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春雨不眠不休下了一夜,昨日還是春光滿園,桃花滿枝丫,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糟蹋的七零八落。
“小姐,你怎么也不披件衣服就出房門了,小心受寒?!鼻啬浆幙粗鴿M地被糟蹋的桃花神識游弋,突然感覺后背一陣暖意,回頭一看,正撞上丫鬟憐兒心疼的目光。
憐兒是個身世坎坷的姑娘,初見時,秦慕瑤年幼,母親還尚在人世,一次在去寺廟進(jìn)香的路上,遇到一位彪型大漢,身后拖著一個泣不成聲的小女孩,嘴里罵罵咧咧:“你這賠錢貨,克死了父母,現(xiàn)在又要來禍害我們一家,把你賣去青樓,還能補(bǔ)貼家用。”秦慕瑤的母親見女孩年齡跟秦慕瑤相仿,便做主將她買下,取名憐兒,教其醫(yī)術(shù),給秦慕瑤作伴。
與其說二人是主仆關(guān)系,更不如說勝似姐妹。
“父親又上朝去了?”
“今天一大早,君上急詔,相爺冒雨前去。小姐,我給你梳妝?早上門房送來一封信,是給小姐的?!?p> “信?誰送的?”
“門房說是司馬府長子,宇文焉?!?p> “宇文焉?這個時候,朝局不穩(wěn),新君上位,他不是應(yīng)該在軍營操練兵馬嗎?怎么有空約我出游。”秦慕瑤端坐在梳妝臺前,目光慢慢在信紙上游移,最后定格在了信紙落款宇文焉上,思緒雜陳。
記得上次跟宇文焉見面還是去年冬天,大司馬府老夫人七十壽宴,司馬府親自送上拜帖,邀請秦宰相攜女出席,美其名曰老夫人壽誕,實則為即將及笄的大公子宇文焉選親。秦宰相跟其先夫人伉儷情深,先夫人孕有一子一女,其為龍鳳胎,自兩年前宰相夫人故去,秦宰相也一直未續(xù)弦。秦慕瑤的兄長秦慕淵對其唯一的妹妹也甚是疼愛。秦宰相一生戰(zhàn)功卓著,陪先帝開疆辟土,創(chuàng)建大周天下。先帝駕鶴西歸之前,為了彰表其功勛,特封年僅十五歲的秦慕淵為震遠(yuǎn)大將軍,承其父親將位,秦慕瑤冊封為昭敏郡主,而秦宰相則留周國國都述職,做一閑散宰相。
“小姐,這兩支簪你想戴哪一枝?”
白玉桃花簪,栩栩如生的桃花經(jīng)玉石齋師傅的巧手與白玉打造的枝干渾然一體,恰巧昨夜剛下過一場桃花雨,跟現(xiàn)在的時節(jié)極為相稱。
瓊壺歌月,華發(fā)簪金。簪這鎏金鑲紅寶石牡丹簪去赴此次邀約似乎也相得益彰。這是母親生前為秦慕瑤準(zhǔn)備的及笄之禮,也是母親唯一留給她的一件遺物,可惜還未來得及送出,母親便已身去。也難怪憐兒面露難色,遲遲無法抉擇。
“就白玉桃花簪吧?!?p> “我家小姐還是喜歡這高貴不失淡雅的白。”
“憐兒,宇文焉此次邀約甚是古怪,如若不去,恐讓大司馬府與宰相府徒生嫌隙;如若應(yīng)邀而去,畢竟父親有言,不許私赴男子邀約,恐對名聲有污。你去前廳看看父親回府了沒。”
憐兒給秦慕瑤披上披風(fēng),穿過桃花鋪就的園中小徑,徑直往前院走去。
不出一盞茶的時間,憐兒敗興而歸,看其神情,宰相應(yīng)該還未歸府。
“小姐,廚房新做的桃花酥,你嘗嘗。秦統(tǒng)領(lǐng)說相爺還未歸府。車夫還在朝堂外候著呢。”
“秦統(tǒng)領(lǐng)今天未隨父親前往?”
