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一行人剛坐下不久,便聽到屏風另一側(cè)有人進來的聲音。
琉璃為難的看向楚月,楚月笑笑,輕聲說道:“沒事”。
一會兒小二上了茶,楚月便招呼琉璃和小廝,“來,坐下一起喝。”
倆人站著沒動,他們可不敢跟主子平起平坐。
楚月笑了,“都累了,坐吧,沒事。”
倆人見狀仍是不敢動。
楚月斂了笑,“再不坐本小姐就生氣了,待會兒回去,就說你們想偷懶,硬拉著我去逛街喝茶!”
趙顯甫一落座就聽到隔壁傳來的聲音,心里覺得好笑,這小姑娘嘴皮子倒厲害。
楚月這一番激將很有用,二人只好坐下。
楚月很得意,“這才對嘛?!?p> 捧起杯子喝了一口茶,“這大紅袍味道還不錯?!?p> 琉璃生平第一次跟小姐坐在一起喝茶,渾身不自在。
現(xiàn)在小姐說話了,她不說點什么好像也不好,便道:“奴婢聽太太們閑聊時,說福建產(chǎn)的大紅袍味道最是甘香,如果用積年的雪水泡了更是一絕?!?p> 楚月看看她,琉璃是她的貼身大丫鬟,平時做事既細心又穩(wěn)重,她房內(nèi)的事大多都是琉璃拿主意。
過去的這半年多,她先是裝病后面又開始制藥。
雖然別人不敢在她面前說,但她知道,私底下下人們可是嚼了不少舌,但琉璃卻堅定的站在她這邊,幫她解決了不少麻煩,楚月很喜歡她。
平日為了樹立威嚴,琉璃在其他小丫鬟面前都是一本正經(jīng)的。
楚月忽地就想逗逗她,故意說道:“誰說的,難道別處種的就不行了?用別的水就不行了?”
施施然喝著茶的趙顯聽到這句話,茶杯險些從手里掉下來。
腦海中立時浮現(xiàn)起多年前的那個瞬間,少女靈動的眼神看著他,說道:“我不相信,難道別處就種不出來?用別的水就不行了?”
琉璃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話。
楚月看著她尷尬的神情,忽地意識到在這個時代逗弄下人實在不太道德,就又趕忙說道:“我隨口說說的,肯定是雪水泡了更好的,喝茶、喝茶。”
琉璃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下人難做啊。
這一番戲弄后,楚月也不知該說什么好,三人默默地喝了一小會兒茶。
就在楚月準備讓琉璃結(jié)賬回去時,忽地聽到街上傳來一陣嘈雜聲。
他們的房間正好臨街,街上發(fā)生的事情一覽無遺,只見一個小商販躺在地上,皮膚潮紅,呼吸急促,好似暈了過去。
楚月心道,此人中暑了,趕忙摸了一下隨身帶的小藥袋,藥還在,還好今天出門看到太陽大,帶了幾粒解暑藥丸出來,這下派上用場了!
想著她就往下沖去,已然忘記自己楚大小姐的身份。
琉璃在背后驚呼:“小姐,去不得?!钡呀?jīng)晚了,只好吩咐小廝,“快跟上小姐,千萬不能讓小姐出事?!?p> 楚月來到小商販身邊,已有人開始拿毛巾給商販抹頭,又有人給他喂水,但商販還是迷迷糊糊的。
楚月眼看日頭還是很曬,掃了眼旁邊,有個涼棚,便道:“這里日頭太大了,快將他抬進涼棚?!?p> 周圍人愣了愣,沒有動作。
楚月回身,正好看到跑下來的小廝,便道:“把這位大哥抬進涼棚去。”
涼棚老板不高興的撇撇嘴,“我這還要做生意呢?!?p> 說話間,一錠銀子“咚”一聲放在涼棚老板跟前,小福子問道:“夠了嗎?”
涼棚老板不說話了。
楚月見是個不認識的人,只道危急關(guān)頭,到處都有好心人,對小福子點了點頭,也沒多想。
把小商販抬到?jīng)雠锏牡首由献煤?,楚月從藥袋里拿出一粒藥丸?p> 接著小商販就聽到一個聲音溫和的說道:“我這里有一丸解暑的藥,吃了很快就會好,明白嗎?”
小商販暈乎乎的點點頭。
楚月將藥丸喂給小商販,小商販努力吞下了藥丸。
楚月又讓小廝給他喂了些水,再用濕毛巾分別擦拭他的額頭、四肢、脖子、腋窩等處。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小商販就漸漸清醒了過來,周圍眾人皆松了一口氣。
這時人群中就有人說道:“小姑娘好厲害!這么快就醒了?!?p> 隨后有人接口道:“就是就是,上次我家小姑子中暑,暈了一整個下午呢!”
在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中,楚月紅了臉。
在看到小商販醒來時她便放心了,但此時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目前的身份,古代的小姐好像不應(yīng)該這樣拋頭露面的?
