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和古月心停止哭泣,不明所以。林風學著申虛模樣,側耳傾聽,卻聽不見其中異常,但他相信申虛所言,因為畢竟他內力不及申虛。林風當即招呼了弟兄,想提醒顧雨欣注意,也找不見人影,便要離開。
這時空中忽然傳來一沉穩(wěn)而又尖厲女人聲:“你們哪里也去不了,除了閻王殿!”
話音剛落,一個人踏著黑云,凌空而來。霎時之間,后面蒙面黑衣人也趕到了。此刻黑衣人中間簇擁著的是位女人,沒有蒙面的女人。這女人就是柳婆婆了。顯然剛才說話之人就是她了。申虛見狀兀自有些震驚。林風也是驚駭不已,因為他都看得出來,柳婆婆輕功如履平地,在幾百米開外將聲音傳來,卻沒有一絲顫抖,她駐足喘息也沒有絲毫紊亂,可見其功夫遠非她之前顯露出來的那般。林風隱隱感到事情不妙。然而,柳婆婆接下來一句話,更是讓所有吃驚了。
“不過,只要你們交出寶典,便放過你們!”柳婆婆道。
交出寶典?林風既吃驚又疑惑了,她是如何知道的,難道……林風腦海中一個細思極恐的想法突然跳出來了。
“你說什么,我聽不懂?!绷诛L想起申虛說過的話道。
“我們都是聰明人,何必裝蒜?”柳婆婆向前一指道,“寶典就在夫人那里吧?我再說一遍,只要交出寶典,就放了你們,我勸你們不要做無謂抵抗?!?p> 夫人伏在南宮不舉背上,下意識抱住胸口。
林風只覺手腳發(fā)冷,道:“難道你在我們之中安插了眼線?”
柳婆婆聽罷卻笑了,冷冷的笑了。
“以她的功夫恐怕是不必的了,”申虛擦了額頭滲出的冷汗道,“我們說的話,恐怕已被十里以外的她用內力聽去了?!?p> 林風更覺頭皮發(fā)冷了。他知道申虛可以聽到十里之內的事情,而柳婆婆竟可以躲在十里之外,聽到這里的聲音,不能不說她內力似乎更高一籌……
“不,不,不止如此,”林風突然想起最為可怕的事,“你從開始就未離開過,這就是說,我救出夫人也在你們算計之內了?”
“哈哈不錯,你果然聰明?!绷牌叛鎏煨Φ?,“其實,原本我們是想從夫人口中審問出寶典下落的,奈何夫人嘴巴太緊了,我們不得已采用另外法子,那就是放出夫人召開觀典大會消息,以此誘捕你們來要挾夫人,可惜,還是讓你們意外脫逃了。”
“所以你們便砍下夫人手指,反過來要挾,想讓我們變成你們尋找寶典的棋子,對不對?”林風接過話來繼續(xù)道,“只是你們想不到,我竟反其道而行,查到無樂淵并試圖救出夫人,于是你們心生一計,將計就計,想用假夫人打探出寶典下落,只是你們又沒想到,假夫人身份很快被我識破了……”
“你前面說的都不錯,”柳婆婆冷哼道,“只是假夫人的事,是嗎?”
林風略略思索,大是疑惑道:“難道這也是你們圈套?”
“是這樣的,不用懷疑?!绷牌蓬H是驕傲道,“一個人只有自以為識破了詭計,才能更相信他后面所做的一切。我們早就料到她很快敗露,因為人在生活細節(jié)面前根本偽裝不了,所以我們壓根就沒希望她能套出有用信息,簡單說,她根本就是讓你識破的,只有如此,當你夫人后才深信不疑,才放松警惕,才像現(xiàn)在這樣引出寶典。”
林風忽然想起柳婆婆說過,在這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武功,不是機關,而是頭腦,而是人心。林風只覺自己跌入了無底冰窖中,從內到外散發(fā)著寒氣。
“只是還有一點我不明白,你們就如此肯定,能從我們這里得到寶典?”林風道。
“主公說過,當年那場大戰(zhàn)中,始終接近他的只有兩個人,也只有他們倆才有機會盜了主公寶典,這兩人一個是賀一鵠,一個是古劍南??墒琴R一鵠至死都說不知道寶典之事,那就只有鳳凰山莊古劍南了,只是我們不知道的是,古劍南其實早就死了,所以只好在她母女身上找線索了?!?p> “果然機關算盡?!绷诛L道。
“別這樣說,我會驕傲的。其實,也有很多事我們沒算到,比如傾城派那個小浪蹄子會出來攪局,比如你身邊那個又老又丑又變態(tài)的死老道出現(xiàn),他們都差點壞了我們好事!尤其死老道,昨晚我錯將他認成我們的人,因為我們合計好了,若你們無力擺脫我們的追殺,便安排個人來救場,以此我們可以不被懷疑地退場……”
“當然,還有我們沒想到的是,寶典竟會如此快現(xiàn)身,真是天助我也!”
