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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伽墨的清算者

阿修羅:惡果

奧伽墨的清算者 林漸灰 3020 2022-01-15 09:16:56

  荒唐。

  我掩面嘆息,腦內還在嗡嗡作響。

  “那些花瓣無疑證明她確實來過?!?p>  可是現(xiàn)在房間里卻又只剩我一人呆呆站立,在一片明滅的燈光下……

  沒奈何,不如先去洗臉敷面,安撫自己冷靜冷靜,這是我最末的想法。

  于是推門走進盥洗室,隨手點燈,迎著鏡臺就打開了水龍頭——兩三捧溫熱的水往臉上送去,片刻即舒緩少許。

  “花瓣而已,別疑神疑鬼了。”

  然而再抬頭時,方得不久的舒緩就立刻蕩然無存,所有的自我寬慰亦都在扭曲與怪異中重新被失常的感官所支配,開始變得張牙舞爪。

  因我看見,鏡子里的自己就好像正在融化的雪人!

  眼耳口鼻都從軟稠的臉上如同粘液般攪糊在一起,甚至逐漸下墜、脫落。

  忙用手貼上臉頰,原來無事發(fā)生。

  “所以這是什么狀況?”

  沒有任由緊張的神經就此崩斷,我很快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那個女人造成的幻覺還未消失!”

  設若她真是位魔君,那這樣的影響絕不可能只當作小打小鬧。她必要使我渾噩到跌跌撞撞地走上角斗的生死場,然后便可不費吹灰之力就將我殺死……

  她已經提前算計了我!

  “為什么?!”

  我不解地一拳砸向鏡面,將正在融化的倒影分裂成十八片破碎的殘像。

  “怨不得別人,我恨我自己?!?p>  現(xiàn)在所遭受的一切,說到底,都是在為親歷狀況時頭昏腦熱而不計后果的行為結賬埋單。

  論其代價,須是我豁出命去也要給自己解決后患。

  “得找到她,在上場之前?!?p>  沒有想明的惡語不言而喻。

  在這失序的世界里,誓不殺人就定要被殺;我既已存活,更少不免在習慣成自然的屠戮中沾染血污。

  縱使墮于無間,卻別無選擇……

  輕簡著裝。

  我破門而出。

  帶著殺意,像一把出鞘的劍。

  然而沒走幾步,這洶洶的氣勢就被眼前所見的景象給折損大半!

  “前方哪里還是我來時行過的長廊?”

  前方分明是路徑筆直通往幽冥!

  那四角的道口如今正歪折地向著八方扭轉傾斜,那對望的盡頭如今正斑駁地循著黑暗深埋隱遁;那邪辟的頂燈如今皆吊詭異綠如同狼眼,那腐敗的地毯如今皆腥臭翻卷好似尸皮……

  這路,我一眼看不到頭,因它黑霧籠罩,但不得不走。

  走即向著那深淵,去往陰間。

  “你下來!”

  恍若無端生出鬼卒在朝我尖聲嚷嚷。

  “緣何是下來?我偏要平步?!?p>  此刻的心中強定,實是我說服自己“無罪”。但不論真的償清也好,或是自欺欺人也罷,路都的確重歸踏實,引我要鼓足勇氣窮追到底。

  轉而我看見——腳邊飄灑著同枕上一模一樣的花瓣,連綴成線,接節(jié)成索,向著黑而更黑處蔓延。

  “你在給我布置陷阱?”

  那一刻,似有猶豫。

  我回身顧盼。

  但見暫住的房間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堵冰冷的石墻緊貼背后。

  這說明幻覺愈發(fā)嚴重!

  再不可遲疑,我飛速刺進黑暗之中。

  “即使是個陷阱,亦只有如此?!?p>  聽著耳畔窸窸窣窣、不知從何而來的聲響,未知的恐懼在層層滲透。

  直到頭頂幽幽的燈光變得愈加明眼……

  我才發(fā)現(xiàn)那是無數(shù)墻畫中抽象到只看得出大體形狀的各色人等在竊竊私語。

  他們都在議論著我,逼我重溫攝人心魄的閃光燈。

  “你太過卑鄙!”

  毫無防備中,我與一人撞了個滿懷。

  待我看清其樣貌,則即刻大驚失色。

  “是你!”

  “對,是我?!?p>  “你……你怎么會……”

  “我怎么會活著?”

  “不!你怎么也在這兒?”

  “我在這兒,因要讓你還清欠我的?!?p>  撲地一下,我不覺雙膝跪倒,近乎以最卑微的姿態(tài)屈身在他腳下。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對!都是我的錯!我求你原諒我,我求你原諒我好嗎?我已經為了這件事付出最慘痛的代價,我,我還沒有一天不在后悔中熬過!求你了,求你了……別再……”

  “別再什么?別再追究你的責任?”

  “可我已經償還!”

  “你沒有。你在把你的不幸當成委屈,而從沒想過這是罪有應得?!?p>  “那你現(xiàn)在到底要我怎樣?”

  “我現(xiàn)在就想要你的命。”

  “不可以!”

  只是此話一出,眨眼的瞬間,我的手竟已莫名其妙地貫穿了他的喉嚨。

  “為什么?!”

  我聲嘶力竭。

  “我……我沒想過!”

