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認(rèn)定了是周木白?”半天回過神來我才問了句。
“起初我只是懷疑,我問過他,但他并不配合我說出他侍童的下落,這點(diǎn)讓我更加生疑。并且畫殿中人都說周木白和善,但我同他交涉時,明顯察覺到了他對我的冷漠!”
“我要被人懷疑我也冷漠!”這我就得說句公道話了,反正我就覺得跟周木白八竿子打不著的關(guān)系,他害我做甚!
“我思考了一下,那也不是沒原因的,雨都戰(zhàn)敗,他成了質(zhì)子,很大一方面也要?dú)w咎于我們的爹爹身上,所以他會對我們辛家人尤為冷漠。你方才是不是去吃力不討好了?”
“你怎么知道?”
“殿下說的!”
“那他怎么知道的?”
辛可嘉笑了笑:“他——猜的啊!”
“他派來的人是不是沒走???”
“阿茹,殿下是為你好,那周木白著實(shí)不簡單,你還小,不懂人心的險惡,以后斷不可再掉以輕心了!”
“哥哥,我想起來了一件事,我不是在畫殿遇襲的,那天我明明是出了畫殿的,是在畫殿外有人把人打暈了的!”
“畫殿外?”辛可嘉很是詫異,“你確定嗎?”
“確定!沒人會傻到真賊喊捉賊的吧,若是他,他干嘛還要做第一個發(fā)現(xiàn)的人,這不合情理的?!蔽艺f道。
“當(dāng)日陸香香還在畫殿未曾離開,他是要嫁禍給她的!我和殿下分析過,其中還有不少細(xì)節(jié)都能體現(xiàn)出這個周木白有問題…”
“我就問一句,周木白承認(rèn)了嗎?”
“沒有,他沒有承認(rèn)卻也沒有否認(rèn),并且他確實(shí)說不出那個侍童的下落。殿下寬仁,不對他用刑,有礙于他是才入宮沒多久的質(zhì)子,定罪會落人口舌,所以從寬處理,并特地交由阿茹定奪。”
“辛可嘉,你們是都在想當(dāng)然的嗎?反正定在了周木白身上,怎樣生搬硬套自圓其說地也要完完全全推到他身上。藍(lán)韞威他就是要替陸香香解圍,所以誘引著你去順著他的套路查明真相。你的太子殿下就是你的君,你的天,你真是把他當(dāng)神了,他說什么就是什么了!”我不敢說我有多明白,反正我的直覺告訴我不是周木白,所有的恰如其分的推理不過都是一個看著沒問題的自圓其說。
“阿茹,怎么說話的,太子殿下名諱…”
“那你去告訴他啊,現(xiàn)在就去!”
“我是實(shí)實(shí)在在在為你查案,阿茹,你別這樣無理取鬧!”辛可嘉皺眉道。
“反正也都是鐵板定釘了,我再無理取鬧又能如何!”我努努嘴道。
“你是覺得殿下偏袒了陸香香?也確實(shí),是她讓歹人有機(jī)可乘的!”
“我是覺得你偏向他,從小到大,都是的,一點(diǎn)兒沒變!”我推開辛可嘉,自顧自地跑開了。
“阿茹…”
“你們愛偏誰就偏誰?以后別扯上我!”我徑自惱惱道。
我和周木白在如家殿里共度了十天,然除卻第一次見面后再想起他已是三天后,因?yàn)槟翘煊值搅宋以撊ギ嫷畹娜兆恿?,聽聞陸香香還會去,那我就更要去了,把我臉上這蜈蚣摘下來扔她身上去嚇?biāo)浪?p> 我把周木白帶去了,我要?dú)㈦u儆猴,不然真讓她覺得是我辛可茹好欺負(fù)了呢!我的確是這樣想的,也的確是想要這樣做的,我還特地拿上了韞威給我的那條有份量的長鞭。
我是最后一個進(jìn)畫殿的,張揚(yáng)地把鞭子一頭綁在周木白的鎖鏈上,一頭拿在手里,進(jìn)殿之前我還特地弄亂了周木白的頭發(fā),摸黑了他的臉,讓他看起來狼狽些。他一雙漆黑的眸子瞪著我,蠻讓我不好意思的呢!
“既然都已經(jīng)委屈了,那就多委屈一下,發(fā)揮一下受這些委屈的作用吧,這樣也就不算白委屈了!”我笑呵呵道。
他無視了我。
“那這樣,你忍一下,忍一下,我到時候就去要鑰匙幫你把這些鎖鏈打開!”對于一個畫師,最大的懲罰莫過于禁錮住他的雙手。
他依舊無視我,他這個人簡直了…我都這么不計前嫌地好言好語了,他該是沒聽過我那囂張跋扈的名聲。
我壓抑住我的暴脾氣:“就這樣愉快地決定了?!?p> 于是乎我牽著周木白進(jìn)去了,像是牽著一頭牛,我力氣不小,重重一拉,周木白一個踉蹌就差點(diǎn)兒滾到了地上。周圍人戚戚弄弄著什么我也聽不清楚,直到陸香香說話了。
你猜她說了什么?
她含笑說道:“阿茹妹妹真是心地太善良了,要是我被人毀了容,就是我想要放過他,我爹爹也一定會第一個讓他生不如死?!?p> 今天奇怪的是,在場人都在附和她。說我善良,我善良個頭啊我。握在我手里的鞭子動了動,我在哄笑聲中回首,正對上了周木白漆黑的眸子,他居然同情我,不,可憐我,我還沒落到那種田地的呢!
我對他一笑,緩緩朝他走近,有條不紊地解開了綁在他那里的鞭子一頭,任重而道遠(yuǎn)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漆黑的眸中沒有一絲俱意,只輕言一句:“解開手上的就好了!”
“成交!”我同他的耳語無人聽清。
這鞭子我也是練過一段時間的,我緩緩后退,揚(yáng)起再落下,驚起了一地灰塵,這一聲響讓空氣靜滯了一瞬,她們自動地退閃開來等著看一場好戲。
“動過我的人,任憑天王老子保他,我也斷然不會放過的,所以不要存這種心思!”我是看著周木白說的,為助長陣勢,又揚(yáng)起了一鞭,我是在用我的生命來揮舞這鞭子的?。?p> 在場唯有周木白看著我時嘴角微微搐了一下,那是想笑的意思,其余人似乎都凝住了呼吸,這說明我還是有陣勢的。
“這一鞭該落到雞身上了!”我特地補(bǔ)了句,“猴兒們好好看看!”
那一瞬我看見周木白閉上了眼睛,那慷慨就義的模樣,他不是一個怕死的人的,一定不是的,此刻他就像一個要身先士卒的軍人,代表著的是無限榮光。
我的眼,我的手,我的心,我手心里的鞭子一點(diǎn)點(diǎn)朝他落去。我的臉差點(diǎn)兒被毀掉,卻還只有他這個素不相識的人會為我贏得這最后的一點(diǎn)兒尊嚴(yán),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