“真后悔,那天晚上沒打死你,”申虛翻了個白眼冷冷道,“你剛才說到賀一鵠,我且問你,縹緲峰上二十三口人命可是你們做下的?”
“你看這話說的,可不是廢話!”柳婆婆不屑道,“就是明白告訴你又能奈我何?好像真能對付得了我們?就算如此,有個好消息和壞消息要告訴你們。對我們來說是好消息,對你們就是壞消息了,那就是,我們主公已向這里趕來,所以別整那些沒用的了,我且再問你們最后一遍,寶典你們交是不交?”
然而南宮不舉突然道:“我也且問你,南宮府四百八十五口,可是你們殺的?”
柳婆婆聞言一愣,剛要說話,這時申虛卻道:“不,當然不是廢話,一來我確定下,免得殺錯人,二來說出那話,提升下氣氛,殺氣!”
說話之間,申虛已緩緩亮出了好久都沒出現(xiàn)的武器——拂塵。南宮不舉也已慢慢放下夫人,將夫人交給古月心和小石頭扶住了。林風見狀更是抽出了千年玄鐵“殺豬刀”。周圍氣氛陡然變了。柳婆婆臉色猛然抽搐了下道:“好,那就休說廢話了!”
話音剛落,柳婆婆抬起的右手忽然落下了。
今晚柳婆婆帶來的黑衣人并不多,只有十多個人。就在這些黑衣人見“絕殺”命令,還未出手之際,只見一道閃電般身影已飄然殺到了柳婆婆面前。這個人便是申虛。柳婆婆反應也是快,隨即蠻腰一擺,躲過了申虛拂塵。兩人頃刻之間,就干起來了。拂塵纖毛在他們二人之間飄蕩,塵土和落花在他們周圍漫天飛揚。
卻說那些黑衣人見手令,無不像獵豹般撲過來。林風思量,就讓申虛和柳婆婆“相恨相殺”會,自己和南宮不舉,還有一字擊劍門二十多個弟兄,足可對付黑衣人了,畢竟人數(shù)上占據絕對優(yōu)勢,武功上也未必弱,贏,似乎不在話下??蓜偨簧鲜?,林風發(fā)覺并不是這回事了,這些黑衣人裝扮還一如以往,可是身手卻是了得,出招果決而毒辣,一個個就像吃了春藥,硬得很。眨眼之間,周圍弟兄就倒下七八了。柳婆婆既然只帶他們這些人來,想必來的都是精英了。這些人手執(zhí)利劍,猶如刀砍竹子,一步步殺進。
林風不敢太過進招,只揮舞刀法,刀刀護住身后古月心母女,好在南宮不舉在其右側,旁邊弟兄也在周圍廝殺,隱隱形成暫時較為牢固保護圈。林風拎刀剁、砍、削、剔,狂魔亂舞,刀法不能說不飄逸。那些黑衣人見林風刀法無不吃驚忌憚了。只見眼前又有黑衣人殺過,林風左右橫掃,那人武功也是高強,幾個來回便躲閃開了。林風隨即劈頭砍下來。那人待他招數(shù)使老,雙手合十就要奪刀,可他萬萬沒想到,已到胸膛的刀忽然轉了圈,反手斜挑上來,他倒下之時,眼中還流露著不可思議表情……
南宮不舉的拳腳功夫使得也是尤為順當,拳法凝重而硬朗,大開大合虎虎生威,每覷到何時時機,便使出那“霹靂隔空碎心掌”,力劈對手。一時之間,那些黑衣人殺不進來,林風和南宮也不敢放手出擊,只是這般打下去。似乎誰也奈何不了誰??墒?,林風這邊態(tài)勢,多多少少依靠了外圍一字擊劍門弟兄的護持,不消一炷香功夫,那些弟兄一個個倒下了,保護圈口子登時大開,林風和南宮不舉猶顯吃力了。
黑衣人幾次沖殺,情急之時,就連古月心都插手了,不,準確說,是插劍。就在林風與南宮不舉合力廝打黑衣人,似乎力有不逮,要退未退之時,林風只覺襠下一陣發(fā)涼,再看對手已然手捂胸口,吐血倒地了,這時才見,古月心的劍,從他襠部穩(wěn)穩(wěn)斜插過來,甚至就連小石頭順勢也來個猴子摘桃……
終于一字擊劍門弟兄就剩兩三個,林風和南宮不舉身上多處中招,已是且打且退的局勢了。卻說申虛那邊情形似乎也不太妙。
柳婆婆與申虛已然雙手相接。兩人你推我我推你,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兩人在打太極,或是你儂我儂,然而申虛額頭已冷汗涔涔,虎口執(zhí)住的拂塵,已兀自顫抖了,柳婆婆神情似乎比申虛好很多,可也不太輕松。這是兩大高手到了比拼內力最后時刻了。
此局沒有退路,只有勝敗。
先行撤手的,必會遭受對方內力碾壓。性命堪憂。
所以兩人都拼盡內力迫使對方先撤。
此局申虛依有可解之法。林風雖已自顧不暇,可還是忙不迭大聲喝了一句。
“憋說話,吻她!”
