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1 上天入地寒鴉號

　　正式招募卡特琳娜對洛林和德雷克商會而言都是一件重要的事，因為它預示著，洛林的“撈過界”計劃正式具備了開啟的條件。

　　他把所有的海員聚到了一起。

　　“這是一次董事會?！甭辶珠_門見山，“我將向你們宣布商會的下一階段發(fā)展計劃，內(nèi)容絕密，不允許以任何形式外傳。”

　　說完，他讓海娜和諾雅在所有人面前展開了一張破舊的海圖，指著上面的海岸線說。

　　“這是從毒蛇號上繳獲的新大陸海圖，包括北美、加勒比地區(qū)和部分南美海域，原主人是艾米.菲拉德先生，他正在礁石上度假，愿他的上帝能保佑他?！?p>　　亞查林看了眼海圖，舉起手：“船長先生，您準備放棄西印度的原料產(chǎn)地，直奔大陸？”

　　“這么說不準確?！甭辶窒肓讼?，“準確地說，下階段，商會會進入雙核發(fā)展的節(jié)奏?！?p>　　他撿起一支羽毛筆，指著牙買加的金士頓皇家港。

　　“加勒比和南美方面，由金鹿號負責拓展商路。我會在金士頓建起西印度分會，海軍的納爾遜中校愿意為我物色合適的商會管理人，許可、財務、調(diào)度，商會什么時候開始盈利，取決于我們什么時候為商會搶到第一支遠洋船隊?！?p>　　這種赤裸裸的說辭沒有引起任何不快。

　　誰都知道搶是原始積累的最好手段，私掠商人不搶劫，就像專注于劍術的騎士在決斗中自縛雙手一樣愚蠢。

　　至于搶誰……

　　看看跟在金鹿號后頭的毒蛇號就知道，他們不需要做任何違背良心的事，只要保證勝率，加勒比海上有的是合適的遠洋船只，而且速度飛快。

　　大伙會心地笑起來，克倫拍著桌子說：“所以我們這次要扮演正義的使者么？”

　　“扮演正義的使者……”洛林咂巴了一下嘴，“以我們和金鹿號的戰(zhàn)斗力，我估計不出三個月，德雷克商會就會和海上兄弟會正面宣戰(zhàn)，然后我們會輸，被流放到礁石上，腐爛，發(fā)臭?！?p>　　克倫愣了半晌：“那你的意思？”

　　“第二部分，北美方面。”洛林的羽毛筆在海圖上輕輕一劃，指向新奧爾良，“毒蛇號暫時不進行登記，她會成為加勒比玫瑰新的旗艦，以新奧爾良為根本，打開向美國的走私通道?！?p>　　話音一落，整個會議場驟然變得安靜下來。

　　海員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卡門硬著頭皮提問：“船長，你真的知道你在說什么么？”

　　“大不列顛至今沒有承認美國獨立，英國的新大陸艦隊封鎖這北美的海岸線，獨自面對法、西、荷、美四國艦隊，不分伯仲。”

　　洛林輕描淡寫地分析著美國的現(xiàn)狀。

　　“我知道走私會導致什么樣的結果么？事實上，知道，一旦我們的身份曝光，德雷克商會將失去她的合法地位，我會成為叛國者，再也享受不到強大的英國帶給我的巨大紅利?！?p>　　“代價太大了！”卡門尖聲反對。

　　“稍安勿躁，卡門。你的措辭有問題，我們并沒有付出任何代價，這件事只是風險大，不是代價大。”

　　“富貴險中求，先生們女士們?！甭辶中χ押D收起來，一字一頓說，“這就是我召集你們的目的，告訴你們，說服你們?！?p>　　“我們先說戰(zhàn)爭。美國的獨立戰(zhàn)爭開始于1775年，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持續(xù)了四年，你們覺得它還能持續(xù)多久？兩年？還是三年？”

　　“英國堅持得很辛苦，在我看來她無法阻擋美國獨立的腳步。甚至于，美國其實已經(jīng)獨立了，文明世界當中，只有英國依舊不承認她的國家地位。”

　　“這是一個新生的，擁有廣袤國土和文明紳士的富饒國度，她有大量的人口，大量的需求以及巨大的市場?！?p>　　“我們該怎么做？一邊在混亂的加勒比海和海盜們捉迷藏，一邊眼睜睜看著法國、西班牙與荷蘭的商人們把這片市場搶奪干凈？”

　　“愚蠢至極！”

　　“我們是商人，不是政客！面對利益的時候我們就該把那些家國情懷遠遠拋開，去追逐利益！我們要趁著這個新生國都的領袖們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價值，贏得他們的友誼，順帶，賺他個盆滿缽滿！”

