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匠人失蹤案（三）
戰(zhàn)冰剛走到將軍府邊上，遠遠便看見郭新飛在門口伸長了脖子一臉焦急地往遠處看，還煩躁地抱起他那把大刀在門前那柱子上敲出“咚咚”的響聲，戰(zhàn)冰都怕他將柱子敲斷。
戰(zhàn)冰剛露出身子，郭新飛看見，便急急忙忙地跑來。
郭新飛平時還是挺沉得住氣的，可現(xiàn)在卻如此急急忙忙的，只怕真出了什么事，戰(zhàn)冰忙問：“出了何事？”
“老大，皇上來府上了，這會兒老妖和小青在客廳陪著，你趕快去看看吧?！惫嘛w想到他家老大欺騙皇上在家養(yǎng)病實則在外四處行走，這可是欺君之罪，一時間后背直冒冷汗，說話的聲音都是顫抖的。
戰(zhàn)冰問：“那為何不快些去找我？”
郭新飛跟在他身后也苦惱，道：“皇上吩咐不許去打擾你，只叫你回來去找他，所以我也不敢……”
戰(zhàn)冰沒好氣道：“就你這出息，以后別說是跟著我混的。”
戰(zhàn)冰還真不怕什么欺君之罪的，她當時跟李識寒說在家養(yǎng)傷的鬼話只怕李識寒也是不信的，她早就盼著李識寒來給他解禁了，只要李識寒這個皇帝同意，她就能光明正大的不再每天出門都要裝扮了。
郭新飛都快哭了，這個時候是計較他有沒有出息的時候嗎？
郭新飛只得催促道：“老大，你還是走快些吧?！?p> 來到客廳，果然見一男子坐在大堂正中央，他身穿淺藍色的衣服，悠閑自得地端著茶細品，飄渺的霧氣將他的容顏襯托得有些飄渺，不知情的還以為這是那個修仙的仙人，與那皇位上高高在上的笑面虎相去甚遠。
戰(zhàn)冰心想：這京都果真是養(yǎng)美人的地方！
想到此處，戰(zhàn)冰連忙低頭，怕暴露了自己的想法，走進來行跪拜禮，口呼：“微臣見過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p> 李識寒笑著將茶杯放下去扶起她，無奈道：“上一次見面我們還稱兄道弟，怎的現(xiàn)在再見動不動就要拜啊，朕是來看朋友的，又不是來接受臣子跪拜的?！?p> 說到后面，李識寒還故作不開心。
戰(zhàn)冰爽朗一笑，立刻一本正經(jīng)道：“這可是陛下你親自說的，那朋友之間是不是應(yīng)該互相保守秘密呀？”
李識寒愣了一下，隨即瞇著眼點頭，拍著戰(zhàn)冰的肩膀感慨道：“你還是如當年一樣，一點兒都沒變。你都如此說了，我還能將朋友的秘密泄露出去不成？”
“那是因為我無事一身輕，才不會變，倒是陛下，身上壓著大舜的千千萬萬子民，卻是變了不少。”
說完，戰(zhàn)冰大喊一聲，轉(zhuǎn)身跟身后的牟略和董小青道：“唉，你們兩個，快去將府中的好酒好菜都端上來，陛下難得出一次宮，自然要好酒好肉招待?！?p> 牟略笑著應(yīng)了聲是，便立刻與董小青一起出去了。
大廳之中頓時只剩下兩人。
李識寒主動問道：“話說回來，你剛剛是去哪里了？雖然知道你不會安分守己呆在府里，但也沒想到這風雪交加的你還出去?！边€如此晚才回來。
雖然已經(jīng)想好怎么說了，不過戰(zhàn)冰還是遲疑了一下，才道：“去追心上人去了。”
若是之前李識寒不提那一嘴封妃之事，戰(zhàn)冰自然不怕這事會得罪他，不過相比于得罪李識寒，戰(zhàn)冰更怕的是一個皇帝的猜疑。
自古帝王總是多疑的，為將者少有不被猜忌。所以，他在李識寒面前必須裝得坦坦蕩蕩。
戰(zhàn)冰確實看到李識寒臉色確實有微微變化，不過李識寒隨即便笑道：“我記得在北疆那會兒走在街上就你最受歡迎，出去姑娘們拋手絹一大半都進了你的懷里?！彼喝さ溃骸暗故遣辉氲接谐蝗漳氵€會去追求誰?！?p> 戰(zhàn)冰嘆了口氣，真心道：“主要是你們京都的美人太難搞定。”
李識寒頓時被他這副模樣逗得直樂。
心想這人還是跟以前一樣，眼里的笑意又增了三分。
“那進展如何？”李識寒八卦問道。
