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冥域
深沉的夜晚,永遠(yuǎn)看不到星光,但黑暗中充盈著清新的空氣。已經(jīng)有少量的魔族從中土回到了冥域,他們被漫長的跋涉折磨得精疲力竭,這段路程似乎比在遠(yuǎn)古荒原上血戰(zhàn)時還要難熬,克服自己的惰性也比戰(zhàn)勝強(qiáng)大的對手更需要毅力。
在萬魔闕的高臺之上,緩緩回蕩的秋千仿佛占據(jù)著一個獨特的空間,屬于孤獨和思考的空間,遠(yuǎn)離時光的侵蝕,以及外界的騷擾,與周圍的孤寂融為一體,獨有一種靜謐之美。
但長久的沉思,令顴骨線條更明顯,使深邃眼神更銳利,卻沒有得到豁然的答案,也不曾影響冷靜的性格,相反還加深了唇間筆直的線條,隱去了若有若無的笑意,躊躇中潛藏著冷酷。
恨無殊覺得自己還沒坐上王位便在孤獨中迷失,還未等到萬魔來朝就已失去方向,而且想得越多,就越是覺得苦澀。
就算魔界安定下來,就算世界清凈下來,又能怎樣?當(dāng)戰(zhàn)力重新恢復(fù),當(dāng)仇恨再次燃起,當(dāng)厭倦無法忍受,以后仍是不可預(yù)期……而魍蘿珥的克制與疏離,并不是什么解決之道。
倏然,不遠(yuǎn)處出現(xiàn)了細(xì)微的能量波動。恨無殊神情一滯,并不覺得驚訝,因為他下意識里一直在等待這一刻。
“這么快就回來了?”
異常熟悉的氣息悄然逼近,恨無殊的臉上隨即流露出一抹淺笑,他一邊悠閑地?fù)踔锴В话憔従彽亻_口說道。
“咦……”
孤寂如舊的高臺上并沒出現(xiàn)任何異常,但卻憑空響起了一聲情不自禁的疑問,既像是難以置信,又像是新奇不已。
接著,只見一道紫影竄動,幽魅般繞到了秋千的左前方,隨后就要直接落座。如此風(fēng)風(fēng)火火、行為乖張的,除了剛從遠(yuǎn)古荒原上談判回來的獨寒漪,還能有誰?
恨無殊雖然已有防備,可還是被獨寒漪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一激靈,急忙腳尖點地,將身體朝右側(cè)挪去,騰出橫椅上的大半空間,以免自己大腿遭殃。
獨寒漪也不客氣,順勢便重重坐了下去。
恨無殊的面色幾乎是和秋千的橫椅同時一沉,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準(zhǔn)備去問獨寒漪為什么回來得這么快了,而是只想知道這秋千到底能不能負(fù)擔(dān)起他們倆的重量。
“嗯……”獨寒漪坐下之后還滿意地顛了顛,絲毫無視不?;蝿雍拖鲁恋囊蚊妫约芭赃吷裆挟惖暮逕o殊。
恨無殊正欲開口提醒,不想獨寒漪卻猛地連退數(shù)步,然后雙腳用力一撐,秋千便隨著獨寒漪的動作迅速向后揚起。恨無殊雖然也跟著退了兩步,但還是險些滑了下去,他面色一冷之間,哪還有工夫開口說話,趕緊一手抓緊右邊的蕩繩,一手扶住左腿邊的椅沿,并將背部靠實,將自己牢牢固定在秋千上。
旁邊的獨寒漪暗自偷笑,假裝沒有看到一般,隨即雙腳發(fā)力,蕩地一次比一次高,絲毫不給恨無殊墊腳調(diào)整和減速點剎的機(jī)會,完全控制著起的高度和落的速度。
秋千就這樣有些別扭地蕩了十幾個來回,獨寒漪在過了把癮后,才主動將速度降了下來。
恨無殊在雙腳得以自主活動后,便轉(zhuǎn)頭瞪向獨寒漪,眼看就要發(fā)作。
“至于嗎?不就是當(dāng)個秋千,弄得跟如臨大敵一般?!豹毢粢姞詈俸僖恍?,搶先開口道。
“呵,照你這個蕩法,一不留神就會三點以上一起著地?!焙逕o殊沒好氣地說道。
“那不正好,你有多久沒有五體投地過了?你現(xiàn)在要真能三點以上一起著地,還真得好好感謝下我。”獨寒漪望著遠(yuǎn)方不以為然地說道。
恨無殊白眼一翻,沒再接話,大有給你個眼神你自己體會的味道。
獨寒漪暗自竊喜,一邊慢悠悠地蕩著秋千,一邊換了個話題道:“我剛上來時就覺得好奇怪,這里怎么會多出這么個玩意。欲凌淵那小子在這也沒呆上幾天吧,怎么還有閑情弄這個?”
“難不成是魍蘿珥弄得?”恨無殊倒是沒想過這個問題。
“就他,不可能,不可能,他又不是那老不正經(jīng)的。蕩秋千可是要有情調(diào)、品味和毅力的。老魍頭成天不是在謀劃這,就是在盤算那,不是想著怎么去控制這個,就是想著怎么去限制那個,叫他來蕩秋千,不時常四腳朝天、五體投地才怪呢……”獨寒漪一本正經(jīng)地分析道。恨無殊聽著聽著也露出笑容。
“……結(jié)果唉,算來算去,還被自己最相信的屬下給出賣了。我每每回想起來,都覺得很有諷刺的意味。”獨寒漪說話的時候,一直眺望著冥域。也難怪那么多魔族不惜一切代價,都要登上這至高無上的萬魔闕,恐怕也只有閑站在這,才能盡覽冥域的美麗與壯闊。
恨無殊察覺到獨寒漪遠(yuǎn)眺的目光,便沒再說話,同他一起安安靜靜地欣賞著黑暗中的美景。
一籃一紫,兩個瀟灑身影,隨著秋千起落,揚揚蕩蕩。雖然不言,卻毫無尷尬之感。雖然寂靜,卻沒有壓抑之氛。
“你怎么不問問我這次和談的情況?!边^了一會后,還是獨寒漪率先打破沉默,幽幽地開口道。
“談都談完了,有什么好問的?”恨無殊平淡而又隨意地說道,“況且看你這樣子,情緒似乎不是太好,所以我也就懶得問了。等你想說或者該說的時候,你自然會說……”
“哦?”獨寒漪似乎對恨無殊給出的答案很是滿意。
“不過,我也確實好奇,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我老以為你們還要在聊幾天呢!”獨寒漪話音剛落,恨無殊便話鋒一轉(zhuǎn),接著說道。
“咳,你這是什么意思?”獨寒漪冷不防地被嗆了下,但還是故作疑惑地問道,并配以滿臉詫異地神情。
“寒漪啊寒漪……我還不知道你了?一個正經(jīng)的談判需要談這么久嗎?你別跟我說什么推敲細(xì)節(jié),詳加權(quán)衡一類的,要說是別的魔族去談,倒是真有那個可能……至于你嘛,呵呵,我相信你才怪!你一站在那女武神面前,絕對是兩眼放光,神魂飄蕩……恐怕連你自己是誰,都快要忘了吧!”恨無殊聞聲毫不客氣,直接就揭起獨寒漪的老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