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城里時,天已經(jīng)黑了。我走到客棧門口,看到小菊正在等我,見到我回來,趕緊跑過來迎我,說著:“姑娘這是去哪了,可把我給急壞了?!?p> “沒事沒事,我這不回來了嗎,將軍呢?”我問道。
“將軍早回來了,聽說姑娘騎馬出去了,趕去找了,姑娘沒碰到將軍?”
我搖搖頭,便上樓邊說道:“將軍出去多久了?”
“出去有一會了?!?p> 我突然意識到什么,停下問道:“那還有誰留在客棧?”
“嗯……寧源大哥還在?!毙【栈氐?。
寧源?他不是該跟在趙允升跟前保護(hù)他嗎,怎么這次單獨(dú)留下他在客棧。
我走上了樓,回到房間里,小菊忙前忙后的為我準(zhǔn)備吃食,我坐在桌上,一直在想這件事。
王繼忠說過,內(nèi)鬼就在我們中間,也是他一直在向鄭哥傳遞消息,如果這個內(nèi)鬼得知王繼忠此行并未得手,那會不會趁著趙允升尋我之機(jī),偷偷將那大漢放出。
如果真是如此,那留守之人嫌疑便最大,寧源?難道真是他?
“小菊?!?p> “怎么了姑娘?”小菊放下手中忙活地,趕忙過來。。
“是將軍讓寧源留下的嗎?”
小菊笑笑,說道:“不是的,是寧源大哥說怕那漢子突發(fā)狀況,其余人應(yīng)付不了,所以他就主動與將軍說要留守在此?!?p> 主動請纓,恐怕事情沒那么簡單,他是想借這次機(jī)會把那大漢放走,然后對趙允升不利才是。怪不得蔣岑行刺之時久久不見他來,我還納悶,蔣岑與趙允升過了那么多招,招招致命,就算在趙允升的計劃之內(nèi),那一劍若我慢片刻,便會刺進(jìn)趙允升體內(nèi),而寧源直到蔣岑行刺結(jié)束才匆匆趕來,以他的身手不該如此之慢。
“姑娘,姑娘?”小菊叫我。
“啊,怎么了?”我回了神。
“姑娘快吃吧,菜都涼了。”
我拿起筷子,又說道:“小菊,我記得你說過那兩名女子自盡之前,是寧源過來叫你吃的飯是嗎?”
“對呀,寧源大哥還給她們二人也送了飯菜呢,結(jié)果她們……唉……”
“那她們二人吃了嗎?”我又問道。
“吃了呀姑娘,我不是跟您說過嗎,我下去吃飯之時她們二人就在用餐了。”
明白了,估計是寧源趁小菊不在,這二人又在用餐之機(jī),將其殺死,免留后患。那驛館管事呢,難道也是他將其殺死的?
我正想著,門突然響了,小菊前去開門,門一打開,一把刀便架在小菊脖子上。
是寧源,他持刀逼著小菊步步后退,然后進(jìn)了屋,將門關(guān)上。
“寧源,你要做甚!”我起身說道。
“做甚?縣主不都已經(jīng)知道了嗎?”他笑道。
我一驚,說道:“你在偷聽我們說話?”
“是又如何?!彼牡对谛【詹弊由蟿恿藙樱【战辛艘宦?,一條血痕瞬間出現(xiàn)。
“你到底想怎樣!”我急了。
他轉(zhuǎn)過頭,與我說道:“不怎樣,就想借縣主一用,然后把趙允升引進(jìn)圈套里,送他見閻王!”
“你休想!”我吼道。
他笑了笑,說道:“休想?只要你在我們手里,不怕他不來?!?p> “我死都不會答應(yīng)你的!”我摔碎碗,拿起一塊碎瓷片對準(zhǔn)自己的脖頸處。
他轉(zhuǎn)過身,對著小菊說道:“死?好呀,那就從你開始吧!”
小菊嚇得直哭,他揮刀要砍,我大叫一聲:“不要!你把刀放下!我答應(yīng)你!”
聽我大喊,他放下了懸著的刀,對我說了句:“這才乖嘛。”
將小菊推回道我身邊,然后背靠門坐了下來,沖著一盤烤雞便開始吃。
“你也坐?!彼叧赃呎f道。
我顫巍巍地坐下,手不知該放在何處好。
“你吃呀?!彼f道。
我有些吃驚,不敢動筷子。
“你吃你吃,你要是餓死了,我怎么拿你威脅趙允升?!彼叧赃呎f道。
我手抖著拿起筷子,夾了口菜,放進(jìn)碗里。
對著他,我早已沒了胃口,隨意吃了幾口,便沒再動。
我放下筷子,抬頭與他說道:“之前樓下那些暗哨是你布置的?”
“是我傳消息給王繼忠,他負(fù)責(zé)布置的?!?p> “驛館那兩名女子是你殺的?”
他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你不都猜到了嗎,我趁她不在,用藥把她們倆迷翻,而后勒死的。”他指了指小菊,小菊嚇得一顫。
“那管事呢?”我又問道。
“也是我殺的?!?p> “你是如何將管事殺死的?”
他啃了口雞腿,說道:“我提前給他飯菜里下了藥,然后等你們在門外偷聽的時候,我再悄悄溜出去,把他勒死?!?p> “那那種奇怪的香味是何物?”
