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晨星城的怪事
上午的晨星城風平浪靜,港口和往常一樣迎來新的客船。
戰(zhàn)爭剛開打那會兒,海運也封過一段時間。不過這兩個月帝國軍和風暴斗篷消停了不少,于是大家又出來跑活。
和官方提供的陸運不同,海運都是個人開的。因為距離不遠,一兩個人加一條船就可以搞起來。掙得不算多,也很少有歹人打這些船夫的主意。
但今天這艘船一靠岸,乘客們紛紛急著下船,連船夫也沒松開手里的船槳。
他們都在盯著一個客人。
這人披著兜帽斗篷,打上船起就一聲不吭地坐著。兜帽蓋住了他的臉,但人們猜測他一定不是善茬。
因為他腰間的武器,一把是烏木劍,這就足夠讓人高看一眼了。另一把沒見過,只感覺劍鞘華美,似有微光,絕非等閑之物。
他無視眾人的目光,徑直向晨星城里走去,邊走邊摘下兜帽。
“先逛逛吧?!?p> 望著城中的煙火,杰瑞自言自語道。
*****
晨星城依海而建,北面是海南面有山,所以沒有城墻,屬于中型城市。
它應該算是四座中型城市中經(jīng)濟最好的。
水產(chǎn)業(yè)發(fā)達,還有不錯的水路客運。南面的山腳有許多礦井,出產(chǎn)的礦石源源不斷地運往風暴斗篷的各個據(jù)點。城里的鐵匠們遵循領主的命令,每天都在為風暴斗篷打造新的軍械。
山頭上,以及城東和城西的出入口,都有風暴斗篷的崗哨。城內(nèi)還有一座指揮所,設在領主居住的“白色會堂”內(nèi)。
不難想象,領主和百姓對風暴斗篷的支持程度絕對能用狂熱來形容。再加上西邊不遠就是最前線,人們肯定是斗志昂揚,隨時做好打仗準備。
“嗯?”
在城里逛了逛,杰瑞感覺這里的情況和自己猜測的有出入。
路人的表情有些懶散,疲倦。不說緊張與否,那也不是正常生活中的表情。
或許用怠惰來形容更準確?一個個像沒睡醒似的。明明是日頭正盛的中午,城里的氣氛卻有些壓抑。
杰瑞走過一條小街,沒找到什么有趣的東西。倒是看到一間博物館,外觀和一般的平房沒區(qū)別,不過是大了兩圈。
外面掛著的旗幟上,除了博物館的字樣,還有幾個字。
“黎明神話?”
杰瑞念叨著上面那個沒聽過的名詞,什么意思?神話指的是神話紀元嗎?
他望著輕輕飄動的旗子,一時望得出神。
“給我站??!還我瓶子!”
遠處傳來的喊聲打斷了杰瑞的思考。扭頭看時,有個矮個子木精靈男人拿著個瓶子,正朝這邊跑來。
后面一個女人拼命地追,喊聲就是她發(fā)出來的??礃幼铀挥新曇裟茏飞夏莻€木精靈,身體已經(jīng)呼哧帶喘。
“小偷!抓小偷??!”
眼看追不上,那女人焦急地喊著。四下沒有衛(wèi)兵,倒是有幾個路人,剛看清是怎么回事,正要追上去。
不過離木精靈最近的還是杰瑞。
“讓開!”
那木精靈喊了聲就要推杰瑞。杰瑞漫不經(jīng)心地讓過去,用腿一絆,就把對方絆了跟頭。
再一伸手,趁木精靈倒地前,順勢捉住脫手的瓶子。
“媽的,多管閑事!”
木精靈罵罵咧咧的,但也看出杰瑞不好惹,只能逃走。
“呼,呼……謝謝您,先生?!?p> 那女人這才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杰瑞一瞧,好么,難怪她跑不動。身后背個包,腰上三個包,全都鼓著。這身東西能帶在身上就不容易,更別說跑路了。
莫非是個行商人?一說到行商人杰瑞就……
“不客氣。”
沒什么太好的臉色。他看了看手里的瓶子,好像就是個酒瓶,帶著瓶塞,挺沉的。那個木精靈大概是渴急了想喝點吧?
杰瑞把瓶子扔過去。女人兩手接過來,一個勁鞠躬。
“哦,先生,您真是好心。這瓶子要是丟了,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p> 她取出一個小錢袋。
“這個是答謝您的,請收下?!?p> 杰瑞差點傻眼,這點小事至于給錢嗎?
“不用。你這瓶子有什么秘密嗎?”
