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泥巴裹滿褲腿
肖淺醒來,放眼皆白,愣是適應(yīng)了好久。
原本以為自己不是到了陰間,就是又轉(zhuǎn)世重生了。不過濃濃的消毒水氣味告訴他,他是在醫(yī)院里。
特別是耳邊炸響的歡呼聲,讓他的意識漸漸清晰。
“他醒啦!”
“這孩子醒啦!”
“大夫,快來,這孩子睜眼啦!”
各種各樣的嘈雜聲,充滿了陽剛氣息。隨即,肖淺的眼前就出現(xiàn)了好幾個光溜溜的大腦袋。
不是和尚,沒有戒疤。濃眉大眼的,一看就是好人。
因?yàn)檫@些人正對著他笑,笑的十分開心,讓肖淺也跟著笑了。
不過沒等這些人笑出聲呢,一聲嬌斥就讓他們做鳥獸散了。
“誒誒誒,讓讓,讓讓,你們圍在這兒有什么用?”
光頭們不見了,再出現(xiàn)的則是一個漂亮的阿姨。
一身白大褂表明了她的身份,讓人很有信服感。
白衣阿姨將肖淺折騰了一遍,還問道:“孩子,還有哪里疼不?”
肖淺搖搖頭,問道:“阿姨,我能坐起來不?”
白衣阿姨眉開眼笑。
“這孩子真好,腿上那么大一個口子,愣是不哭不鬧。”
“?。课沂軅耍堪パ剑也恍辛?,我要死啦!”
看著肖淺撒潑打滾,白衣阿姨照他屁股就是一巴掌。
“行啦,臭小子,別裝了,阿姨可沒有糖給你。再胡鬧小心傷口裂開了?!?p> 天大地大,小命最大。
肖淺果然不敢鬧了,乖乖地坐起來,也看清了周圍的情況。
這是一間很大的病房,并排放著兩張病床,他就占據(jù)了一個。
屋子里的人,除了他和那個白衣阿姨之外,那些光頭們也在。
一身的橄欖綠,身份呼之欲出。
“叔叔,是你們救了我們嗎?”
看著其中一個歲數(shù)稍微大點(diǎn)的,肖淺禮貌地問道。
對于軍人叔叔,不管多禮貌都不過分。
那個歲數(shù)大點(diǎn)的兵走上來,撫摸著他的小腦袋。
“是啊,我們正好在那邊執(zhí)行抗洪的任務(wù),聽到了你的呼救,就趕緊跑過去了。小家伙,你真了不起。那么危險(xiǎn)都沒有放棄同伴,是個爺們?!?p> 聽到這話,肖淺才想起李清絕的安危。
一轉(zhuǎn)頭,李清絕就在旁邊的病床上。她在……她在吃雞爪……
肖淺這個氣啊,探身過去,搶了一個雞爪含在嘴里,才稍微解氣。
李清絕撇撇嘴,想到這個可惡的家伙救了自己的命,就沒有計(jì)較一個雞爪的得失。
雞爪還沒有吃完呢,病房的門就被劇烈推開,沖進(jìn)來一對中年男女。
男的穿著黑西服,雖然膀大腰圓,但還算是得體。女的一身紅綢裙子,打扮的十分艷麗,一看就是有錢人。
“囡囡,囡囡,我的囡囡在哪兒?”
男女沖進(jìn)來,看到正在吃雞爪的李清絕,立馬哭天搶地地沖了過去。抱著李清絕就哭嚎不止,不知道的,還以為李清絕被人拐賣了十八年才找回來似的。
李清絕被勒的喘不過氣來,小嘴里的雞爪跟烏鴉反哺似的,全都蹭在了男人的西服上,油汪汪的頗有亮片的效果。
“二位,你們是這個姑娘的父母嗎?”
白衣阿姨出面了,畢竟這正有一大堆人看著呢。
男女哭嚎了一會兒,見到女兒無事,心情也就平復(fù)了許多。
男人一邊抹淚,一邊訕笑不已。
“大夫,對不起啊,我是太激動了。一想到寶貝女兒……”
女人也跟著道:“我們就這么一個女兒,接到電話的時候,心簡直都要碎了。多虧了你們,不然的話我們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多么美好的畫面啊,多么的溫馨感人啊。白衣阿姨也展現(xiàn)出了溫婉和藹的笑臉,拉著女人的手,簡直就是天使降臨。
“你們太客氣了,治病救人,是我們的職責(zé)。今后啊……”
“哐當(dāng)……”
“老弟呀,聽說你腦子進(jìn)水了?咋樣啊,沒變傻吧?”