他停下,抬頭看到我說道:“那叫遇香散,產(chǎn)自契丹,服藥之后人會暫時喪失知覺,陷入沉睡,只是這種藥有個特殊之處,人服用之后會隨身體排出,這種排出物質(zhì)遇水,便會有一種香味?!?p> “原來如此。那兩名女子也是給她們服用了遇香散,才把她們帶到此地的吧?!蔽艺f道。
“你怎么知道?”他反問道。
“猜的?!?p> 他笑笑,說道:“不錯,成卓喜愛漢人女子,我便差人為他尋了二人供他享樂。”
“成卓?就是那大漢?”
“是呀!成卓可是為這次伐宋立下了汗馬功勞,玩幾個漢人嘛,必須要滿足的!”說完他大笑一聲。
我面上陪笑,心里怒得很,若是趙允升在,我非得一刀砍了他!
我一抬眼看到門外有幾個身影,然后瞅見有人用手指戳破了窗戶。
我心里一喜,看這樣子應(yīng)是趙允升回來了。
我稍事整理一下心情,怕他看出異樣,又說道:“當(dāng)日在茶攤上,茶博士說的后邊進(jìn)城的第四人也是你吧?!?p> “這個不是我,我天天跟著趙允升也沒時間?!彼皖^繼續(xù)吃。
“那是誰?”
“你的問題太多了!”他說道。
我笑笑,大膽回了句:“其實(shí)你不說我也知道,是鄭哥嘛!”我故意抬高音調(diào)。
他停下,抬起頭直直地盯了我一會,然后笑了笑,說道:“鄭哥說你不好對付,果然?!?p> “鄭哥認(rèn)識我?”我試探道。
他放下吃的差不多的雞架,說道:“東京城里的人,沒有鄭哥不認(rèn)識的?!?p> 我剛想開口,他又說道:“你不要白費(fèi)心機(jī)了,從我嘴里是套不出什么的。再說了,你現(xiàn)在是階下囚,就算知道什么又怎么樣呢?”
我笑笑,又跟他說道:“趙允升快要回來了,你不怕?”
“有你在我手里,我會怕他?”他哈哈大笑,然后背靠椅子,癱坐著。
趁此時,趙允升等人破門而入,一把便將寧源摁在桌上。
趙允升走到我身邊,說道:“你無事吧!”
我搖搖頭,回道:“我無事,你放心?!?p> 寧源這才反應(yīng)過來,大叫道:“趙允升!你是怎么識破的!”
趙允升,轉(zhuǎn)身說道:“其實(shí)我在驛館的時候就懷疑我們中間有契丹探子,所以這次我故意讓你們幾個去問掌柜,云兒是往哪去了,他們回來都與我說的是城西,而只有你一人說的城東。所以我便將計就計,假裝騎馬去了城東,實(shí)際則是派了一支疑兵擾亂你的視線,而我則悄悄返回,又遣了兩人去了城西尋云兒。等云兒回來后,我們便從后門悄悄進(jìn)來,靜臥時機(jī)。”
“成卓呢?你把成卓怎么樣了?”
趙允升笑笑說道:“你放心,我已經(jīng)把他安置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王繼忠肯定找不到?!?p> 寧源氣急,說道:“你……你早就懷疑是我了,對不對!”寧源吼道。
“是又如何?!壁w允升坐下,繼續(xù)說道:“我不是沒給過你機(jī)會,在東京,我讓你去追蔣岑,你說你沒追上;在澶州城外,我讓你去解決那兩名探子,結(jié)果你放走了;剛才我讓你留守,已是給你最后的機(jī)會,只可惜你一次都沒把握住?!?p> 寧源不言,想是心存愧疚吧,畢竟他跟著趙允升也有些年頭了,說沒有些情分,那是不可能的。
趙允升擺擺手,示意將寧源帶走,我也讓小菊把桌面收拾干凈了。
他們都收拾完,退下了,趙允升才嘆了口氣,低下了頭。
我知他心里難受,坐在他身邊,拉起他的手。
他擰著眉頭,閉著眼,緩緩說道:“寧源與我同齡,十歲便開始跟著我了,我性子孤僻,不喜與人親近,他從來不嫌棄我,他心細(xì),我想不到的他都能幫我辦好,以前我犯了錯被罰,還是寧源偷偷給我留吃的,為了這個他還挨了五十戒尺。我原想著過幾年給他尋門親事,讓他不必跟著我這般辛苦,只可惜,唉……”
我也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只道:“你與他各為其主,你也不必太傷心了,再說你也給過他機(jī)會,是他自己沒有珍惜?!?p> 我想趙允升心里也清楚,只是有些放不下罷了。
他轉(zhuǎn)身過來抱住我,說道:“我的身邊人漸漸都離我而去了,云兒,答應(yīng)我,無論以后發(fā)生什么,你都要一直在我身邊好不好?!?p> 我點(diǎn)點(diǎn)頭,說了一句:“好。”
今晚冷得很,屋內(nèi)卻涌動著熱浪,兩抹交織的色彩,盡情的綻放著,似熊熊烈火,又似翻滾巨浪,融合著,顫動著,久久不得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