“啊,好的先生。您想聽,我就告訴您?!?p> 這女人說話的語氣怪怪的,聽不出抑揚頓挫,感情變化,基本就是一個調(diào)。語速又慢,聽得杰瑞心口有點堵得慌。
“算了,跟我無關(guān)?!?p> 他打住女人的話,因為聽完了自己估計會血管炸裂。
“好的先生?!迸艘猜犜挼攸c了點頭。
“話說就你這樣呆頭呆腦的,一個人出來,你家里人真放心啊。”
“啊,我是,和朋友一起來的?!?p> “那你朋友人呢?”
“哦,這個,嗯……”
女人認真地想了一會兒。
“對不起,我有點忘了?!?p> 我特么……
杰瑞真的開始考慮要不要把這女人揍一頓,或者干脆找個沒人地方捅死,然后說是黑暗兄弟會干的。太鬧心了。
他連做了幾次深呼吸,告訴自己不要暴躁,一點點把情緒控制住。
“行了行了,你該干什么干什么去吧?!?p> “哦,先生,真是太感謝您了。”
又是那種一平到底的語氣,光聽聲音根本判斷不出她是在謝別人。
“我叫【薇莉亞】,先生。請問您是……”
“別問,我不想和你扯上關(guān)系。”
“但,我真是給您添了麻煩,”薇莉亞托著瓶子轉(zhuǎn)了一圈,“其實,這個瓶子被施了魔法,怎么也打不開。我出來的一個目的,就是尋找打開瓶子的方法。您知道嗎?它是我祖母的……”
“打住打??!”
杰瑞趕緊打斷薇莉亞的話。這種慢條斯理的人一旦開腔,就指不定說到什么時候。
“我對你的經(jīng)歷沒興趣,就這樣!再也不見!”
說完,他掉頭就跑。
*****
白天杰瑞把晨星城逛了個遍,除了不時有風暴斗篷士兵和一群閑著的諾德人找茬,沒什么特別情況。帝國人在風暴斗篷控制的城市里不會好過的,他心里有數(shù)。
正好身上有筆數(shù)目不錯的錢,雖然大多數(shù)來自那個該死的奧妮安。但錢是無辜的,他打算補充些東西。
救急用的藥水,充能用的靈魂石,一身新的皮甲,又給烏木劍附了魔。
雙重附魔挺貴的,杰瑞只附了“魔法損傷”。讓烏木劍命中敵人的時候,能利用魔法震蕩沖擊敵人,加快他們的魔力損耗。
這樣再搭配旋風精語,以及剛學會的“狂雷穿梭”兩個能拉近距離的招式,和法師戰(zhàn)斗也不會落入下風。
杰瑞是真不想再被法師放風箏了。
天剛要黑,他來到今天旅途的最后一站:旅店。
畢竟是喝酒玩樂的地方,人氣還是挺足的。大家也不似白天那樣苦著臉,都喝得醉醺醺。吟游詩人在大廳里唱著小曲,幾個風暴斗篷士兵高聲附和著。
詩人唱的是《壓迫年代》,這曲子很有意思。它還有個孿生兄弟叫《好戰(zhàn)年代》,大部分歌詞不同,曲調(diào)完全一樣。
區(qū)別在于,《好戰(zhàn)年代》是歌頌帝國的,杰瑞在獨孤城聽過。而《壓迫年代》是歌頌烏弗瑞克的,杰瑞在裂谷城也聽過。
有趣的是,在中立的雪漫城,杰瑞聽到的是《好戰(zhàn)年代》。不知道是他在雪漫待的時間少呢,還是說這代表了雪漫城人民的意思呢?
他擠過幾個醉漢,來到柜臺前坐好。
“歡迎,來點什么?”
老板【梭靈】,一個有兩撇胡子的年輕諾德男子,很精神地問著杰瑞。
“先來個房間?!苯苋鸢咽畟€金幣放在柜臺上。
“好的,住店是吧?一會兒我?guī)タ捶块g。還有……”
梭靈一邊收起金幣,一邊去柜臺下面拿出個藥水瓶。
“……晚上睡覺前,請一定要喝下這個?!?p> 杰瑞皺起眉頭。
“這什么玩意?”
“具有安眠效果的藥水,”梭靈把瓶子立在柜臺上,“能讓您遠離噩夢,雖然不是百分之百有效?!?p> “什么意思?在你這兒睡覺不喝藥就得做噩夢?”
