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2 以卵擊石

　　嘀！嘀！嘀！

　　尖銳的鳴笛響徹在海面，碩大的風(fēng)燈懸掛上艏艉，旗語水手倉惶地在船舷舞動著彩旗，所有這一切都在通傳同一個信號……

　　放棄一切，歸艦！

　　沒有人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可與此同時，每個人又都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蝴蝶花號啟動了！

　　橫帆收，縱帆滿，艏斜帆高掛，捕風(fēng)帆漲鼓。

　　海娜像山貓一樣從前桅蕩到主桅，皮爾斯和諾雅抱著白耳朵，用最快的速度鉆進(jìn)全船最堅固的艉炮內(nèi)艙。

　　克倫提著自己的工具箱吶喊，亞查林臉色青白，揮著手要求所有炮手站到炮位。

　　舵輪上，洛林親自掌舵！

　　蝴蝶花號啟動了，逆著風(fēng)向北，帶著無匹的勇勢，劃著折線切進(jìn)風(fēng)，普一開始就趨近逆風(fēng)的疾速！

　　每個水手都在罵娘。

　　他們罵得響亮，罵得越響，笑得越暢。

　　“我們?nèi)ヌ唑?qū)逐艦的屁股！”

　　“踢驅(qū)逐艦的屁股！伙計們！”

　　“勝利女神穿白色的蕾絲褲襪！”

　　“蕾絲萬歲！”

　　“大不列顛萬歲！”

　　“快跑，伙計們！”

　　罵聲與祝福交織，蝴蝶花號疾沖向前，海浪破出雄壯的歌聲，隨著海風(fēng)，激蕩，遠(yuǎn)揚(yáng)！

　　“統(tǒng)治吧，不列顛尼亞！統(tǒng)治這片海！不列顛的勇士們，永不為奴！”

　　散在海上的水手們呆呆看著越行越遠(yuǎn)的三色堇花旗……

　　嘀！嘀！

　　尖銳的催歸哨，愈發(fā)急惶……

　　……

　　蝴蝶花號鼓著帆航行在碧藍(lán)的海上，迎面撞碎大浪，修長的艦艏高高揚(yáng)起，旋即砸落。

　　海娜放下望鏡，扶著瞭望臺向洛林喊。

　　“馴鹿號艦姿未變！十點鐘方向，距離5公里，相對速度14節(jié)！”

　　洛林當(dāng)即左滿舵。

　　水下的巨大艉舵隨著舵輪緩緩轉(zhuǎn)向，帶動蝴蝶花號變向，順著慣性打過弧線，向左切風(fēng)。

　　洛林固定住舵輪，輕聲喘了口氣。

　　“還有10分鐘接敵，我會最后一次變向，讓蝴蝶花號能夠從馴鹿號的艦艏滑過去，直接面對左舷。”

　　站在洛林身邊的克倫和亞查林齊齊一顫。

　　“克倫，我希望你已經(jīng)準(zhǔn)備了足夠的木板和膠，吃水線是生命線，絕不能有事?！?p>　　“二十個棒小伙，我會親自帶領(lǐng)他們?！笨藗愢嵵卣f，“再不濟(jì)我們還可以封艙，我檢查過，艙室的密閉沒問題?！?p>　　“封艙就是等死?！甭辶志o攥著手柄，“不允許封艙?！?p>　　“是！不許封艙！”克倫重捶胸口，飛奔下艙。

　　“亞查林……”

　　亞查林猛咽了口唾沫：“我在?！?p>　　“九磅炮對驅(qū)逐艦沒有威脅，這一場你的戰(zhàn)場在主甲板?！?p>　　“我需要傾角！”

　　“我會給你，但不會久……”

　　“一會兒……足夠了！”亞查林深吸一口氣，“攻陷淑女的心扉往往只需要一瞬間，這是每個浪漫信徒都應(yīng)該知道的事情?！?p>　　“說真的，我突然有了那么點自信……”洛林松開卡扣，用盡全力，右向滿舵，“馴鹿號，來了！”

　　粗大的桅桿出現(xiàn)在天邊。

　　北方的海平線上，懸著海盜旗的粗大桅桿升起來，由細(xì)，至粗。

　　旗面上有中規(guī)中矩的純白骷髏，骷髏頭下是兩條交成【X】型的海藍(lán)絲帶，絲帶上繡著波旁王朝金色的劍花，每側(cè)有三枚。

　　旗幟下是繃直的纜繩，再下是碗狀的瞭望臺。

　　瞭望臺下是第一橫桿，第二橫桿，第三橫桿……

　　橫桿間鼓著純白色的巨帆，主桅四段，前后桅三段。

　　還有艏斜帆、捕風(fēng)帆、艉縱帆……

　　順風(fēng)，航速10節(jié)，馴鹿號巨大高聳的艦身昂著艏躍出海平線，如泰山崩塌般重砸入海，掀起的巨浪揚(yáng)上四五米高空。

　　維侖披著象征提督的海藍(lán)風(fēng)衣抱臂在船頭，冷笑著，看著斜掠抵近的蝴蝶花號，還有遠(yuǎn)方如背景般，越來越稀的煙柱。

　　“在野蠻人的眼里，愚蠢總會被誤認(rèn)為是勇氣……”