  而他淡然而立,嘴里在冷笑。

  “你瞧,我沒冤枉你。因為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會為了自己而做出相同的選擇。你這個言行不一的偽君子?!?p>  一瞬間,所有的墻畫都開始哄堂大笑,如同索命梵音。

  緊接著,我手上的頭顱也開始噴血。

  那刺鼻嗆人的血!

  那灼熱滾燙的血!

  濺了我一臉。

  “我要逃?!?p>  想到這定是不實的幻覺,我終于重獲將手慌忙扯出的力氣。

  可連帶血絲的觸感還是那么真實。

  一個掉了腦袋的人。

  一個丟了腦袋的人!

  轉眼間,我甩開闊步將他撇在身后,伴隨一陣唏噓、一陣倒彩。

  他們在重復著同一句話:“再給一次機會,還是這么選擇……再給一次機會,還是這么選擇……”

  我自己也在流血。

  害怕最害怕的循環(huán)。

  循環(huán)而循環(huán)再演。

  最后跑到喘不上氣來,我才見到走廊盡頭的電梯。

  狂戳按鍵,門一開就往里擠進。

  “安全了嗎?”

  我大口喘著粗氣。

  環(huán)顧電梯內的一切,卻發(fā)現(xiàn)四面都是令人崩潰的鏡子,將我無限復制。

  然后側旁冷不防傳來一聲悶響。

  有東西從缺了口的天花板上砸下。

  我一看,是個人頭。

  “假的!是假的!我不會上當受騙,我不會還上當受騙!”

  我在怒吼。

  而那顆人頭充滿哀怨。

  “為什么要殺我?”

  定睛觀瞧,收悉一張陌生的臉。

  “我不認識你,不是我做的。”

  “就是你做的!”

  他頓時雙目涌血,厲聲大叫:“我不過是這酒店的服務生,為什么你要刺穿我的喉嚨,還把我的頭給扯下來?”

  “剛剛的是你?!”

  “你逃什么?我追來了?!?p>  只見這人頭一下子漲得通紅,額頂還冒出一對沖天牛角,接著原地騰空,大張著瀝血的嘴,向我撲來。

  而我則在排山倒海的訕笑與責罵聲中,被迫同一顆人頭展開殊死搏斗。

  ……

  一層到了。

  梯門開啟。

  最后的最后,里面除我以外,竟卻再無他物。

  此時天亮,光明照耀大地。

  我心有余悸地踱步而出,一直走到正堂外頭……

  “都結束了?”

  正當我以為一切回歸寧靜之時,一架膠囊從天而降,里面還伸出一只巨手把我提了進去。

  “阿妹?你的手怎么這么大?”

  “你今天要上場了知道不?怎么還暈頭暈腦的?喂,清醒點!”

  “今天?!怎么會是今天?!”

  “不然呢?你是不是睡蒙了?”

  我一愣,鬼使神差地忙去回望酒店內的電梯——那個血淋淋的人頭,分明還躺在地上,至于梯門合攏的最后一刻,仍舊幽怨地瞪我一眼。

  立時,頭痛欲裂!

  “哎!怎么啦?醫(yī)生,醫(yī)生!快給他做個檢查先?!?p>  “好的。先生,請你靠過來點,看著我的手電筒……”

  “千?千!”我瞬間淚如泉涌,嗚嗚哽咽著,吞吐道:“我又殺人了,我又殺無辜的人了,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啊啊,對不起你……”

  “先生,請你深呼吸?!?p>  “慢著,他這是怎么回事???”

  “還不清楚。但是心率過快,脈搏也很亂,怕是受了什么刺激?!?p>  “不會傻了吧?”

  “得讓他先緩緩。”

  ……

  晌午,我勉強入場了。

  至于究竟是如何略過垂死的狀態(tài),又是怎么來到這里的,我自己都說不清。

  其間的過程更是通通模糊。

  此刻,我正站在一片圍壟的荒地,看著對手緩緩走來。

  “你嗅到綺夢花的芳香了嗎?”

  那個女人遠遠地問。

  而我閉口不答。

  “你已經用不出你的貯藏物了?!?p>  那個女人冷冷地說。

  而我保持緘默。

  “我要來了噢?!?p>  “來吧?!?p>  一聲槍響,我擊中了她的眉心。

  “賤貨!去死!去死??!下地獄吧!”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我連開數(shù)槍,把她打到血肉模糊。

  她說的沒錯。

  我的確用不了貯藏物了,所以槍就是我從膠囊上偷偷順來的。

  懷著勝利的喜悅,我小跑小跳起,前往檢查尸體。

  但當我來到她身邊,看清她的臉后,才醒悟到自己應該號啕大哭。

  為什么?

  因為她不是別人。

  她是莉莉絲。

  我的瘋丫頭。

  被槍彈擊斷的血芒刺粉碎一地,我心中最美的容顏也分崩離析。

  我至今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她為什么要在生死場做我的對手。

  ……

  “老對頭,嘿嘿,沒想到吧?”

  “不要?!?p>  “少廢話,接招!”

  砰。

  ……

  “梟大哥,對不起。”

  “不要。”

  “可我必須得活著呀!”

  砰。

  ……

  “傻瓜,開槍呀?!?p>  “不要?!?p>  “那你會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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