戰(zhàn)冰自信滿滿，“那肯定是會成功的?！彼⑽⑻鹣掳?，挑眉道：“他是我認定的人，任他郎心似鐵，山人自有妙計?！?p> 李識寒無語片刻，道：“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可你沒聽過那些京中傳言嗎？顏二公子的風流韻事可是傳遍京都的，更是京中無數(shù)小姐的欲嫁之人。”
“陛下你可別污蔑這些姑娘的清白啊，”戰(zhàn)冰道：“再者，我管那些做甚，反正我已經(jīng)近水樓臺先得月，婚書都定下了，我只要臉皮再厚一點，相信不用多久便能贏得美人心?！?p> 李識寒似笑非笑地看戰(zhàn)冰一眼，喝了一口茶悠悠道：“那我便等著看吧?！彼Σ[瞇地開口：“若是那一日變心了？記得我的貴妃之位永遠都是你的?！?p> 戰(zhàn)冰抖了抖身體，臉上一言難盡，連忙作求饒狀，“我的皇帝陛下，求你饒過小人一條小命吧。我這要是真進了宮，還真怕忍不住將你那皇宮拆了，”她很有自知之明地笑笑，道：“畢竟你也知道我這性子，別說進宮作妃子，便是作女人也是不合格的。”
李識寒喝茶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后又若無其事地放下杯子，笑著道：“那我也不怕，在我眼里，你就是你。”
戰(zhàn)冰心里連連叫苦，心想到時候你那些修繕宮殿的錢不也還是老子上供的嗎？你當然不怕，可是老子怕啊。
她面上卻正兒八經(jīng)，道：“陛下，說正經(jīng)的，那皇宮于我而言就是囚籠，你若真的非要我進宮為妃，你還不如給我個痛快呢?！?p> 李識寒嘴角的笑意淡了些，目光突然直逼戰(zhàn)冰雙眼，認真道：“若朕不是這天下之主，你會成為我的妻子嗎？”
戰(zhàn)冰心中叫苦不迭，心想李識寒這是瘋了，她是傻子才會回答李識寒這話。
“天下事，從來不存在第二種可能，每一個人、每一件事，不過都是早有安排，陛下自有陛下的傳奇，我也會有我的人生，就算重來一次，你我都還是會做如此選擇，自然沒有必要做這些假設(shè)。”
李識寒聽了這話，似乎是想了想，笑道：“說的也是，若是有下輩子，我就不做這帝王了，那時，我追求你，你可答應(yīng)？”
戰(zhàn)冰：“……”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為何李識寒還如此執(zhí)著，她分明記得在軍中之時她沒做什么令人想入非非的事吧，明明離開的時候都還好好的，怎的這下就非要讓她對他的感情有個回應(yīng)??？
當時李識寒去北疆時是匿名去的，與戰(zhàn)冰的相識也只是因為戰(zhàn)冰那天將孔盟主的兒子打傷，最后被人家告上門來，北疆情況復雜，戰(zhàn)坤迫不得已，只得打戰(zhàn)冰五十軍棍來平息北盟怒氣。
于是，戰(zhàn)小將軍將那個仗著家里實力，便無所不為的盟主之子打了一頓的消息頓時在軍中悄悄走開。
很不巧的是，李識寒就與那位盟主之子發(fā)生過爭執(zhí)，又因為身份不便，最后只得硬生生吃下一個悶虧。
戰(zhàn)冰自小混跡軍營，早就跟眾人打成一片了，聽到戰(zhàn)冰將那盟主之子揍成了豬頭被罰軍棍，很多人便去慰問戰(zhàn)冰，李識寒作為新兵，也想要見識一下這個敢打北盟盟主之子的人有多厲害，便也跟著大伙一起去了。
無論在何處，只要戰(zhàn)冰想，她便能迅速跟人打成一片，李識寒欣賞她豪邁爽朗且武力高強，又看重她在軍中的影響力，便刻意地親近，于是兩人倒也成了朋友。
在北疆，走來的十個人里，就有五個是她戰(zhàn)冰的朋友，李識寒自然不甘成為戰(zhàn)冰那平凡普通的朋友中的一個，在李識寒的刻意接近下，加上他的脾氣還算合戰(zhàn)冰心意，兩人關(guān)系也算不錯。
閑暇之時，戰(zhàn)冰也會帶著一些朋友出去摸魚捉鳥，爬山斗虎，又或者拉著兩三好友去觀看某個大人家的小妾和主母是如何斗智斗勇。這個時候，戰(zhàn)冰有時也會拉著李識寒一起。