　　“提督?！彼拇蟾陛p聲提醒，“他們在T頭，我建議適當(dāng)切風(fēng)，讓左舷備戰(zhàn)。”

　　“左舷確實需要備戰(zhàn)，右舷也要?！本S侖扯了扯嘴角，“但馴鹿號不需要切風(fēng)。她如果敢在T頭停下來，就撞碎她?！?p>　　“是！”

　　三公里，兩公里，一公里……

　　蝴蝶花號切過馴鹿號的艦艏，馴鹿號十二磅的船艏炮首先發(fā)聲。

　　轟！轟！

　　白煙彌散，燒得通紅的實心鐵彈從高昂著的船頭飛出來，劃過高高的弧線，在蝴蝶花號百米開外砸出巨大的浪花！

　　蝴蝶花號穿浪而過！

　　戰(zhàn)斗開始！

　　“戰(zhàn)備！”洛林猛地?fù)軇佣孑?，讓蝴蝶花的行進(jìn)軌跡更靠近馴鹿號的左舷，“海娜！拉莫斯怎么樣！”

　　“沒有升帆！”瞭望臺上的海娜飛快在腰上纏緊吊索，“小艇還沒歸艦！”

　　“該死的！全體注意，切舷！”

　　切舷！

　　左舷對著左舷，艦艏擦過艦艏，中間隔著百米的海水，雙方的火炮次第放響。

　　轟！轟轟轟轟！

　　洛林右滿舵！

　　巨大的水花一朵朵盛開在兩條船的周遭，蝴蝶花號猛然向外，船身在海浪的推動下傾側(cè)出近十度斜角。

　　洛林壓著手輪怒吼：“亞查林！”

　　轟！

　　亞查林親掌的六磅炮一聲轟鳴，數(shù)以百計的彈丸潑天，在距離馴鹿號二十米處掀起巨大的白浪。

　　“散彈打不了這么遠(yuǎn)！”

　　“你那個放蕩的女神不知道作弊么！”

　　洛林緊咬牙關(guān)，舵輪向左，蝴蝶花號折返抵近，在艦尾處切到馴鹿號八十米的距離，雙方還在不斷接近。

　　轟轟轟轟！

　　第二輪炮響，馴鹿號的重炮呼嘯著砸來蝴蝶花號四周，蝴蝶花號的九磅炮幸運(yùn)命中，拳頭大的鐵彈砸中船殼，只留下一團(tuán)焦黑……

　　亞查林的火炮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裝填，可他翹著拇指，從頭至尾也沒有嘗試點火。

　　他的臉色漲紅，口不擇言：“我要仰角！仰角！你們英格蘭人聽不懂英語么！”

　　“我操的是船！”洛林扯著嗓子回罵，“不是該死的企業(yè)號！”

　　“企業(yè)號是什么？”

　　“NCC1701，你知道個屁！”

　　對罵之間，蝴蝶花號再次與馴鹿號形成交錯，在四十米的位置，從艦艉處切開馴鹿號的水線。

　　馴鹿號蓄勢待發(fā)的艉炮轟鳴！

　　轟轟轟轟……

　　洛林大驚失色：“直擊！”

　　他話音未落，有枚燒紅的彈丸就徑直砸中蝴蝶花號的艦艏。安放在上甲板的斯科特弩炮粉身碎骨，空蕩蕩的艏炮艙被轟出大洞。

　　烈焰沖天而起，揚(yáng)起的火焰直接點燃了高懸在上面的艏斜帆。

　　“滅火！保護(hù)艏帆！”一邊嘶聲下令，洛林一邊拉遠(yuǎn)船頭。

　　甲板上的水手扛著水桶、沙袋奔向船頭，蝴蝶花號趁機(jī)放出第三輪炮響，有兩枚正中目標(biāo)，在馴鹿號的艦艉砸出兩個陷坑。

　　亞查林在傾側(cè)的船上放出第二炮。

　　轟一聲響，擦過艉帆，也點燃了馴鹿號的艉帆。

　　兩艦的距離再次拉開百米。

　　眼看船頭的火勢控制住了，洛林喘著粗氣左向滿舵，冒著煙的蝴蝶花號劃過一個大大的弧線，轉(zhuǎn)入順風(fēng)。

　　“升起橫帆！”

　　橫帆升了起來，雙方距離四百米。降下了艉帆和捕風(fēng)帆的馴鹿號直沖在前，滿帆昂首的蝴蝶花號急追在后。

　　“海娜！我要知道貓尾花號的情況！”

　　“拉莫斯正在收小艇！最多十五分鐘，他們會進(jìn)入馴鹿號的射程！”

　　“我保證維侖.德賽見不到貓尾花的帆影?！甭辶置婺开b獰，牙關(guān)緊咬，“第二回合，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