杰瑞白天遇到的怪事夠多了,怎么到了晚上想吃好喝好睡好,也能碰到怪事?這是真的忍不了。
然而他的抱怨沒有打斷詩人的歌聲。幾個酒客朝柜臺望了一眼,又哼笑著回過頭繼續(xù)喝。梭靈也是連忙擺手,讓杰瑞冷靜。
“不好意思客人,您有所不知。其實這晨星城打去年開始,就有很多人常做噩夢,而且越鬧越厲害。要是一次兩次,一個人兩個人也就算了。但這是全城的事,連領主的法師顧問也查不出原因?!?p> 噩夢啊。怪不得,街上的人一個個都那模樣。原來是沒睡好。
“那這藥從哪來的?”
“是【依蘭杜爾】先生做的。他是外地的瑪拉祭司,聽說了這個事,特意來調(diào)查,已經(jīng)住了幾個月。他一直在想辦法解決,在那之前,就先用這個藥挺一挺。您放心,不要錢。”
杰瑞這才拿起那個小瓶子,放在手里轉(zhuǎn)了轉(zhuǎn)。
“白送?那他圖什么?”
梭靈笑著說。
“這您就不用多想啦,那可是瑪拉的祭司啊。他們都是心懷博愛的人,硬要說的話,就圖個心里滿足唄。”
的確,瑪拉是愛的女神,祭司們會做出這種事并不奇怪。裂谷城那個瑪拉神廟里的祭司,就有事沒事地出來布道,杰瑞也聽過好幾次。
但他就是接受不了這種莫名其妙,沒有理由的行為。如果那祭司收錢,他反而更放心一些。
罷了,入鄉(xiāng)隨俗,喝就喝吧。
收下藥水,杰瑞又點了些東西。吃喝完畢,再去外面溜達溜達消消食,便回房間了。
他拔下瓶塞。不用湊過去,味道就直沖鼻孔。
真苦,不過也許是那種聞著苦,喝起來就……
“嘔!”
更苦!
杰瑞一口吐出來。他這輩子就沒喝過比這更難喝的東西,簡直是把世界上最苦的東西搗碎了榨成汁,再兌點海水,放一晚上發(fā)酵。
他的鼻子幾乎要自動停止呼吸,他的胃也在警告他,藥水和晚飯只能留一樣。
杰瑞當然要選擇后者。他把藥水倒在角落里,空瓶放在床頭柜上,就這么睡了。噩夢也只是夢而已,沒什么好怕的。
畢竟自己已經(jīng)見過兩次活生生的噩夢了。
*****
好像有點熱。
不知睡了多久,杰瑞醒了,熱醒的。這屋里突然升了溫,不是這個季節(jié)該有的溫度。
“怎么搞的?”他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間。
居然看到旅店著火了!
人們驚呼著逃跑,更多人已經(jīng)倒在地上。火焰把能燒的都燒了,濃煙四起。
但更讓杰瑞驚訝的是,大火中立著三個人影。
那一身烏黑的鎧甲,被流動的猩紅色分出紋理,肩膀和手臂隆起獠牙般的裝飾。還有黝黑的臉,頭頂?shù)年鹘恰?p> 這莫非是湮滅領域的魔人?
“我聞到了,弱者的氣息!”
魔人們看到了杰瑞,立刻操起漆黑的魔族大劍。劍身發(fā)出烏木一樣的光澤,中間則是鮮血一般的紅色。
“為了大君的榮耀,消滅你!”
“哼,就憑你們!”
杰瑞巍然不懼,因為手中已經(jīng)拿起了兩把破曉,兩把啊。
他沖上去,和那些魔人搏殺。
“嘿呀!”
他不停地舞劍,胳膊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氣,打得虎虎生風。
反觀那三個魔人,則是步步后退。杰瑞打得興起,哪肯放過他們。
飛起一腳,踢翻一個,上去踩住。
“住手!不要打了!”
好像有聲音哀求,杰瑞哪里會聽。兩把破曉,雙倍快樂,如菜刀剁肉一般瘋狂輸出。
“砍死你們!砍死你們!”
“快住手啊!”
“呀啊啊——!”
“住手——!”
砰——
不知是什么東西從哪里來的,把杰瑞打倒了。他的頭一陣眩暈,眼前的景象急速扭曲,變幻。
等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火熄滅了。
不對,應該說根本就沒燒起來過。旅店完好如初,梭靈舉著掃帚,緊張地盯著自己。
身邊有三個顧客。兩個縮在一邊,還有一個趴在地上。哼哼哈哈,鼻青臉腫。
“這……”
杰瑞糊里糊涂地站起來,才發(fā)現(xiàn)兩手竟然提著兩個酒瓶子,上面還有血。
呃,什么情況?
咣當——
旅店的門被推開,幾個風暴斗篷士兵闖進來,圍住杰瑞。
“就是你在鬧事吧?不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