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原孽火燒肆虐,一曲蕭音不成調(diào)。三魂七魄焚灼殆盡,污穢爛臭滾落四面八方。光焰殘影蠶食眉目,余燼沉沉留眼底。饒是這般三冬寒天,荒山立時三刻變?nèi)蹱t,妖魔鬼怪獰笑猖狂。
萬物生靈哀嚎慘叫不絕于耳,置身其中真如墮入八獄九幽。寸寸火焰幾乎貼面而過,發(fā)梢同袍裾上下翻飛。我遙見楚泠面不改色,下頜揚(yáng)盡謂倨傲,身姿綽約橫銀槍。雷霆霹靂,火光四散,霎時黑云翻墨,寒風(fēng)呼嘯,青影蟄伏在北,向南呼嘯而來。
什么東西?我微瞇眼眸倚廊看,似是羽蟲族類生妖異。蓋其身玄青如鐵,又圖南者,不過一鯤鵬耳。
既生妖,棄正道而擇歧途,殘害生靈,覬覦天威,自當(dāng)為諸天得而誅之。臘月飛雪,萬物寂寂,恰是戰(zhàn)神酣暢一戰(zhàn)大好時節(jié)。雖我族類,其心亦異,我自無需出手阻攔。
妖鵬藏匿于黑暗,電光間或照亮,隱隱可見翼生鋒刃,爪化尖刀,實(shí)為亙古之罕見異象。一記冷笑滾出喉嚨,怪道!枉我坐擁三界羽蟲,竟不解此般孽畜從何而來,誰人所生?妖氣咆哮奔騰,儼然吞噬漫山之勢。
“孽障,受死。”
干脆利落,少言寡言,楚泠行正事向來如此。我只見他眉心凜然一挑,壓腕掣肘銀白鋒刃流轉(zhuǎn),雪樣刀光折射劈砍,攝人心魄亦晃疼人眼簾。妖物約莫初得了深厚道行正洋洋自滿,孰料一頭撞上西方尊神,招架不及節(jié)節(jié)敗退露狼狽。
空負(fù)妖力而受用不得,徒造一場聲勢浩大駭人樣,也是蠢物。我深諳此間勝負(fù)已定,合眸不愿多看。驟然生妖,也實(shí)在蹊蹺,我努力細(xì)思,似乎下界之前的確曾聽聞,出了什么異稟大鳥,自詡元鳳大神長子,到處欺世盜名。
哦,就是這樣得了香火供奉,才進(jìn)益得如此之快吧?
也怪道凡人無知,不懂天地開合,太古的大神早就蕩然無存,怎可能有什么血脈留存于世,莫非他們以為,但凡有點(diǎn)神力,就都是天穹之上那光芒萬丈的金烏大人嗎?
腹誹一陣,再張眸已見刀光森寒,雷霆萬鈞,白虎真身隱隱暴現(xiàn),楚泠覆手凌空一斬,勢破蒼穹。
是時候結(jié)束這一切了……人間的年關(guān)將近,無謂被個妖物敗了興致,它壞了心思,又惹得生靈涂炭,斷容不得了。楚泠殺了它,也算是為我積德。
妖鵬的羽毛都掉了大半,渾身血跡斑斑,猶自掙扎,負(fù)隅頑抗。且見半空罡氣涌動,凝聚在刃,虎嘯震天,西天的戰(zhàn)神騰空而起,長槍直刺而下,將那妖物的頸子捅了個對穿。
污血噴濺,烏青邪氣從傷口蜿蜒泄出,所到之處草木凋零。我欲引來南明離火焚了它,孰料一抬眼便看見楚泠剛剛轉(zhuǎn)身,那妖物竟又撲騰起翅膀。
“楚泠!有詐!”
我匆忙掐起法咒,離火凌空燒灼,還是晚了一步。妖鵬竟將團(tuán)團(tuán)火焰盡數(shù)籠于翼下,大有魚死網(wǎng)破之意。楚泠復(fù)而提槍斬妖,被它帶起的勁風(fēng)一掃,也撲了空。他欲追,我道,算了,妖物重傷,也活不長久。
離火之氣下了界,漫山霞光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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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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