申虛聞言一愣,便要依計而行,那柳婆婆見狀端地是驚慌,猛然使出最后一絲力氣。申虛慌忙也使出最后的勁道與之相抗,可惜,已然晚了。只聽申虛如綠水浮萍,飄飄搖搖就跌撞回來了,一連退了七步,才止住了身子。
那柳婆婆一連退了三步,止住身子。
可申虛吐血了,吐了兩口鮮血。
柳婆婆也吐血了,吐了三口。
原本柳婆婆內力要比申虛稍勝一籌,或許是林風那句“憋說話吻她”,讓她慌忙之間使岔了真氣,才致如此。兩人互視三秒,隨即又是風馳電掣,纏打在一起了。
卻說林風和南宮不舉這邊,眼見他們就抵擋不住黑衣人的攻勢了,若說單打獨斗,林風和南宮不舉想必也不會像當下這般狼狽的,畢竟他們要守住古月心母女。就在這危情之時,只見暗空中有一人影閃過,隨后便聞到四周彌漫了奇異花香味道。
顧雨欣到了。林風卻暗自叫苦:姑奶奶,您是老朋友來了么,怎么才來!
然而此次顧雨欣出場似乎稍有不同,沒有散落花瓣,也沒有羅裙旋體出場,很是平平常常地用輕功飛過來。腳剛著地,便是一場簡單粗暴的“霹靂火辣舞”。
“小心!不要中了她‘色舞’大法!”柳婆婆急忙提醒道。
那些黑衣人似乎并不驚慌,也不掩面,繼續(xù)攻擊而來。只有個別黑衣人似乎把持不住,頭昏目眩,有些慌神。顧雨欣見這些黑衣人不為所動,大驚失色,她知道自己上次內傷還未恢復,可“色舞大法”也不至于強弩之末。除非這些人功力非同尋常?她來不及細想,當即換了“長袖”功夫,與林風和南宮不舉形成三角防御之勢,大戰(zhàn)黑衣人。
有了顧雨欣加入,局勢頓時有了好轉。呯乓哐啷,已隱隱轉守為攻。申虛與柳婆婆,三人團與黑衣人之間,無不打得是難解難分,難分難解。卻說三人與黑衣人廝殺之際,忽然一瞬,門戶虛掩,此時,暗空中不知從哪冒出一黑衣蒙面人,閃電般迅速朝中間位置的夫人襲去。三人大驚不已,即刻回援,招式剛到,那人卻已收了招數(shù),倏然躲開了。三人更是驚駭了,因為他們也沒看清來人招式。就在他們吃驚之余,那人已然又進招了。
這出招,收招,又出招,說是繁敘,只是眨眼功夫。
可三人到底有了準備,迅速應招,眼見就要制住襲向夫人的鷹爪了,卻不料,那人爪力忽然轉了彎,竟朝古月心而去了!
這變故太突然了,三人來不及變招,心中無不暗叫不好,想古月心就要中招了。忽然,夫人橫在了女兒和那鷹爪之間。夫人臉上很平靜。那人黑紗之上的雙眼中顯露的卻是滿滿狡黠之色——正中他意,鷹爪穿過夫人的胸脯,只留下幾個汩汩血色窟窿!鷹爪回撤之時,他已然將寶典奪去。
原本已落下乘的柳婆婆,見狀驚呼道:“主公?”
“這點事還要我親自出手,簡直廢物!”
話音剛落,那人已飄然消失在夜空中了。
柳婆婆挨了罵,也沒被主公救起,卻不氣惱,擦了嘴邊鮮血,反而滿是傲嬌道:“哈哈,說到底,寶典還是被我們主公拿到了!”
這是一副“來,來,來呀,有本事你就殺了我”的表情。
申虛沒有理她,強提一口真氣,便要追黑衣人,不料只覺一股鮮血翻涌上來,手捂胸口強行壓住,腳下踉踉蹌蹌,再也無法運氣而飛了。與此同時,背后傳來凄慘叫聲。
“娘??!”
“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