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輕輕把被風吹散的長發(fā)理到腦后,笑了笑:“如果我說我舍不得殺你你信嗎?”
李不覺也隨著她笑了笑,搖了搖頭:“我不信?!?p> “第一,你我無仇無怨,我沒有必要殺你。第二,你這個人和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或那些食古不化的老頑固不一樣,而且我覺得,咱們今后應(yīng)該還會相遇?!?p> 李不覺接過她遞過來的一張圖。
她的聲音越發(fā)空靈,身影也快速模糊掉。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李不覺都沒有阻攔。
這次和她的碰面算得上受益匪淺,也讓他解開了不少小的疑點。
直到太陽落山,他才把墓碑全立完。
他靠著墓碑喘著氣看著這欲落未落的太陽,又是個不眠的夜晚。
那張圖上根據(jù)方位標出了每座墳下葬著的人。
看著光禿禿的墳場,他不由一聲苦笑。
反正這里也沒有陣法禁制了,不如飛遠點看看有沒有樹木。
他沒想到,自己繞著亂葬崗飛了半個多時辰竟然沒發(fā)現(xiàn)樹木。
按理說亂葬崗屬陰,樹也屬陰,此地樹木應(yīng)該郁郁蔥蔥才是。
可是沿途全是各種礙眼的起伏土塊。
太陽已經(jīng)落下去了。
幸好月亮夠明亮。
月光湊湊合合照亮其實也行,就是晚上會有些冷。
明月也屬陰,晚上應(yīng)該不會出現(xiàn)詭異的事吧。
他都對這些老鬼這么好了,他們也不至于出來嚇他吧。
他緩緩展開手中的地圖,方向還是挺好辨認的。
劍上一泓月光。
他突然有點舍不得自己的劍鋒,雖然說是削鐵如泥,但一旦卷刃了就完了。
緩緩把劍放在地上,他舉起了劍鞘。
深吸口氣,念叨了幾句自己學的粗淺道咒,全神貫注一鞘揮了下去。
其實寫的還行。
就是胳膊被阻力震得有些發(fā)麻。
李不覺感覺這個字基本無異于《蘭亭序》。
但是剛刻了十個他就堅持不住了。
劍鞘太生澀,難以開山裂石,看著顫抖的右手,他還是選擇坐下來休息會。
甩著酸痛的胳膊,看著四下無人,他索性就展開了身上的所有道行。
這些天一點一滴被壓抑的領(lǐng)悟全都冒出頭來,他閉上眼睛,感受還算濃烈的道韻。
他竟然有種錯覺,自己融合了所有領(lǐng)悟的話應(yīng)該能再晉升一個玄關(guān)。
約摸半個時辰,他就行完了一個周天。
這種感覺,怎么說呢。反正就是胳膊不疼了,精神不疲憊了,感覺自己又能刻五十個墓碑了。
但是,并沒有叩開化神之境,他還沒有足夠的靈力去沖破玄關(guān)。
但是這次他們肯定會被強制結(jié)束這次下山歷練,并且閉門思過五到十年。
這是他咨詢了三師姐后得到的答復(fù)。
伸了個懶腰,活動活動筋骨,抓起劍鞘就開始繼續(xù)自己的刻碑事業(yè)了。
又刻了一個時辰。
他突然感覺脖子后面風嗖嗖的。
似乎是有人。
他的身子瞬間繃緊,在手中劍中注滿靈力,爭取能一擊將妖邪打殘。
過了好久,他卻始終沒感受到身后的威脅。
他索性直接轉(zhuǎn)過了頭。
身后果然沒有人。
“不知是哪位前輩高人?”
風聲沙沙,并沒有什么回答。
注視四周,緩緩彎下腰撿起了地上的無名劍。
他瞬間感覺勝算大了不少。
連語氣也不像剛開始那么委婉了:“閣下能否現(xiàn)身相見?”
“你看不見老夫的?!?p> 一個低沉而蒼老的聲音緩緩響起。
李不覺感覺自己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越是不想出現(xiàn)的事越是被他碰上了。
“不知前輩是?”李不覺的聲音小心翼翼,卻又不卑不亢。
“你就是為老夫立的碑?!?p> 嚇得李不覺都想把剛立的碑全砸了。
“不知前輩找在下何事?”
“你這小輩還算重諾,況且經(jīng)過老夫這些日子對你的觀察,你也確實算是一個正人君子?!?p> 李不覺突然想到了什么,脫口而出道:“這些日子前輩一直在觀察我和師姐?”
“不錯。”
李不覺終于知道為什么自己在被困時感覺到的探視之力并無惡意了。
一切都是這個老前輩,秦淮肯本沒想過他們還能活著出去!
“謝前輩夸獎。”李不覺對著面前空氣做了個揖。
他感覺那個老前輩好像笑了一下:“其實老夫應(yīng)該謝你。以前那些木制墓碑都是鎖魂碑,不能遠離無法超生。
而正是你這個小道士,誤打誤撞解開這禁制,剛剛又念了一通往生道咒,現(xiàn)在我們必須要離開此處去投胎了?!?p> 李不覺點了點頭,他好像看見面前有好多鬼影,卻又好像什么也沒看見。
“而老夫這次出來見你,正是要和你說一件事。”
李不覺能感覺到他的語氣嚴肅了起來,故而也是一臉嚴肅道:“前輩請講”
“你這小輩雖道行低微,但修習的功法不錯,假以時日也能成器,老夫就拜托你件事。
帶秦淮離開銀陵城,告訴她不要和那些人斗,她斗不過的?!?p> 李不覺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我和她非親非故,她自然不會聽我的。如果我說我遇見了她家前輩,我擔心她會把我送去見你們?!?p> “我與你說個口訣,你跟她說,她便會信你?!?p> 這老前輩還沒等李不覺表達反對,就開始念道:
“七巧盡,妖龍成,天下誰人覓仙蹤。五絕斷,魔鳳成,凡塵種種都成空?!?p> 李不覺聽得云里霧里,只好拒絕:“還請前輩另請高明。”
“沒時間了,我要走了?;磧壕徒唤o你了?!?p> “前輩?前輩?”李不覺當時就急了,可是卻再沒有回應(yīng)。
他就只是來樹幾個墓碑,竟然也會碰到這種事。
越想越郁悶,人都走了,刻字還有什么用。
算了,善始善終吧。
直到天色破曉,他才結(jié)束了這項無聊而又繁重的工作。
把劍收回劍鞘,他坐在墓地上,背靠著剛刻好的墓碑,瞇著眼睛,等待朝陽的到來。
俗世實在是太危險而繁雜了,他竟然懷念起了梅影峰上自己的小房間。
今后沒要緊的事堅決不下山,至少達到煉虛境之前堅決不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