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威爾和肖恩幾乎同時脫口而出。
月光喘著氣,蹲在地上,停止了拆封文件。
不過,肖恩沒有放棄,他指了指剩下的罐子:“代達羅斯是一個總部在歐陸的組織,修建大教堂的時候新移民用的就是萊昂文,我不信這里沒有一個萊昂文字的文件!”
他失去了拆封的耐心,拿起罐子,直接摔在地上砸開:“繼續(xù)!”
威爾和月光也開始砸起了罐子,肖恩則開始將所有的皮紙一張張查看和放好。
月光砸開一個罐子,展開其中皮紙之后:“肖恩,你來看看!”
兩個皮質(zhì)卷軸同時打開,右邊的那一卷,是熟悉的萊昂文。
肖恩如獲至寶,將兩個卷軸拉到了燭光更亮一些的地方,認真看了起來:
“《代達羅斯基金會收容條例》……”
肖恩意識到,面前兩個皮卷軸上雖然文字不同,但內(nèi)容是相同的:“可以將這兩個文本對照當(dāng)作密文破譯本?!?p> 此時,剝皮者距離資料室,已經(jīng)不足五分鐘路程。
威爾的手指重重點在記載著密文的卷軸上:“密文并不是子母和字母對應(yīng),似乎是詞和詞對應(yīng)的,而且書寫方法跟萊昂文不同,這些文字是堆疊起來的!你怎么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破譯,再進行翻譯?”
肖恩回過頭,雖然滿頭是汗,眼睛卻依然沉靜,他只冷冷地說了一句話,就讓威爾啞口無言:“你還有別的辦法嗎?沖到迷宮里,用光靈力、打光子彈,然后讓剝皮者將我們虐殺?”
“至少……”肖恩的視線轉(zhuǎn)回到兩個卷軸上,他想到:“我是一名跟語言和文字打交道多年的人,現(xiàn)在的我說不定能做到一些不可能的事……”
肖恩閉了閉眼睛,睜開眼之后,激烈的心跳慢了下來。周圍所有一切都消失了,石室、油燈的光芒、碎掉的陶罐、雙眼通紅的威爾、正在整理皮紙一言不發(fā)的月光、靈質(zhì)末端正逼近的剝皮者……
都消失了。
整個空間之中,只有兩個攤開的皮卷軸上記載的文字。
燭臺形的符號在他靈魂深處蒙蒙發(fā)亮,超絕的記憶力直接將所有的文字拓印進了他的腦海。
在腦海之中,萊昂文單詞和立體書寫的代達羅斯密文不斷沖撞在一起,密文的奧秘逐漸變成了被肖恩掌握的規(guī)律……
肖恩腦海中的稿紙上,記載的不再是新聞內(nèi)容,而是立體結(jié)構(gòu)的密文,這些密文扭曲變形,逐詞逐詞地,變化成為萊昂文單詞,并拼湊組織成可以理解的句子。
將雙語版的《收容條例》看完,肖恩眼中如有微弱光芒,他爬行著到了已經(jīng)整理好的皮紙堆旁,開始一張一張地閱讀起來。
此時,即使沒有肖恩的提示,威爾和月光也能感受到,剝皮者已經(jīng)到了資料室的石門之外。
不單單是那種詭異的、扭曲的、恐怖的、令人作嘔的怨念穿過石門透了進來,他們還能聽見類似于用金屬刮大理石地面會發(fā)出的,讓人頭皮發(fā)麻、心臟發(fā)癢的刺耳聲音。
剝皮者正在破壞石門!
威爾回頭看了看肖恩,這名帶著“無名之人”面具的見習(xí)者,像是沉浸在書海之中的書蟲一般,臉深深埋低,埋在一張張寫著代達羅斯密文的皮紙之中,仿佛……
仿佛他能讀懂那些密文似的。
“他只是對照著看了一遍雙語的收容條例……”威爾呼吸急促,門外那種刮擦的聲音攪擾得他魂不附體,“就算他的閱讀速度飛快,能對照著將條例看一遍,他也不可能這么快就記住密文的代號、組成和文法啊……
“他已經(jīng)瘋了嗎?”威爾剛想對著肖恩吼叫,要他不要做不知所謂的事,準(zhǔn)備迎敵,殺出一條生路……
鐺!一聲鋼琴之聲響起。威爾轉(zhuǎn)向月光,后者一只手指還放在靈力琴鍵上,一只手豎在唇邊,同樣是滿頭大汗:“想活命的話,就不要打攪他?!?p> 月光是在圖書館認識的肖恩。雖然這位鋼琴家對肖恩還不算太熟悉,但是他看過肖恩讀書和讀報的架勢——肖恩會將堆成小山的書和報紙堆放在面前,然后像是獅子吞肉一般,將那些內(nèi)容全部讀完。
那時的肖恩,眼中也帶著微弱的光芒。
那個時候,月光就覺得肖恩是個奇人,也就起了結(jié)交之心。
“相信他?!痹鹿庾叩搅送柹砗?,拍了拍他已經(jīng)濕透的后背,“相信我的朋友?!?p> 刮擦的聲音越來越明顯,那感覺就像躺在泥土里,聽著掘墓人一锨一锨鏟走泥土。
肖恩從羊皮紙中忽地抬起了頭,沒有回頭,對著壁畫問道:“威爾,你能不能用希伯爾語讀《圣書》?”
威爾是教堂朗誦者,在一些特殊情境下也需要朗讀希伯爾語版本的《圣書》。所以,雖然他不能閱讀希伯爾文,但是朗讀一些選段是沒問題的。
“可以!”威爾用力點了點頭,“但是希伯爾語的呼號神術(shù)都是高階的,我還不能……”
“不需要呼號神術(shù),”肖恩回過頭來,眼中清光四溢,“只要朗讀就行了,純正的希伯爾語——神和天使都能聽懂的希伯爾語?!?p> “可以!”威爾還不明白肖恩的目的,但是他握緊了手中權(quán)杖。
“那么等下,我叫你讀,你就大聲地讀。大聲到讓禮拜日教堂的吊燈搖晃、大聲到教堂外樹林里的鴿子飛起、大聲到如果圣父此刻在場,都不得不正視你的那種,”肖恩起了身,他此刻的狀態(tài)非常放松,仿佛置身事外的放松,拍了拍威爾,“行嗎?——最好選擇圣父基恩嚴(yán)厲斥責(zé)的話語?!?p> 威爾深吸一口,仿佛覺得肖恩提出了一個完美的主意:“我一輩子都在做這個。”
“好吧。那么……待會我們一起返回地面。”
說完這句話,月光輕笑了一下,看向了自己這位神奇的朋友。
石門處的刮擦聲已經(jīng)大到無以復(fù)加,仿佛有人拿著鐵釬,用盡全力在耳邊剮蹭石塊……
終于,一個黑色的剝皮刀,剜去了阻攔在資料室外最后一層石頭——剝皮者像是挖掘泥土一樣,用背上那個巨爪,掘破了石門。
肖恩領(lǐng)著威爾和月光退了幾步,然后讓三人呈三角各自遠遠地站好,肖恩目光鎮(zhèn)定:
“先生們,不要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