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余生,為你千萬
一晚沒睡的江躍安,通過打點(diǎn)好獄警,才有去探視林浮生的機(jī)會。這些獄警,就像貪吃的蟲子一般,只有充足的油水才能喂飽他們。
第二天一早,江躍安便帶著林亦孑去了津沽監(jiān)獄。
黑暗的監(jiān)獄,整天不見天日,尸體的臭味散布在每一個角落,地面的積水坑坑洼洼,讓人寸步難移,唯一的御寒茅草也濕漉漉的耷拉在那里,水一滴一滴落下的聲音,直捶擊著林亦孑的內(nèi)心。
走到監(jiān)獄牢房的盡頭,才到達(dá)林浮生所在的地方。
當(dāng)看到林浮生時,林亦孑早已淚流滿面。
這三個月的折磨,使林浮生活著已是萬幸。骨瘦如柴的屹立在那里,恐怕下一秒就會像一根稻草一樣倒下,臉上已沒有往日的光彩。
江躍安強(qiáng)忍住眼淚,走過去跪在林浮生的面前:“林叔叔,躍安沒用,沒法將你救出去。”
林浮生以為此生不會再見到女兒,當(dāng)親眼看到女兒和江躍安,他激動的心情難以平復(fù),激動的說:“亦孑,躍安,能看到你們,我已經(jīng)此生無憾,看到你們,我也就隨愿了?!?p> 林浮生說,這次的情況與以往不同,這次敵人是想把他置于死地。在江躍安林亦孑來之前,江寧海已經(jīng)找過他,告訴他,這次可能沒有救了,整個天津城每天都在變化,指不定哪天就會將他殺掉。
林亦孑聽后,眼睛頓時一片渺茫,哭著抓住江躍安的手:“躍安哥哥,救救我爹,救救我爹?!?p> 林浮生:“不怪躍安,遇到這事,他也無能為力。正合時候,他們要我死,我死給他們就是了。”
既然林浮生已經(jīng)這樣說了,江躍安只能在一旁默默聽著。
一陣捶擊門的聲音響起,獄警催促道:“快點(diǎn)說完走人?!?p> 林浮生抓住江躍安的手,又牽過林亦孑的手,放在手心里說:“躍安,余下不放心的只有林亦孑啊,她就拜托你了,你也長大成人了。要不…”
林亦孑一陣咳嗽聲打斷,聽了父親的話,林亦孑抬頭看了看江躍安,發(fā)現(xiàn)此時江躍安也正看著自己,臉順時紅了起來。
林浮生隨后又說:“,我呢,今天就在這里做主了,要不你們選個良成吉日就結(jié)了吧,也好把我這老骨頭的愿了了?!?p> 江躍安聽后,一字一句的鄭重的說:“林叔叔,娶了亦孑是我三生有幸,我會好好愛護(hù)她一輩子的。”說著,江躍安給林浮生磕響了頭。
出了監(jiān)獄,林亦孑的眼睛已經(jīng)哭紅許久。江躍安心疼的對她說:“亦孑,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救出林叔叔的。”
林亦孑聽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當(dāng)然相信這個眼前的男人,能給予自己保護(hù)感的人,除了父親,他是第一個。
幾天中,江躍安打聽到,這次的林浮生案件,是由新軍的袁黨的嫡系軍隊來處理的。
此次就是為了鎮(zhèn)壓革命來的,心狠手辣,故意抓林浮生來殺雞儆猴,看來這次林浮生是死路一條了。
一天早晨,江躍安發(fā)現(xiàn)街頭人群人山人海,號外的聲音穿梭于大街小巷,江躍安拿到報紙,一行醒目的大字懸掛在標(biāo)題里:反賊教授林浮生,三日鹿門街殺頭示眾。
江躍安心里一陣酸楚,心有余而力不足,俯下身子痛哭著。
回到家里,江躍安不知如何開口說這件事。
監(jiān)獄的時候,林浮生料到自己會有這樣的結(jié)局,在江躍安走之前給他塞了一封信。
這時,江躍安將信取出,遞給林亦孑。
林亦孑看到:
亦孑:
親愛的女兒,當(dāng)你可能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或許爸爸已經(jīng)不在這個人世了。而你,你要好好的活著。一定要好好的活著。
你要記住,爸爸是光榮死的,為了革命,鞠躬盡瘁。爸爸心里唯一的遺憾就是,對不起你和你的媽媽。
在今天,天津大變,革命的槍聲紛紛響起,唯一不放心的也只有你。那天,我將你托付給躍安,是因?yàn)槲抑溃S安這孩子人心地善良,有志向。我也看到了你看他的眼神,我想,你也一定愛著這小子吧。
爸爸要走了。記住爸爸的話,好好的活著。
林亦孑挽緊江躍安的手,哭著讀完了信。
三日后,林亦孑隨江躍安來到鹿門街,人群已擠滿整條街。
午時時分,看押林浮生的車隊到達(dá)刑場。
漸漸的,天空像被潑了墨汁一般,迅速暗暗的壓下來,壓抑的人們喘不過氣。
林跪在刑場中央,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在最后,保留著唯一的尊嚴(yán)。
快到行刑時,江躍安攥緊林亦孑的手,發(fā)現(xiàn)林亦孑被驚嚇的冷汗躍在指尖。
“行刑”一位肥頭大耳的新軍長官大吼一聲。
刀起頭落,鮮血飛濺在幕布上,人群四周驚散而去。
突然,天空響起春雷,一陣陣響徹云霄,陣雨隨后在陽光的照射下?lián)鋪怼?p> 剩下江躍安和林亦孑矗在那里,江躍安扶著痛哭欲倒的林亦孑,兩人在血雨中抬起了林浮生的尸體……
過了幾天,辦完喪事后,林亦孑的身子也隨日漸消瘦,江躍安看到林亦孑憔悴的樣子,不免有些擔(dān)心,心疼的問道:亦孑,余生我陪你,好嗎。
林亦孑無助的靠在江躍安的肩上,她多想永遠(yuǎn)這樣,靠在這個像父親一樣男人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