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鬧劇
“噼里啪啦”的鞭炮聲亂糟糟響起,楊東拉著劉敏擠到人群前頭去看熱鬧,新郎官楊倌穿著不合身的藍西服,胸前別著寫有“新郎”的紅布條胸花,揚了二正地站在小道上,臉上一口大黃牙像菊花綻放,這一出不用細品都能看出人有點虎。
大客車緩緩轉(zhuǎn)個彎進了楊倌家院子,鞭炮聲響得更密集了,一幫半大小子半大丫頭戴著狗皮帽子圍著圍脖也不嫌冷,堵著耳朵擠得東倒西歪嘻嘻哈哈亂笑。
不大會鞭炮放完了,還來了兩個大呲花,質(zhì)量不太好的炮仗帶來滿場嗆人的濃煙和火藥味。楊東哈哈著手,拉著劉敏賊兮兮往前湊,手里偷偷摸摸賺著早前從鞭炮尾巴上拆下來的一個小炮仗,就著旁邊還有火星的包裝紙,擦著了往楊倌腳下一丟,捂著耳朵拉著劉敏就跑。
“砰!”
楊倌嗷一聲跳起來,褲腳子蹦上幾點火星,隱約還燒了幾個小孔,登時氣得破口大罵道:
“#他媽的,誰家王八崽子干的?”
另類的公鴨嗓讓人群發(fā)出一陣哄笑,支喚人楊木林站出來大聲笑罵道:
“行了!別吵吵了!都啥時候了還扯犢子!撒楞地,車到了都瞎??!小倌你去接親,子鑷的你告乎揍飯的麻溜點,小連媳婦你領著那幾個丫崽子端茶倒水,一會娘家客(讀且)進來先吃,其他人靠后!”
人群一陣亂哄哄瞎動,幾個人影前邊后邊的竄了出去,楊倌也顧不上罵了,巴拉巴拉噴了摩絲的頭發(fā),抬頭挺胸的來到公交車門前。
“噗!”
司機開了車門,楊倌向上兩步踏進車里,迎著一車的目光也不膽怯,抻著脖子大聲道:
“媽呦,媽,你該(在)哪呢,我接你來了,出來吧,媽!”
車上一片寂靜,娘家?guī)讉€人咽了咽口水面面相覷,雖然早知道新郎有點心眼不全,但這人是不是虎得有點太實心?
楊倌覷著小瞇眼等了半天見沒動靜,想了想,自以為想明白了什么,先自己呵呵笑了接著道:
“媽,你瞅瞅,咋還不好意思了呢,快出來吧,別貓了。”
車里又一陣靜,外面又上來兩人,胖點的門氏跟楊木林是一家,自然知道楊倌什么貨色,半點也不往上靠,只滿臉喜色道:
“他親家母啊,來吧來吧,連孩子都趕緊下車,這外頭天寒地凍的,凍壞了吧,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快屋里嘮。”
都到這個地步了,像是新娘父親的老頭無奈咳了一聲道:“都下車吧!下車再說!”
門氏痛快道:
“對對!快下車!屋里熱乎,都屋里走!”
一群人稀稀拉拉下車,眼見著新娘子捧著紅臉盆穿紅戴花的也下來了,楊倌樂得手舞足蹈,拍手跟在后面一會扯著這個,一會拽著那個拉開嗓子就嘮上了:
“你是老妹吧,老妹你長得可真好看,這細皮嫩肉的,比你姐可俊多了……老舅??!老舅你今個可得多喝點,要喝地不像上回喝多掉茅樓(廁所)里那些我都不讓你走……艾瑪這不南屯三姨嗎,聽說我三姨夫領個小寡婦跑了回來沒有……”
新娘子猛的頓住,門氏扶著她手笑容有點尷尬道:
“咋了,是不是腳凍抽筋了,屋里熱乎熱乎就好了,這天真太冷了?!?p> 新娘子癟癟嘴,突然把盆子往地上一摔就往回走,門氏一愣,連忙扯住,聽見新娘子邊掙邊哆哆嗦嗦道:
“我不干了!我要回家!”
哎呦我的天,這算啥事!
娘家連忙過來倆人勸,新娘是一句也聽不進去,就是不嫁了,就要回家。
這如何能行?
別說門氏顧不得了,娘家人也顧不得了,幾個人頓時橫拉硬拽將新娘往屋里扯,新娘先還語無倫次說,后來干脆就撒潑往地上一癱大嚎不干了,場面頓時鬧哄起來。等楊東這倆缺德小子再回來時,只見新娘子頭發(fā)散了,塑料珠花掉了,大紅的棉襖扣子也扯開了,露出里面破舊的棉背心,那模樣披頭散發(fā)又是泥又是淚簡直一個瘋婆子。一群人生拉硬拽硬是將新娘子拖進了新房。
楊倌瞪著眼睛走在最后面,虎透了的人這會也知道丟臉了,罵罵咧咧捶桌子砸床撒氣。
這一幕窮三家子的人記了一輩子,哪怕四十年后依然還有人聊起來哈哈大笑。
楊木林嘆著氣領人將這亂糟糟的破事團了團,總算都哄上桌了,端起碗拿著筷子還沒吃上一口,他家老大春生就風風火火跑進院子道:
“爹、爹,你、你快、快回去看看,老二讓、讓部隊送回來了!”
“咋回事?”
“不、不知道!不過瞅的老二那腿、腿好像沒了一半!”
我的天!窮三家子這回真的炸鍋了!

遠鳳兒
我是東北人,這本小說會帶著很濃的東北味,當然因為發(fā)音的關系有很多都找不到詞語代替,所以有些我會標注。 我是從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寫起,沒穿越,沒重生,有些能在我幼年的生活中找到原型,就算是圓自己一個家鄉(xiāng)夢吧,喜歡的朋友可以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