官員府第居多。深宅大院里,親與眾且侍從多,既余寡樂,或有喜事,時常請戲班雜耍到府助興。
自乾隆五十五年起,南方四大徽班陸續(xù)進京,從而平劇這一戲種,民間也稱京戲。
其后徐老板率眾弟子來到京城,組成戲班,名喚福廂班,如今搭臺表演也有兩年。
福廂班來到東城后,馬車在瑞祥鋪落腳,等待東家來人引路。徐老板昨日接到此活,并不知曉東家為誰。
東家為防止刺客,亦或賊人,混入戲班,不會言明是何院府。
半刻鐘后,一名管家模樣的男子,帶著幾個下人來到瑞祥鋪,接啟福廂班到府。
他們來到一座宅院后門,隨后戲班的雜工開始搬下馬車里的箱子。
官員府院一般都建有小園子,并搭有戲臺,既以觀戲。
李顧與小胡將箱子搬進戲臺后臺,便在此休息。少時,二人溜出后臺,作下人裝扮。
未初二刻,戲臺下人聲鼎沸,幾十張四方桌坐滿了人,府內男女老少皆來此觀戲,前桌上坐著老夫人以及身著便服的官員。
臺下之人全部落座后,福廂班的戲角開始登臺表演。開演的劇目為《轅門射戟》。
此戲的劇情發(fā)生于三國年間,袁術駐扎淮南欲進取呂布所占據的徐州,但因劉備屯駐小沛,恐劉備和呂布聯(lián)合起來對抗。
袁術派先鋒大將紀靈攻打小沛,并預先帶這一份厚禮送給呂布。這時,劉備也寫信求助于呂布。
處在舉足輕重地位的呂布,卻看破袁術的野心,于是一面收下禮物,另一面卻在徐州設下酒筵,分別下書請紀靈和劉備赴宴。
席間,呂布明言要為他兩家解和,并且施展本領箭射畫戟,威脅紀靈不得不收兵復命。袁與劉的戰(zhàn)爭,遂然暫時中止。
戲臺上表演開始,呂布上場。
呂布:轅門站立三千將,統(tǒng)領貔貅百萬郎。自幼生來蓋世奇,手使方天畫桿戟。虎牢關前曾交戰(zhàn),戰(zhàn)敗桃園三結義。
某,姓呂名布字奉先。昔日在丁原帳下為將,因他不仁,被俺斬首。
后投董卓,可恨老賊,霸占俺愛妻貂蟬,被俺戟刺當胸而死。且喜得了徐州。今日身坐虎帳,不知有何軍情?來,伺候了。
四兵士:啊,來了。
下書人甲與中軍出場。
下書人甲:奉了將軍令,送禮到轅門。來此已是,門上有人么?
中軍:做什么的?下書人甲:煩勞通稟,下書人求見。
中軍:候著。啟稟溫侯,下書人求見。呂布:傳。中軍:是。
下書人進帳。
下書人甲:遵命。參見溫侯。呂布:罷了,你奉何人所差?
下書人甲:奉紀將軍所差,現(xiàn)有禮單在此。呂布:呈上來。
呂布且看此信。
呂布:下面去用酒飯。下書人甲:是。
下書人甲退下,下書人乙出場。
下書人乙:奉了使君命,前來下書文。來此已是轅門,門上哪位在?
中軍:什么人?下書人乙:煩勞通稟,下書人求見。
中軍:候著。啟溫侯:下書人求見。呂布:傳。中軍:下書人,溫侯傳,小心了。
下書人乙:與溫侯叩頭。呂布:罷了,你奉何人所差?
下書人乙:奉了劉使君之命,前來下書。
呂布:呈上來,下面伺候。下書人乙:是。
下書人乙下場
呂布:劉使君有書信到來,待我拆開一觀。
呂布看此信。
呂布:唔呼呀!原來那劉備請我拔刀相助,只是紀靈又送來這份厚禮。這便怎么處?哦,有了。待我修書二封,請他兩家到此,與他兩下解和。
來人,溶墨伺候??催^了花箋紙二張,手提著羊毫寫幾行。一封拜上紀靈將,一封拜上劉關張。亦非是待客酒釀,軍中大事共商量,二封書信忙修上,
下書人甲、下書人乙自兩邊分別上場。
呂布:明日午時候駕。
下書人甲接書下場
呂布:回去你對使君講,叫他只管放心。明日清晨早光前,請過營來共商量。
下書人乙接書下場
呂布:憶昔當年戰(zhàn)疆場,眾諸侯見某心膽慌。丁原不仁被俺斬,戟刺當胸董卓亡?;⒗侮P,打一仗,殺敗桃園翼德張。一人能敵千員將。
四兵士與中軍同下場。
呂布:誰不聞名心膽慌。
呂布下場。
半個時辰后,戲劇終場,下一出戲開演。小胡站在側臺邊上昏昏欲睡,李顧拍一下他肩膀,“看你無精打采的模樣,聽不懂京戲?”
“我是南方人,完全聽不懂他們唱什么?!毙『鸁o奈道。
“這出戲講述三國時期,呂布宴請紀靈與劉備。席間,呂布施展射戟之術,威逼紀靈退兵,袁劉之戰(zhàn)休止?!崩铑櫻缘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