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桑最終還是沒有下得去手,他的鼻子微微閃動,眼角淚水又流了出來,他用了最大的力氣,把長刀摔到一邊,長刀磕到石頭,燦出來的火花,似乎是他燃燒的怒火。
長刀碰撞石頭的聲音,太刺耳了。刺耳的讓他的聽覺神經(jīng)產(chǎn)生錯覺。刺耳的讓他誤認(rèn)為是老漢在打他。刺耳的讓他起了雞皮疙瘩。
他骯臟的手心,已經(jīng)浸出骯臟的汗水,泛著油光的臉,沾染了汗水,他的臉已經(jīng)花了,已經(jīng)比獵豹還獵豹,比斑馬還斑馬,穿著贓的不能在贓的背心,也有了濕跡,那個濕法,像是潑了水一般。
他大步跨過陰溝,腳踩中碎玻璃渣子,那尖銳的碎玻璃渣子,似乎已經(jīng)選擇好了優(yōu)美的睡姿,利用美人計來勾引敵人上當(dāng),來引誘他們,它們就等著食物朝它們而去,它們好一網(wǎng)打盡。然而,那個烏黑的腳丫,沒有一絲絲的肉像,就這個樣子朝著碎玻璃渣子而去。
碎玻璃渣子都有些嫌棄,尖銳的碎玻璃片竟然被他丑陋的腳丫踩碎。只有天生麗質(zhì),經(jīng)過重復(fù)篩選,力量強大的碎玻璃渣子才有能力穿過他腳上一層又一層堅硬的皮。
似乎都來不及去傾聽碎玻璃渣入腳底的激烈聲,他就抬起了腳,帶著沉重的,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的心臟,離開了那個邪惡的,烏煙瘴氣的地方,沿著小河流往上跑,跑了幾十米,他喘不過氣,他不管,他依舊往前跑,即使喘得在難受,他還是跑了一百米,他停下來,使勁的喘,使勁的喘,他的呼吸變得急促,在急促中使勁的喘著。
鼻子也流出來了黏液,黏液又和泛黃,泛黑的皮層融合在一起,他用手劃過,鼻子門前,頓時打掃了安靜,就像在打掃衛(wèi)生,忽然間就打掃了一片干凈的地盤。黏液沾到他的右臉,他喘著的有些平穩(wěn)。
他高聲撕喊。
“啊~~~”
他抬著頭,閉上眼睛,張大了嘴巴,伸開雙臂,跪在地上,高聲撕喊。
抱頭撕喊,他從來沒有這樣哭過,他從來沒有這樣喪過,他從來沒有這樣絕望過。
椎心飲泣,泣血稽顙。額頭和地面相磕,不停的,反復(fù)的和地面接觸,直到微微舉得頭有些疼痛,他才停了下來。他用右手摸著額頭,碰到它,有些刺痛。他的手,下意識的縮了回來,像是碰到燙手的山芋。
黑暗中的影子,縮成一團,倒在地上,終于,泣不成聲。
一場撕心裂肺的痛哭,鼻涕眼淚滿臉都是。
臉上有烏黑的骯臟物,有發(fā)臭的油光,有鮮紅的血跡。也有眼淚在贓不成型的臉上開了路。他緩慢起身,朝著大橋走去,在夜色當(dāng)中,一個人繼續(xù)走下去,不在奢望誰?也不在寄托誰?
穿過大橋,站在公路邊,那一盞又一盞的路燈,在公路邊亭亭玉立。抬頭望著那路燈,像極了月亮,在黑暗中把路照亮。
那光灑向了地面,他似乎是悟到了什么?一個小小的東西,原來也可以放出那么多的光,讓許許多多的人躲開黑暗。
那泛黃的微光里,有毛毛雨飄落。他伸出手,去迎接著那微小的細(xì)雨,不知是自己太臭,還是自己太臟,快到手邊的毛毛雨,都被風(fēng)給強行拉走,他這是有多讓人厭惡,連風(fēng)都不給毛毛雨機會,毛毛雨而已,只是不起眼的雨而已。
他望著自己骯臟的手,鼻子又微微一動,冷笑了一聲,眼淚也跟著這個冷笑聲流了出來。
原來,他的手竟然是如此的贓。他把手放到路燈下,仔細(xì)的觀望一番,這還是他第一次仔細(xì)看他的手,這還是他第一次認(rèn)真的看他的手??磥恚a臟也是會讓毛毛雨嫌棄,可惜它大雨沒有到來,大雨踏心胸寬廣,估計風(fēng)兒也不會把他強行帶走。
他坐下來,背靠在路燈桿上,腳叉開,怎么舒服怎么來。坐在那里,望著前方,公路上,各式各樣的車來來往往,車子靠近他時,開始鳴笛,似乎車也看不下去他這副骯臟的樣子了。
晚上十點,還有人在路邊散步,摟摟抱抱,親親我我,都是成雙成對來往,一點也不害臊。隔著一條公路,前方有很多人涌了出來,就像是從一個洞里面洶涌澎湃而出,他眨了眨眼睛,再次睜開眼睛,對面寫著一個阿拉伯?dāng)?shù)字:3。
他下意識的低下了頭,他又苦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