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上古卷 斬妖

　　赤羽紛展，丹霞流光，雀神下界，踏火而來。

　　我于陵光神殿中掐指結(jié)符，銅鏡化得圓光之術(shù)顯像，瞧一眼凡世的人男耕女織，把酒桑麻，日升而作，日落而息。我看到晨炊的煙火連綿起落，農(nóng)戶的黃狗犬吠不止，吵擾起左右鄰家，揉著惺忪睡眼開始整日的勞作。

　　數(shù)月前七月七一場激戰(zhàn)，新封的神君不甘落于人后，自請了領(lǐng)兵迎敵。雖得勝而歸，也落下了一身傷痛。閉門休養(yǎng)的日子里，祖娥來探望，總與我打趣，說打打殺殺過足了癮，如今可知道難受了？

　　非也，不曾過足了癮，也不覺難受。只是養(yǎng)得久了，也會覺得頗為無趣。祖娥受母神之令下界誕育凡人，常與我講凡間之事。故事聽得多了，我也愈發(fā)生出好奇。祖娥說，直到父神召她歸天，那還是個極好的地界兒，只是到了后來，妖仙神魔都趨之若鶩，她也不知下世變成什么樣子了。

　　鏡中一觀，陰陽匯聚，二炁調(diào)和，這凡塵煙火，最是惹得神明流連難返。吩咐了火鳳暫管神職，我便遁形下界去了。那時的下界尚少觀宇，我便寄身一片正繁茂的竹林中，離火之氣激蕩梢頭，驚起飛鳥和鳴。

　　那是一個清晨，東方天幕泛著魚肚白，青黛色的遠山霧繞云繚，峰頂尚有殘余的星子若隱若現(xiàn)，猶襯著晨曦飛霞，流朱燦金。朱雀化形，是一身暗紅梅子色的衣衫，陽火最盛的神君，化了法相卻是四象中唯一的女兒身。

　　我尚未見過其他三神，不知他們是何種模樣。

　　初初下界，還沒踏出一步，忽聽得身后地上落葉兒咯吱作響，是誰？繃著神經(jīng)稍稍側(cè)耳，拇指輕挑，劍鋒悄然出鞘，寒光瀲滟，鋒刃逼人。擰起眉心猝而回眸，卻見一道并不熟悉的身影。

　　這氣味……哪里來的狐妖！

　　“何方妖孽，還不退下！”

　　厲聲一呵，那妖物竟充耳不聞毫無反應，且愈發(fā)有逼近之勢。有趣，這下界煙火，原也能助長妖孽的膽識！擰眉轉(zhuǎn)腕抬手一翻，利劍出鞘，劍影凜冽鋒氣流轉(zhuǎn)，逼得林中熱浪退散。妖物現(xiàn)了原形，張口露出利齒，腥臭氣息翻滾撲來。

　　“拆了你的仙骨，助本尊得道成神！”

　　嘖嘖，好大的口氣？不知死活的東西，拿命來罷！離火之氣暴漲，轉(zhuǎn)眼之間劍刃吐露噬人紅光，劃破長空抵上妖物咽喉。只稍一用力，瞇眼挑眉看著這雜毛狐貍吃痛皺眉。

　　“哪里來的孽畜，也妄圖位列仙班？”

　　天邊兒那一輪朝陽已經(jīng)高掛，照著竹林外頭耕作織績。凡人不識天數(shù)，怎知這林中正廝殺？提膝一腳掃上妖物胸口，劍鋒借勢正割裂喉嚨，噴薄而出的鮮血將視線擦紅。

　　尸體砰然倒地，震起一片灰塵漂浮，整個一副扭曲猙獰。

　　折腕收肘，嫌惡地擦干凈了利刃，隨手丟開已臟污的帕子，收劍入鞘。裙角的暗紅梅子色濺上了血，也看著惹人厭了。

　　祖娥啊，你該失望了，這人間的確不像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