當李識寒的皇子身份揭曉之后，以前關(guān)系好的那些人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開始對他疏離和敬畏，可戰(zhàn)冰看起來還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待他的態(tài)度與從前無二，兩人的關(guān)系反倒更好了。
不過戰(zhàn)冰若是知道一時年少義氣會發(fā)生之后這些破事，只怕當時就會離李識寒遠遠的。
戰(zhàn)冰想了許久，還是不明白李識寒是什么時候?qū)λa(chǎn)生那種心思的。
雖然戰(zhàn)冰是女子的身份在北疆人人皆知，卻也從來沒有任何人將她當作女子看待過，連她的父母家人都不曾。李識寒應(yīng)該也知道她女子身份，戰(zhàn)冰卻想不明白，為什么他放著那些溫香軟玉的嬌美人不要，反而看上了他這個比男人還男人的女人。
想不明白，戰(zhàn)冰便放棄繼續(xù)想下去。
這李識寒也不知發(fā)什么瘋，若今日得不到答案或許就不會罷休了，她想：反正下輩子的事誰知道，還是先將眼下的事情解決了吧。
戰(zhàn)冰笑笑，“或許那時你長得好看還是我追求你呢？”
她這話既沒說答應(yīng)，也沒說不答應(yīng)。
李識寒也沒想到她會如此說，不由得笑了出來，但還是爽朗地笑著道：“那便說好了，下輩子你追求我。”
戰(zhàn)冰：“……好?！碧熘浪f出這句昧心的話有多難。
董小青拿來酒，推杯換盞之間，好不容易將李識寒盼走了，戰(zhàn)冰累得懷疑人生，不過心里還是挺高興的，終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出去了。
郭新飛身后跟著另外兩人恰這時也走了進來。
“老大?！惫嘛w抱拳低著頭不敢看戰(zhàn)冰。
董小青小的時候被家人買了逃出來，之后流浪街頭，經(jīng)常與街上的乞丐搶吃食，有一日被戰(zhàn)冰看見。那時的董小青明明個子挺小，和人圍在墻角打架，似乎是有人搶了她的吃食，可她打人時一雙眼睛卻很平靜，頓時引起了戰(zhàn)冰的興趣，將人救了回來帶回將軍府，戰(zhàn)夫人讓她作戰(zhàn)冰的侍女。
可戰(zhàn)冰性子受不得拘束，哪里愿意身邊時常跟著這個一個小姑娘，何況她還時常出入軍營。說是侍女，董小青更像是將軍府的小姐，反倒是戰(zhàn)冰這個真正的小姐被當做男子養(yǎng)，吃的用的還沒有董小青講究。
董小青在心里是將戰(zhàn)冰當做親人的，這三人中，就屬董小青跟戰(zhàn)冰說話最沒大沒小。
這會兒董小青恨鐵不成鋼地看一眼郭新飛，想起聽到的那番話便差點憋不住笑，只好躲在后頭不說話。
沒想到老大竟然還有男人喜歡，心中頓時對李識寒敬佩不已，真不愧是大舜的皇帝，勇氣可嘉。
“看戲看夠了？”適才與李識寒說了那么多話戰(zhàn)冰便有點渴了，倒了一杯茶，繼續(xù)道：“也難為你們?nèi)齻€了?！?p> 聽老大的語氣心情還不錯，三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互相對視一眼，搞不懂老大什么時候這么會體貼下屬了。
不過三人還算有點腦子，尤其是牟略，趕緊笑著開口道：“咱們那是自小一起長大的情意，只要為老大你做事，無論怎樣都不為難?！?p> 另兩人也跟著附和，只是董小青那聳動的肩膀讓人難以忽視，一看就知道還在憋著笑。
戰(zhàn)冰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若有似無地“哦”了一聲，便沒有說話，反而自顧自地喝起茶來了。
三人自知今日這事兒他們做得不夠義氣，將老大獨自一人留在客廳陪李識寒，便很自覺地罰站，除了眼神交流，也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一時間，屋子里只剩下那茶杯中飄起來的渺渺白霧，以及杯盞相碰發(fā)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