好吧,其實她也沒什么名聲了,但楚府的聲譽還是要維護的,想到此,她就想溜。
小商販走前來一拜:“謝謝恩人。”
楚月忙擺手,“不用謝,不用謝?!?p> 小商販還想繼續(xù)說什么,琉璃一個箭步擋在楚月面前,“小姐施了善心,沒事了,大家散了吧?!彪S后拉了楚月就走。
小商販還沒回過神來,他的恩人便已經(jīng)走遠了。
他體力還有些不支,便也沒再追上去,只想著假如有機會見著恩人一定要報答一下。
趙顯看著楚月的背影,小聲對小福子說道:“看看是哪家的姑娘?!?p> 回府后,楚月倒還好,只是琉璃嚇得不輕,一個勁兒央求楚月可千萬別再出去逛了,有什么事她可擔待不起。
楚月也覺得有點對不起她,反正藥丸也都做好了,她就開始琢磨起怎么做干糧,畢竟這個時代可沒有隨手可得的壓縮餅干、罐頭什么的了。
趁著空當兒,她還從廚房要了些皮子,做了個水袋。
平靜無波的過了幾個月。
有一天請安后,王氏留下楚月,楚月以為王氏又要跟她拉家常了,誰知王氏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小姨有了,剛剛?cè)齻€月了?!?p> “真的嗎?”楚月又驚又喜。
王氏手伸到嘴前,“小點兒聲?!?p> 楚月捂著嘴,“娘,我就是太開心了。”
王氏笑笑,隨即正了顏色,“你說的仙人,真的有仙人?”
楚月一本正經(jīng)的回道:“當然是真的?!?p> 看著王氏滿臉的懷疑,楚月又補充道:“小姨連龍種都有了,難道還不真?”
王氏想了想,點點頭,“那倒也是?!彪S后又道:“這事兒還沒傳開,你別到處亂說?!?p> “娘,我知道。”
又過了半個月,王淑儀有身子了的消息就傳遍了京城。
雖說皇宮已經(jīng)有幾位皇子、公主,但畢竟已經(jīng)好幾年沒聽說皇宮里有喜訊了,所以眾人還是議論紛紛。
有些玲瓏心的就琢磨起來,一琢磨便發(fā)現(xiàn),王淑儀似乎就是去楚府參加了楚大小姐大好的筵席后不久便有了身子。
莫非楚大小姐當時不是傻?是被生子菩薩纏上了?
也不知道是誰把這大膽的聯(lián)想透出了個風聲,總之這傳言越傳越盛,連楚府的下人們都開始私底下議論起來。
王氏開始陸續(xù)收到一些帖子,邀請到府里去賞花品茶之類的,王氏便也帶楚月去了幾回。
一開始,楚月對古代貴族小姐們的交際很有些好奇。
可去了幾次,便發(fā)現(xiàn)自己吟詩作對、撫琴下棋的功力在這些小姐們面前簡直就是渣渣,她們談?wù)摰脑掝}自己一句嘴都插不上不說,能全場繃住不出岔子就是萬幸了,每次去完都感覺像打了一場大仗,后來再有人邀約她就興趣乏乏了。
正好,也接近年關(guān)了,家家戶戶都開始準備過年,楚月也樂得在自己的小屋里好好休息一下。
過完年,還有好多計劃等待實施,可得先養(yǎng)好了。
臘月二十五的時候,楚府突然收到皇上口諭,皇上稱楚月為福星,邀請楚月陪王淑儀一起,參加年三十晚上皇上與眾親王及貴妃們的宮宴,考慮到楚月尚未及笄,特許王氏陪同進宮。
老太太激動得一夜沒睡好,皇上說楚月是福星哪!這個稱呼可不是隨便能有的,看誰還敢在背后亂嚼舌頭。
王氏更是激動得涕淚橫流,皇上的話,等于給楚月鑲了一圈大大的金邊,以后京中權(quán)貴人家,誰還敢將她看輕了去?
只是楚月有點小小的擔心,她已經(jīng)十四了,過了年開春就及笄了,而及笄就意味著要嫁人了。
本來老太太和王氏都對婚事沒什么盼頭了,這也正合楚月心意,別說她還想著要回現(xiàn)代,就算不回,盲婚啞嫁什么的,單是聽聽都讓人心生恐懼。
但愿這趟皇宮之行就是去打打醬油,可千萬別影響她接下來的計劃。
年三十一大早,琉璃就催促楚月起身,梳洗了半天,又妝扮了半天。
衣服倒是簡單,王氏早就指定好了,只是里里外外的折騰來折騰去把楚月弄得夠嗆。
待到一切準備就緒,已近巳時,琉璃忙引著楚月往王氏院子走去。
王氏正在做最后一遍清點,進宮要準備的所有東西都必須準備齊當,小到可能出現(xiàn)的打點丫鬟太監(jiān),大到遇上某位公主、皇子,還有準備的替換衣裳等等。
自從小妹進宮以來,王氏從未曾進宮探視過,本朝規(guī)定,只有貴妃的親眷才可在指定日期入宮探視,而王淑儀還不夠資格,因此雖然皇上口諭到了后又收到了王淑儀的來信,詳細介紹了宮宴情況,把要做的準備寫滿了七、八張大紙,但王氏還是緊張的很,生怕有什么準備不妥當?shù)摹?p> 等王氏終于清點完畢,又上上下下細細檢視了一遍楚月。
一襲淡粉色的長裙,外罩一件雪白狐裘,看起來淡雅脫俗,烏黑的長發(fā)扎成兩個雙丫髻,扇子似的睫毛下透出黝黑明亮的星眸,膚如凝脂、吹彈可破。
這一裝扮,既不過分奢華,又襯出了少女的清麗,整個人看上去顯得嬌俏可人。
王氏越看越滿意,這一趟皇宮之行說不定就是楚月命運的轉(zhuǎn)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