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起源13

　　瑞莫終于明白了那些被多維生物侵略的人們?yōu)槭裁磿@恐地睜大眼睛死去——因為現(xiàn)在的他也見識到了同樣可怕的景象，并且是以完全身臨其境的方式。

　　這里是什么地方？瑞莫的腦海中第一個想到的詞是：地獄。

　　周圍的建筑物看起來十分陌生，它們大都是破敗的、腐爛的…茂盛的雜草穿梭于廢墟之中，從它們身上的灰綠色看來，這大概是最正常不過的存在了。

　　墻壁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血管，沒錯，就是血管！瑞莫很清楚這些東西不可能是某種植物或者是別的象征物，僅僅是隔著一定的距離他都能聞到巨大的血腥味。

　　天空是灰色的，而地上的泥土是純粹的黑色，看上去有些熟悉，像極了那些怪物粘稠的焦油狀的身體。

　　也許，這就是它們誕生的地方？

　　“呵呵，你很不錯，很有能耐，作為食物，竟然能窺探我的領(lǐng)地。他們都說我是個瘋子，現(xiàn)在看來，你似乎比我瘋的更厲害。”

　　一個聲音響起，仿佛從天而降，瑞莫不知道說話的人是誰，但聽上去應該是這個地方的主宰。

　　“你是那些五維生物的首領(lǐng)？”

　　瑞莫壓抑著內(nèi)心中的恐懼，事到如今，把想知道的全部弄懂才是首要任務(wù)?，F(xiàn)在的他根本不確定自己是不是還活著。

　　在低頭的一瞬間，他看到了自己的身體也是黑色的糊狀物，一些可怕的尖牙出現(xiàn)在他那有些扭曲變形的“手臂”上。

　　事實證明，他融合成功了，可結(jié)果跟想象中完全不同。

　　“首領(lǐng)？這個稱呼很有意思。你們總是喜歡分什么高低貴賤，等級制度，而我對于我的孩子們非常公平，它們從誕生之日起就要自力更生，沒有人會特殊，也沒有人能受到特殊的照顧。

　　它們從萬物中汲取養(yǎng)分，你們的悲傷和痛苦，委屈和狂怒，所有的負面情緒都是它們的美食，可惜你們看不見它們，因為維度上的差異讓你們注定能夠享受無知的快樂?！?p>　　瑞莫能夠從那個聲音中聽到類似女人的尖細音色，其中的內(nèi)容就更貼近一位類似于“母親”的身份了。

　　如果那些怪物是她的孩子，那她就是一切的根源。按照她的描述，這些怪物似乎一直和人類生活在一起，那為什么會發(fā)生末日般的侵略呢？

　　“因為平衡被打破了?！蹦莻€聲音明顯看穿了瑞莫的思想，并開始回答瑞莫沒有說出來的那個疑問。

　　“她”的語氣很自信，并且充滿了某種同情的意味，這種絕對的掌控權(quán)讓瑞莫有種十分沉重的壓迫感。

　　“精神力是一切的核心，我們賴以生存，你們也一樣?？墒悄銈兲^于貪婪，不斷地汲取和索求，目的是維持你們蒼白而可悲的快樂。

　　你們研究大腦的結(jié)構(gòu)，開始相信意念的作用，并通過那些慘無人道的實驗和殘酷的手段去創(chuàng)造精神力的集合體來充當你們征服世界的傀儡。

　　縱欲過度的結(jié)果就只有滅亡，而我必須維持平衡，我的孩子們也必須將你們吞噬殆盡——這就是你們最好的結(jié)局?！?p>　　瑞莫沒有忍住，他的內(nèi)心對這位自詡“和平使者”的話相當厭惡，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聽起來就像那些政客的謊言一樣無恥。

　　他現(xiàn)在只想離開這里，回到他的同伴身邊，而不是聽這種莫名其妙且語重心長的演說。

　　想到這，瑞莫打住了自己的思緒，要是自己的思想真的能被看穿，那激怒對方絕對算不上什么明智的做法。

　　可他意識到的還是太晚了。

　　這個地方開始了劇烈的顫動，周圍突然刮起了一陣狂風，無數(shù)帶著黑色眼睛的焦油狀身體的怪物出現(xiàn)在四周，它們緩慢地朝這里移動，廢墟上的血管散發(fā)出濃烈的味道，讓瑞莫頭暈腦脹。

　　灰暗的天空變得更加陰沉，瑞莫意識到了危險的降臨，可他已經(jīng)無路可退，心中的恐慌代替了思考，那些怪物血紅色的眼睛讓他發(fā)抖的厲害。

　　他不怕疼，但他怕死。

　　他怕見不到那些朋友，怕生命到此結(jié)束還沒嘗過愛的滋味，怕自己所付出的努力付之一炬，怕他的一切都在此刻終結(jié)。

　　也許，他真的錯了。自詡不凡的是他，而不是對方。他低估了自己的力量，就算那個聲音是狂妄自大的，就算對方的確在撒謊，也不應該就這么忽略了這強大且恐怖的實力。

　　“哈哈哈哈哈哈！”

　　那個聲音笑了起來，瑞莫能聽出那是嘲笑。

　　他在這個聲音面前，就像光著身子一樣完全沒有一丁點隱私。

　　“你很勇敢，雖然愚蠢，但的確是你們一族中為數(shù)不多的勇者。既然你將我的孩子們的身體融入到自己的體內(nèi)，我姑且給你一次機會。”

　　那個聲音頓了頓，瑞莫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臉開始發(fā)熱，有種被火燒起來的疼痛。

　　“我會給你別的低等生物所沒有的殊榮，你將會成為我的孩子，我將特殊的待遇賜給你，讓你看看這個世界的真實模樣。

　　但是別想著用那份力量來對付我，如果你真的決定那么做，那一天將會是你的死期?！?p>　　瑞莫根本無心去聽她究竟在說什么，他整個人痛苦地跪倒在地，臉上的皮肉似乎都被燒盡，堅硬的骨骼露了出來。

　　他咆哮，尖叫，歇斯底里，雙手在碰到自己的頭時感覺到無法忍耐的熾熱，他的骨頭在詭異的高溫火焰中開始變形，兩根尖尖的角從頭骨上突出來，空洞的眼眶變得細長，原本是下顎骨的部分變長變尖。

　　終于，他昏了過去，周圍的一切歸于平靜，那個聲音不再想起，疼痛感也在昏迷中離他而去。

　　——

　　“計劃繼續(xù)進行，我們不能停下腳步。”王自強的聲音堅定且冷靜，“瑞莫知道他的所作所為可能產(chǎn)生的后果，即便為此犧牲也在所不惜。他是個勇敢的人，我們會永遠記住他。”

　　其他人站在工作臺的旁邊，默默地注視著瑞莫僵硬且冰冷的尸體，其中情緒最激動的就是小原，他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強忍著不哭出聲。

　　除了瑤之外，再也沒有人像瑞莫那樣了解他，尊重他。雖然相處的時間只有短暫的一個多月，但他卻有種認識了他幾十年的感覺。

　　“為什么你就那么倔呢？”

　　小原回想起第一次聽到瑞莫提出這個方案時他們的對話，那時候的他，既擔心又憤怒，他不明白，瑞莫為什么要做這件明顯看上去就是送死的舉動。

　　他清楚地記得，當時的瑞莫面對他的憤怒時只是狡黠一笑，隨后說了一句讓人哭笑不得的話：“你信不信，只有魔法能夠打敗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