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十平米的地道空間中,借著熹微的火光可以看到。
墻壁附近堆積了不少容器,大多是椰子殼或木罐。容器中有的盛著水,有的密封有水果或生肉。角落里更是鋪上了一張小巧的獸皮墊子,墊子在這樣潮濕陰暗的地方還能保持干凈委實反常,想來經(jīng)常有人清洗。
容器中的食物也并未有腐敗的征兆,水清澈得能看到容器底部。
種種跡象無不表明,這里時常有人居住,而整個部落知曉這條地道的唯有烏莫,居住在這里的人也呼之欲出。只是讓江厭疑惑的是,她究竟是從哪得到的食物,地道里的東西顯然不是她一個人所能采摘或制造出來的。
但烏莫好像并不準(zhǔn)備解釋這些東西的由來。
火堆燃?xì)夂?,她便將裝水的容器放到火堆的架子上加熱,再用石刃將生肉切成條狀,最后一股腦地扔進(jìn)水中慢燉。往后她也沒停下,把水果放進(jìn)石碗中,用石杵打碎,得到的果液和稀果肉一并倒入燉著肉的湯里。
江厭看了暗自稱奇,在二號次行星,原住民缺少香料調(diào)味。無論他們用哪種方法料理食材,食材只會保留其本身味道,吃多了也會覺得味同嚼蠟。
但借由果液調(diào)味,不僅讓肉有了味道,而且還能一定程度的去掉食材本身的腥味,可謂一舉兩得。只可惜,江厭來自南方,從小耳濡目染的他并不喜好甜口。
水漲的時候,中田讓終于將自己的耳朵從天頂上撤走,他面色凝肅地來到江厭旁邊盤腿坐下,一并望著汩汩冒泡的湯里翻騰的燉肉說,“他們發(fā)現(xiàn)剛才被我們藏起來的人了?!?p> “大部落只有一個出入口,我們一定還在部落中?!敝刑镒尳又溃八运麄儧Q定帶動大部落的每一個人尋找我們蹤跡。而且他們對剛才欺騙他們說有劍齒虎入侵的人,也就是烏莫恨之入骨,但他們不知道究竟是誰把他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所以也只能把怒氣往我兩頭上撒。我們徹底被列入黑名單了,江厭,要想改變他們的看法恐怕會很難。”
烏莫沒有說話,她只顧用石刃攪拌她的果汁燉肉,仿佛什么都沒聽到一樣。
“我們可還不容易來到這里?!苯瓍捝炝藗€懶腰,“難道還要夾著尾巴逃走不成。這里是安全的,足夠我們藏上一段時間,藏到我們想出對策為止?!?p> 話音剛落,頭頂上突然開始震顫,好像有十幾個人從上頭跑過,腳步聲十分紊亂。震顫引得天頂?shù)哪嗷殷赝聞兟?,烏莫終于意識到事件與自己有關(guān),于是用身子擋住下落的泥屑,以免泥屑落入鍋中。
震顫停止后,烏莫用一種責(zé)怪地眼神瞥了江厭一眼,江厭聳聳肩,轉(zhuǎn)念問中田讓,“你聽了半天,知道上面是什么地方了嗎?”
中田讓搖搖頭,他只聽到有人在講話,卻不知道講話的人是誰,以及上方的具體位置。
“古德家?!币恢背聊臑跄K于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道,“他在部落中是第一?!?p> 江厭訕訕地?fù)蠐项^,干笑著問,“古德是誰來著?”
“古爾的父親。”中田讓低聲提醒。
“古爾又是誰。”
“之前你揍的那個年輕人?!敝刑镒寚@了口氣,“剛才烏莫不是才說過嗎?!?p> “他們名字同質(zhì)化太嚴(yán)重了,我分不太清?!苯瓍捰樞Φ溃岸夷阋沧徇^,別光說我?!?p> 中田讓沒有和江厭繼續(xù)糾纏下去,而是轉(zhuǎn)念看向烏莫,他放低了自己的姿態(tài),用一種禮貌的詢問的方式向她問道,“請問你說的古德在部落中是第一的意思是什么?”
“地位?!睘跄^也不抬地指了指中田讓的牙齒項鏈說,“大部落沒有族長。古德以前是戰(zhàn)士,但他失敗在一次戰(zhàn)斗中,那次失敗讓他無法再使用武器。同時,那場戰(zhàn)斗他得到了暴龍的牙齒,那枚牙齒幫助他成為部落第一。”
“那先知呢。”中田讓接著問,“大部落的居民討厭先知不會是無緣無故的,說明他們先前也應(yīng)該存在另一位先知。是因為發(fā)生了某些變故才導(dǎo)致現(xiàn)在的局面,對嗎?”
烏莫突然又開始沉默不語,這讓中田讓感覺到力不從心。
他看得出來,烏莫知道很多事情,而這些事情對他們至關(guān)重要。如果不掌握住這些情報,他們將寸步難行。但烏莫又不愿意說,烏莫不說,他們就缺失了目前唯一的情報來源。
在一旁看著的江厭見中田讓吃癟,不住捧腹大笑。
可剛笑沒幾聲,就被烏莫狠狠地瞪了回來,江厭也意識到自己不能太過放肆。他們能聽到上頭說話,上頭或許也能聽到下面的動靜。他立即止住嘴,卻不小心咽了一大口空氣下肚,漲得他喉嚨悶痛。
“這種情況就該我出馬了?!苯瓍捙呐闹刑镒尩募绨?,在他耳邊低聲道,“你的語言學(xué)在這里排不上用場,這里可不是職場,沒那么多虛情假意。好好看,好好學(xué)。”
江厭接替了中田讓的位置,和烏莫面對面的坐下。
烏莫正低頭看著鍋里翻騰的湯汁,因而從江厭的角度無法看到烏莫面頰的全貌。她的臉總是被那頂寬大的鴨舌帽擋得一干二凈,至多只能窺見她的下巴。但下巴也被駭人的灼傷覆蓋了百分之八十的面積。
“我覺得我們應(yīng)該坦誠一點?!苯瓍捳f,“其實我騙了你,你手里的并不是真的神杖。”
中田讓有些驚訝地張了張嘴,他以為江厭要自己拆穿自己在麻醉槍上撒的謊。就連烏莫也停下了攪拌肉湯的手,靜靜地聽著江厭接下來要說的話。
而江厭卻在中途將話鋒一轉(zhuǎn),出乎中田讓意料的道,“或者說那不是完整的神杖。”
“什么意思?”烏莫低聲問。
“神杖在離開神殿之后,神性就會喪失?!苯瓍捳f,“而喪失神性的神杖沒辦法一直被使用,因為神杖中僅存的神性會被耗盡。而天神有辦法在離開神殿的情況下,將神性注入神杖,從而保存神杖的力量不會枯竭?!?p> 烏莫頓了一會兒,“這么說你有辦法讓神杖不會枯竭?!?p> “很遺憾,我之前說過,我們都不是天神,我們都是弒神者。”江厭搖搖頭,嘆了口氣道,“但我知道,真正的神性并不是什么高深莫測的東西,神性隱藏在人性之中,是人性的升格。只要你能挖掘出人性中的神性,或許就能找到讓神杖不會枯竭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