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曦沉吟了一會兒,有些嫌棄地推開柳青漪。
“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矯情了?”
柳青漪在不經(jīng)意間抹去眼角的淚花,同樣做出嫌棄的樣子,“母女倆”仿佛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神情高度一致。
“這是母親對你的愛?!?p> 赤曦笑了笑,眼眸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黯然。
她轉(zhuǎn)過身,背對柳青漪,看著眼前廣袤的花海。
“咱們不用再往前走了,吸引我來的東西應(yīng)該就在附近?!?p> 柳青漪環(huán)顧四周,除了突然冒出來的花海,完全看不出任何異常。
她戳了戳自家閨女的后腦勺,問道,“什么東西?我怎么看不見?”
赤曦回頭看了她一眼,輕輕嘆氣,“娘親啊,等真正出去了,你還是找個靈氣充沛的地兒好好修煉吧?!?p> 柳青漪連連點頭,修煉是大事,不能荒廢。
可赤曦這話她越琢磨越不對,她把眉毛皺成一團,真心請教,“你侮辱我?”
赤曦?zé)o謂聳肩,默默走遠。
*
在柳青漪眼中,這片花海是平平無奇的。
可在赤曦眼中,她前方的不遠處有一道白色的光,就像夜里亮起的明燈,故意吸引她前去似的。
她想不明白那會是什么,也不懂為什么只有自己能看見。
“你在此處等我?!背嚓貒诟懒肆噤?,打算走上去查探一番。
柳青漪下意識想跟,可看見赤曦嚴(yán)肅的神情,還是站住了。
只是問,“你去哪?”
赤曦沒回頭,淡淡道,“去給你摘橘子?!?p> ...
赤曦的腳步越來越快,她不明白心中的急迫感從何而來,只是嫌棄這副身體的腿太短,走不快,最后甚至是小跑起來。
奇怪的是,那個在遠方看上去碩大的光團,卻在她逐漸接近的過程中越變越小。
直到最后,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只是一枚拳頭大小的白色光團,四周環(huán)繞著金色的流光。
赤曦試著伸出手指頭戳了戳,光團像是有意識一般,靈巧地躲開。
她忍不住“咦”了一聲。
如果剛才還不能確定,那在仔細(xì)觀察后她突然就明白了,這是一個魂。
人有三魂七魄,神仙也有,不過赤曦沒有。
她有些新奇地伸出手,攤開手掌,那縷魂竟慢悠悠地飄落在她掌心。
被光團接觸到的地方傳來些微寒意,像是捧著一個剛捏的雪球。
但最讓赤曦在意的,是來自內(nèi)心深處的熟悉感,莫名,卻叫人難過。
“我認(rèn)識你嗎?”
她的手動了動,光團仍然偎在上面,像個粘人的寵物。
可這一縷殘魂顯然是不能回答她的問題的。
赤曦想不明白,這地方名鎖妖塔,可都關(guān)著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啊。
她猶豫再三,總覺得將這縷魂丟在這兒不夠妥當(dāng),最后干脆手掌一合,將其收了起來。
“咱倆遇上便是有緣,興許我與你認(rèn)識,往后若有機會,或許還能將你歸還原主呢。”
她說罷,高高興興地往回走。
在柳青漪看來,這位小祖宗往前逛了一圈,什么都沒發(fā)生,便回來了。
“事情了結(jié),我們回去吧?!背嚓卣泻羲?。
柳青漪看著那張笑意盈盈的臉,更是疑惑了。
她跟上去,“了結(jié)了何事?”
赤曦卻故意賣了個關(guān)子,道,“沒事。”
*
兩人回到石屋的時候,已經(jīng)有不少妖在門前等著了。
自從燁鳥出世,鎖妖塔中出現(xiàn)了不少變故,眾妖想要來討個說法也是常事。
但那一日赤曦在玩笑間制住貞娘的場面還歷歷在目,好奇歸好奇,卻沒人敢先出頭,見到赤曦本人后甚至齊齊往后退了一步。
柳青漪見此,得意地哼了一聲,甚至故意將手搭上赤曦的肩,將她摟住。
柔聲道,“閨女啊,咱們不過離家半日,客人就來了這么多,不好招待呀?!?p> 兩人不愧是“母女”,赤曦反應(yīng)很快,也是演技在線。
她抓住柳青漪的衣裳,像個受了驚嚇的孩子,“娘親,他們怎么像是興師問罪來的,我怕?!?p> “不怕不怕,咱們不理就是了?!?p> “嗯呢?!?p> 在眾妖迷惑的目光中,兩人相互依偎著走進石屋,大家都是欲言又止的樣子,可又沒人敢攔。
妖群里,小桃樹扯了扯貞娘的袖子,小聲問道,“白姐姐,柳姐姐和燁鳥這是做什么???”
貞娘抿著嘴唇,久久才冷聲答道,“耍咱們玩兒呢。”
...
問題沒解決,眾妖面對著石屋一籌莫展,最后都找上了綏居。
“怎么她出現(xiàn)就變天了,不是禍害是什么?”
“就是,我原本小日子過得好好的,這破花一開,晃得我眼睛疼,還拔不掉,這都什么啊?!?p> “諸位,話也不能這么說,咱們一直被困在這里,有變是好事,沒準(zhǔn)哪天就真出去了呢。”
“沒準(zhǔn)沒準(zhǔn),那你倒是說說,究竟哪天能出去?!?p> “燁鳥說了,她會找到破解結(jié)界的辦法?!?p> “她說你就信?大家都是年歲不小的妖了,別人說什么就信什么,你要不要這么天真?”
...
說著說著,幾個妖又吵了起來。
綏居左右都勸,忙得不可開交,可勸解聲都被隱沒在爭吵聲里,他喊啞了嗓子,最后索性放棄,頹然地到一邊蹲著看戲。
云霜也默默地靠過來。
“綏居大人,你說陸姑娘究竟是什么意思?”
綏居咳嗽了兩下,說話時聲音沙啞,“我知道你一直對陸姑娘念念不忘,可你別忘了,她現(xiàn)在是燁鳥,又剛重生,對很多事都沒有記憶,她不會是陸思。”
向來對凡事都冷淡的云霜卻犯了倔。
“可是那一日我看著她的眼睛,那就是陸姑娘的眼睛沒錯。”
綏居對他的執(zhí)著有些生氣,加之近日煩心事太多,他沒經(jīng)考慮便道,“就算她是陸思又如何呢,她永遠也不會是你的陸思的,清醒些吧?!?p> 云霜微怔,因為這話紅了臉,臉色卻沉下去。
“我沒這么想過?!?p> 他從來都尊敬綏居,稱一聲“大人”,這一次卻頭也不回地迅速走開了。
綏居恍然,想叫住他,卻被自己嗆到,捏著脖子咳嗽了半天,喉嚨跟要裂開似的,最后只能自個在原地默默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