美好的氣氛蕩然無存。
看著舞舞喳喳沖進(jìn)來的人,肖淺覺得自己就是打不過,要不然的話,非得讓他明白花兒為什么不紅了。
不過舞舞喳喳后面進(jìn)來的人,還是讓他的氣消了許多。
“兒子,兒子,你沒事吧?你可嚇?biāo)缷屃?,你咋那么虎捏??p> 任憑艾米蘭搓圓捏扁,肖淺都安然享受。這可是長大后不會有的待遇,能多享受一分都是人生的勝利。
肖國吉跟著進(jìn)來,本來也想咋呼的。但看到這么多人,就努力讓自己嚴(yán)肅了起來。
特別是看到那幾個戰(zhàn)士的時候,他的眼睛就亮了。
因?yàn)樗?jīng)就是退伍軍人,并且退伍沒幾年,對于部隊(duì)的一切都記憶猶新呢。
他一把抓住領(lǐng)頭軍人的手,連連感謝。
“老弟呀,真是太感謝你們了。要不是你們,我們的孩子就沒了啊。不愧是咱們當(dāng)兵的,關(guān)鍵時刻就是靠的住。”
聽他這么說,人家戰(zhàn)士就明白怎么回事了,當(dāng)場做了通報(bào)。
這幾個戰(zhàn)士,是屬于本地軍區(qū)的。所以當(dāng)有抗洪救災(zāi)任務(wù)的時候,才會出動。
肖國吉當(dāng)初是在東北軍區(qū)當(dāng)兵,兩邊八竿子打不著。就算敘了部隊(duì)番號,從歷史上也找不到什么聯(lián)系。
場面一度尷尬。
一直到花園小學(xué)的人來了,病房里才其樂融融起來。
肖若云終于見到花園小學(xué)的校長了,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太太,身板還算是硬朗,帶著眼鏡,慈眉善目的,看起來就讓人親切。
和這位校長相比,教導(dǎo)主任陳鳳奇和班主任梁大光就總是讓人不自禁地想起《熔爐》。
自家的學(xué)生落水,被路過的軍人救了,這可是大事,學(xué)校當(dāng)然不敢怠慢。
也是直到這個時候,從戰(zhàn)士的口中,大家才知道,與其說是戰(zhàn)士們救了兩個小孩,倒不如說是肖淺救了李清絕。
馮志揚(yáng),也就是這些戰(zhàn)士們的領(lǐng)導(dǎo),居然還是一名連長。
他說起這事的時候,仍舊滿臉的感慨。
“你們是沒有看到啊,我們趕到的時候,這小子死死地抓著小姑娘的腳,自己都要被沖走了也不撒開。如果不是他那么堅(jiān)持的話,小姑娘可就沒了?!?p> 這么大的雨,人一旦被沖進(jìn)下水道里,下場如何,在場的人都懂。
李清絕的爸爸,一把抓住了肖國吉的手,激動連連。
“老哥,真是不知道說什么好了。要不是你兒子,我閨女可就沒了。從今以后,你兒子就是我兒子。只要他不對我閨女下手,我對他比親兒子還親?!?p> 肖淺滿頭黑線。
就你家這暴力小恐龍,你說這話你不虧良心嗎?
還得是校長站出來打圓場。
“好了,要說感謝,還是得感謝人家戰(zhàn)士們。不是這些同志,他們兩個能脫離危險(xiǎn)嗎?”
于是兩家大人又圍著幾個戰(zhàn)士感謝不已,好一副軍民魚水情的感人畫面。
從那以后,肖淺和李清絕就在醫(yī)院里住了下來。
李清絕的身上皮膚有多處的擦傷,肖淺的腿更是傷到了骨頭,醫(yī)院生怕他們會感染什么并發(fā)癥,不允許他們出院。
為此,李清絕哭了好久。
她覺得自己這么久不能上學(xué),肯定會被同學(xué)們超過了。
可看到肖淺吃吃睡睡,跟一頭豬似的,她就更氣了。
“喂,你這家伙,你怎么不看書?”
病房里沒人,就兩小。
今天是艾米蘭照顧他倆的日子,不過還沒有到中午,艾米蘭還沒有來送飯,兩小也不用在大人面前表演你好我好大家好了。
肖淺撇嘴。
“有什么好看的?”
李清絕抓到了機(jī)會。
“哼,你將來肯定沒出息?!?p> 見肖淺只是閉著眼睛,不理自己,李清絕耐不住寂寞了,探出小腳丫踢了他一腳,道:“誒,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家伙,馬上就要到六一了,學(xué)校說今年要去看望救了咱們的叔叔,你說咱們要干點(diǎn)啥?”
肖淺一驚,忙道:“呀,我奉勸你,不要有什么不切實(shí)際的想法。軍人叔叔的戰(zhàn)斗力,超乎你的想象?!?p> 李清絕納悶。
“你說什么呢?”
肖淺反問。
“你不是要偷坦克嗎?”
李清絕甩手就把筆丟了過來。
“我偷那東西干什么?”
肖淺撿起筆,放在手上轉(zhuǎn)圈圈,惹得李清絕想學(xué),但還記得正事。
“叔叔們可是救了咱們的,這份恩情你不會忘記了吧?這一次去看望他們,我們必須要表現(xiàn)謝意才行?!?p> 這倒是正事,肖淺也難得正經(jīng)起來。
“你有什么想法?”
李清絕慢條斯理地道:“我也不會什么,要不,咱們到時候給叔叔們唱首歌吧?!?p> “唱啥?”
說起這個,李清絕活潑了許多。
“我會唱軍歌呢,要不我教你,到時咱倆唱這個?!?p> 肖淺不免翻起了白眼。
“軍歌誰不會唱?可軍歌和叔叔們救了咱倆有什么關(guān)系?”
這讓李清絕不免難過起來。
“可是……可是我就會這一首啊?!?p> 眼見她眼淚吧嚓的,份外可憐,肖淺生怕老媽來了挨揍,趕緊道:“要不,我教你唱一首吧。”
李清絕嚴(yán)重懷疑。
“你會唱歌?”
肖淺用歌聲回答了她。
泥巴裹滿褲腿
汗水濕透衣背
我不知道你是誰
我卻知道你為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