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大家:“在這里扎營,還是去大紅柳灘?”
胖子說:“現(xiàn)在才4點半,離天黑還有5個多小時,我覺得繼續(xù)去大紅柳灘,那里有吃有住?!?p> 我說:“到大紅柳灘還有50公里”
花兒說:“而且現(xiàn)在有逆風”
胖子問:“50公里都是小起伏路,不難。你們意思是在這里扎營?”
我說:“所以先看看大家的意見”
我問他們:“耿哥什么意思?大胡子什么意思?”
耿哥說:“可以試試往前騎”,耿哥說話總是言簡意賅。
大胡子說:“我無所謂,你們定?!?p> 我說:“逆風加50公里,會摧殘人的。早上過來,我們已經(jīng)走了幾十公里了?!?p> 胖子說':“離天黑還有幾個小時,無所事事,繼續(xù)騎就是找點事做。”
大胡子的態(tài)度有了傾向:“太陽還在半天上,4點半就休息,確實早了點?!?p> 我特意針對耿哥問了一下:“耿哥呢?”
“干吧”,耿哥沉默了一會,吐出兩個字。
我扭過頭看著花兒,問:“你呢?”。
花兒回應(yīng)我:“當然跟著你走啊”
我說:“你說去大紅柳灘,還是在這里扎營?”
花兒說:“既然大家都想去大紅柳灘,那就去吧?!?p> “那就去吧”
大家往自行車走去。
大胡子一邊拍著我的肩膀,一邊打趣我:“藍哥,你這樣不行啊,這么大的事,還由女人來決定?!?。
花兒說:“大胡子,你別瞎起哄?!?p> 胖子一邊附和大胡子:“就是,藍哥是怕老婆的人,哈哈?!保贿叴笮?。
耿哥說:“我贊同”,臉上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笑容。
我說:“要問每一個人的意見嘛,每個人都應(yīng)該被尊重,這是我們的‘光榮傳統(tǒng)’。”
花兒說:“哥說的對,晚上獎勵捶背?!?p> 走在前面的大胡子大聲說:“哎呀,你們晚上那點私事,就別說出來了嘛?!?p> 花兒一腳踹在大胡子的屁股上:“去死吧,大胡子吧。”
我說:“大胡子,康西瓦給你留了位置,趕緊去吧,省得你大嘴巴?!?p> 大胡子假裝著哭鼻子說:“藍哥和蘭姐,求你們了,別唱雙簧來咒我?!保梦覀兇蠹叶夹ζ饋?。
50公里的逆風路段,還是在荒無人煙的喀拉KS河谷里,基本可以確定要夜騎了。
早上說好不夜騎去大紅柳灘,但是臨時我們又更改了,還是在下午4點半的時候。
我們繼續(xù)往前騎去大紅柳灘,還是我收尾,他們都在前面。
太陽還很高,頂著逆風也不覺得冷。
騎了幾公里,我停了下來,我的心情有點復(fù)雜。
在繼續(xù)往前和返回道班之間拉鋸,各有各的道理,哪一種方案都沒有絕對的說服力。
在這樣的逆風里騎50公里,人會瘋掉的。
看他們幾個也騎的幸苦,但是他們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我也只好硬著頭皮繼續(xù)騎,跟在他們的后面。
就這樣糾結(jié)頂著逆風,不知不覺就騎了10公里,新藏公路在這里往右拐,要爬一個小坡。
翻過這個小到連名字都沒有的小小達坂,就算走出了康西瓦小盆地。
但是翻過這個小小達坂后,風向一下子變了,竟然是超強順風。
這個小小的達坂引發(fā)了蝴蝶效應(yīng),導(dǎo)致風向大變。
原來是前小1檔后3檔組合的慢速度,現(xiàn)在要換上前大3檔后9檔組合的高速度,都不用用力踩,大順風直接把你往前推。
只覺得身體輕盈,宛如飛翔,剛才在逆風中掙扎的痛苦已隨風前去,此刻只有心情愉悅。
幸福來的太突然,每個人都超開心,一根煙的功夫,就順風吹了好遠。
一路超強順風順著喀拉KS河逆流向上,僅僅2個小時就到K487海拔4212米的大紅柳灘。
騎行的路上,可能會遇上好路,爛路,平路,砂石路,柏油路,上坡路,下坡路,起伏路,搓板路,翻漿路,面粉路,水毀路,炮彈坑。
騎行的路上,天氣變化無常,無風,順風,逆風,側(cè)風,降溫,暴曬,下雪,下雨,下冰雹,雨夾雪,暴風雪。
人生也是這樣,不可能會一帆風順,總會有各種“路況”和“天氣”,我們在蒼茫天地間領(lǐng)略生命的奇跡。
到了大紅柳灘的時候,太陽還掛在天上,做夢都想不到。
不用再遭受荒山野嶺中,夜騎趕路的心理折磨,和喀拉KS河谷中,鬼哭狼嚎般風聲的蹂躪。
這是旅途中所謂的“出乎意料”。
有些坑洼的搓板路,堅持下去就是新鋪的柏油路。有些荒涼無比的地方,換個角度就是遺世獨立。有些陰雨綿綿的山邊,轉(zhuǎn)個彎就是陽光燦爛。
不過,事情總是有兩面。
從康西瓦小盆地出來后,由于速度太快,我們都沒有怎么停下來,甚至都沒有拍幾張照,打算錄制的視頻也沒有進行。
我們光顧著飛翔,趁著大順風滾去大紅柳灘。
印象中,河谷兩岸有俊美雪山,喀拉KS河在這一段分叉成無數(shù)條小支流,象樹葉的脈絡(luò)般四散鋪開去,河谷有不少小面積的河灘草甸。
我們走過了這里,也許就一次機會走過這里。
有必要好好看看這一段的喀拉KS河谷,盡管它跟前面走過的那段河谷可能有相似之處,但是每一段河谷都有它自己獨特的地方。
到了K487海拔4212米的大紅柳灘,寬闊的喀拉KS河谷滿灘砂礫,中間一線流水,兩邊高山相對,盡是風化巖石。
大紅柳灘,跟三十里營房、康西瓦廢棄道班是相似的河谷灘涂。飯館的老板見到我們說,“歡迎來到無人區(qū)”。
然后老板跟我們說,大紅柳灘的一天有四季,跟那句諺語“早穿棉襖午穿紗,晚上圍著火爐吃西瓜?!焙艽钫{(diào)。
讓我怎么都沒有想到的是,花兒告訴我,海拔4212米的大紅柳灘居然有蔬菜大棚,而且是長勢良好的小油菜、蘿卜、白菜和洋蔥。
土壤并不特別,還是地上的泥土,只是上面架空蓋上塑料薄膜。
我止不住感嘆,翻土,挖坑,埋入種子,澆水,生命開始生根發(fā)芽,唱著歌破土而出,茁壯成長。
再貧瘠苦寒的土地,也能活出生命。再陰沉灰暗的天空,風雨后也有陽光。
要不,人生還有什么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