　　充滿激情的演說。

　　在座的男士們被洛林煽動得心馳神往，唯有女士依舊能夠保持住理智，這是生理上的差異，女士的思維更感性，也更細膩。

　　卡門咬著嘴唇繼續(xù)發(fā)問：“假如，我是說假如。假如你的叛國行徑被發(fā)現(xiàn)了呢？”

　　“這就是可行性的問題了?！?p>　　“這件事是否有可行性？我認為是有的?！甭辶掷@著自己的海員們踱步，“首先，毒蛇號名義上是走私船，而且在英國承認美國獨立前，她都會是一艘非法船只，不會與德雷克商會產(chǎn)生任何糾葛?！?p>　　“其次，我們以海盜的身份進行走私，回避與英國海軍的交戰(zhàn)，只要不被抓到，就不會留下任何案底。流言無法成為呈堂證供，我們和倒霉的基德不同，在英格蘭，我們也有身份高貴的朋友?！?p>　　“第三，就算這件事曝光了，我是我，商會是商會。我雖然按照最悲觀的估計告訴你們結果，可這件事其實并不容易牽扯到商會。即便是悲劇收尾，最大的可能也只是私掠許可證無效化，我從此成為一個擁有合法商會的海盜頭子。這才是英格蘭的法律。”

　　卡門郁悶地皺了皺鼻子：“知道么？你幾乎要說服我了?！?p>　　“那就再添一把火吧。”洛林笑了笑，“你們知道我為什么要執(zhí)著于走私么？”

　　所有人都露出好奇的目光。

　　“首先是利益。從西班牙和法國的殖民地采購藥物和軍火，順著海岸線輸送到近在咫尺的巴爾的摩，交給美國的大陸軍使用，一本萬利。這條航線與新大陸到歐洲的航線一樣是用黃金打造的，但跨越一次大西洋需要一個月，而這條線，我們只要一周就能走上個來回?！?p>　　“其次，我們將借卡特琳娜真正融入海盜的世界。海盜之間的戰(zhàn)爭是個體行為，無論我們俘虜或擊沉了多少海盜船，無論我們?nèi)绾问褂盟齻?，都是?nèi)部矛盾。唯有這樣，我們才能在不激怒海上兄弟會的前提下快速組建起自己的遠洋船隊?！?p>　　“而且，勝利會成為我們的威嚴，只要我們一直獲勝，德雷克的船只將在加勒比海取得與坎塔布連海域相同的特權，暢行無阻！”

　　“這樣，諸位對這個計劃還有疑議么？”

　　全票通過。

　　在加勒比的海面上，德雷克商會迅速地進行了下一階段調(diào)整。

　　五十個擁有商會長約，對商會忠心耿耿的水手被抽調(diào)到毒蛇號，他們將成為走私船上的骨干，帶領以后招募的水手成為加勒比的海盜。

　　金鹿號的新任大副卡特琳娜被臨時委任為毒蛇號船長，暫時配屬克倫、亞查林、王也、丹尼爾和諾雅五位海員。

　　克倫和諾雅還秘密肩負著考查卡特琳娜的任務，一旦她的行為與表達不符，克倫擁有臨機決斷權。

　　至于洛林和剩下的海員，會作為臨時船員，在需要的時候登船作業(yè)。

　　除此之外，洛林還把毒蛇號的名字改成了寒鴉號，一方面是為了回避金鹿號在巴巴多斯外海與毒蛇號的交戰(zhàn)過往，另一方面則是討個彩頭，畢竟……眾所周知，寒鴉號上天入地。

　　人力的調(diào)整結束了，船員們各自登上座艦，寒鴉號將先一步去往特立尼達島的西班牙港，在那里等待與洛林匯合，不進入英國人的核心領地，金士頓的皇家港。

　　眼看著寒鴉號緩緩遠去，海娜走到洛林身邊，輕聲問：“為什么不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他們？”

　　“私人恩怨么？”洛林抿著嘴，嫌棄地搖了搖頭，“連我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執(zhí)著于此。照理說，他沒有對不起我，也沒有做錯任何事。可一想到海倫娜咳著血咽氣的樣子，我就想給他找點麻煩，沒有一點理性可言?！?p>　　“這是過往的痕跡?！焙Ｄ葟堥_手抱住洛林，貼著他的胸膛靜靜說，“就像我討厭天主教徒，我喜歡克倫、卡門，也不厭惡卡特琳娜，但就是討厭天主教徒。”

　　“人是感性動物，你想告訴我這個么？”

　　海娜搖著頭：“不是，我只是想告訴你，不必違背本心，你可以討厭他，也可以喜歡他，也可以同時討厭和喜歡他，這不沖突?！?p>　　“我理解不了?！甭辶只乇ё『Ｄ?，聞著她的發(fā)香，“在我看來，這沖突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