“對啊,今天是每月清點軍需的日子,聽說早上秦統(tǒng)領(lǐng)收到公子密函,相爺差他去辦事了,剛回。”
“那這樣,憐兒,你去把宇文焉邀約的事情告訴秦統(tǒng)領(lǐng),并讓他派三人隨行?!?p> “好!”
一切安排完畢,在憐兒與三位侍衛(wèi)的陪護(hù)下,秦慕瑤坐上了相府的馬車,朝邀約之地走去。
馬蹄聲緩緩消失在雨后潮濕的空氣中,憐兒起身拉開馬車帷帳。
“小姐,我們到了?!?p> 秦慕瑤起身,下了馬車,遠(yuǎn)遠(yuǎn)看見湖心亭處似乎有個人影迎風(fēng)而立,憐兒纖細(xì)的手指捋了捋秦慕瑤被春風(fēng)撩撥得有些凌亂的秀發(fā),也理了理因端坐而有點褶皺的披風(fēng)。
“你們幾個等下在湖邊視野開闊處等候,憐兒隨我前去就好?!?p> “是,郡主?!焙厒鱽硎绦l(wèi)們整齊劃一的聲音。
所謂一場春雨一場寒,只見微涼的風(fēng)中走來一妙齡少女,一襲粉色翠煙紗,長及曳地,腰間云帶系之,纖細(xì)婀娜盡顯,身披粉色披風(fēng),發(fā)間白玉桃花簪清新脫俗,宇文焉竟一時被迷的神魂顛倒,自去年壽宴遠(yuǎn)遠(yuǎn)一瞥,秦慕瑤的身影時時在宇文焉腦海中晃蕩,揮之不去。
“宇文公子?!鼻啬浆幐鷳z兒相繼雙手疊掌于胸前,雙膝微蹲行過禮之后,遲遲未見宇文焉回禮,憐兒不禁喚了一聲,這才打斷宇文焉的思緒,將其神識拉回現(xiàn)實。
“昭敏郡主,這廂失禮了,請坐。”
秦慕瑤迎著宇文焉的目光剛一坐下,宇文焉已斟好一杯清茶,送到她面前,茶香在空氣中氤氳。
“天氣微涼,昭敏郡主請喝點熱茶暖暖身子?!?p> “宇文公子客氣了,不知今日相邀所謂何事?”
“也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想著許久未見,趁著春光乍好,特邀來此春心亭賞賞風(fēng)景?!?p> “難得宇文公子如此好興致,此時節(jié)宇文公子不應(yīng)該忙于軍務(wù)而分身乏術(shù)嗎?”
“誠如是,自上次祖母壽宴一別,本公子已為郡主傾倒,早上好不容易偷的半日閑,特邀郡主前來賞景共進(jìn)午餐,聊表相思之情,飯后再回軍營述職也不遲?!?p> 對于宇文焉話語中頻頻傳遞的相思之意著實出乎秦慕瑤的意料,這露骨的愛意讓秦慕瑤如坐針氈,不知所措,早已失去了欣賞春光的心情。
“郡主,相爺回府了,請你趕緊回府,有要事相商?!笔殖峙鍎Φ氖绦l(wèi)這一句話如及時雨般緩解了尷尬的氣氛,成功解救了秦慕瑤。
“既然父親有令,不便久留,慕瑤這就告辭了?!鼻啬浆幤鹕磙o別宇文焉,帶著憐兒與侍衛(wèi)頭也不回?fù)P長而去。
“小姐,這宇文公子膽子真大,敢公然向小姐示愛。不過宇文公子長得儀表堂堂,氣宇不凡,我家小姐也是亭亭玉立,曼妙婀娜,長相上倒是跟小姐十分般配?!睉z兒天真的臉上如桃花般盛開。
“憐兒,今天的事情切莫要跟誰提起。”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