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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形玉影

第五十一章尋子

石形玉影 黃廣鸞 4182 2020-07-28 09:18:30

  谷正南嚎啕大哭,聲嘶力竭。母親坐在鍋臺上抹眼淚,暗暗埋怨自己,不該把倆孩子獨(dú)自扔家里。

  早上看到河邊有兩棵樹的樹枝被風(fēng)刮斷了,心想著弄回家燒火,能做兩頓飯呢。

  誰想那樹枝半掛在樹上,費(fèi)了好半天才拽下來,心里還高興呢,幸虧自己起得早,不然被別人看到,人家該給弄走了。

  這柴火可是稀罕東西,沒它真就做不熟飯。

  忽然想起兩個孩子在家,出來這功夫也不短了,得趕緊回去,拉這樹枝往家走,剛到家門口,就看到兒媳婦抱著孩子,驚慌失措的站在那。

  這時(shí)候,谷正南的大哥和父親也回來了,聽到她母親邊哭邊敘述著。也氣的不得了??缮鷼庥钟惺裁从媚?,這都半天了,不知他抱著孩子去了哪里,到哪去找。

  “二胖,要我說,孩子,他抱走就抱走吧,那是人家的血脈,他能舍得給你嗎!聽他信上說的這份意思,跟那個知識青年結(jié)婚了,你干脆就斷了念想,等消停了,再找個主,非得一棵樹上吊死,那孩子抱走也好,帶著孩子,也不好找主,他自己的兒子,受不了委屈。”

  全家人中,父親是最理智的,他認(rèn)真的分析著這事,母親也隨著父親,勸說著谷正南。

  可她一點(diǎn)也聽不進(jìn)去,反而有些惱恨父母不近人情!

  “不,我一定要找回我的孩子!”她暗暗下了決心。

  這天,趁著父母,哥哥,都不在家,嫂子在奶孩子,悄悄的留了一張字條,離家出走了。

  中午,一家人收工回來,看到桌上的字條,都傻眼了,四處尋找,不見谷正南的蹤跡。

  谷正南的父親唉聲嘆氣,“這閨女太擰,憑天由命吧!”母親只會傷心流淚,平白無故的數(shù)落谷正南嫂子一頓。

  再說谷正南,出了家門漫無目的的走著,想找回孩子,去哪里找?孩子肯定是被黃玉貴抱走了,可他的家具體住哪,還真的不知道。

  她暗恨自己,真是個沒心沒肺的人。跟人家都結(jié)婚有孩子了,連人家住哪都不知道,人家偷偷的跟別的女人好,也不知道,大白天的,人家竟然偷偷的把孩子抱走,自己挺大人了,活什么勁!

  只記得黃玉貴說過,他的家住在農(nóng)村,離朝陽市一百來里路,再朝陽市正北。

  自己的家離朝陽市二百里路。這也只是聽人家說的。她最遠(yuǎn)到過滄縣縣城,別的地方,就再沒去過。

  她只知道朝陽市在北方,就一直往北走。一路上打聽著,走走停停,渴了,餓了跟人家要塊餑餑,走累了,倚著墻根下避風(fēng)的地方歇會,晚上,找個農(nóng)戶家住一晚。

  別說,這一路上,她倒長了不少經(jīng)驗(yàn),問路的時(shí)候,找年輕的男人問,要飯,借宿,求上點(diǎn)歲數(shù)的女人。

  大概走了一個多星期,這天,終于來到朝陽市。

  她生平第一來到這么大的城市。柏油馬路,大汽車,紅男綠女。廣告牌,霓虹燈,一閃一閃的。

  哦,這就是樓房,一層一層的,這城里人都住這里,這么高,怎么上去。

  窗戶那還有人曬被子,“這要是掉下來,還不摔死。農(nóng)村有大片的土地,蓋成房子難道還不夠人住的嗎?為什么要把房子摞起來,住在上面的人,等于是懸在半空中,接不了地氣,時(shí)間長了,人受得了嗎?”

  谷正南左瞧右看,胡思亂想著,初來城市的那種新鮮感,讓她暫時(shí)忘掉了尋找孩子的煩惱。

  “包子,剛出鍋的肉包子,一毛錢兩個?!甭愤?,一個賣包子的小販的吆喝聲吸引住了谷正南。

  并不是他的吆喝聲多好聽,主要是那香噴噴的肉包子味兒,引得她的肚子“咕嚕?!苯械酶鼌柡α耍谒粋€勁兒的往上涌。

  她看著那粉白的,散發(fā)著香味兒的包子,半天說出一句話,“您能不能舍給我一個包子吃?”盡管她覺得這是不可能的,可這話還是說出了口。

  賣包子的小販斜了她一眼,心想,“看這女人的穿衣打扮,就知道是個要飯的,還想要包子吃,想得挺美!”

  “哎,要飯的,到別處要去,我這可是有本有利的東西,連我自己都舍不得吃,去去,走吧,別站在這,別人都不過來買包子了?!?p>  賣包子的嘴里吐著尖酸刻薄的話,不停的用夾子把包子摞起來,吸引過路的人看到。

  一不留神,包子掉在地上,他這個心疼呀,氣哼哼罵到:“讓你一邊去,你不走,凈顧跟你著急了,挺好的包子糟踐了,可惜了得,給你,吃去吧!”

  他用腳踢了一下掉在地上的包子,這包子,正好滾到谷正南腳邊。

  谷正南瞪了賣包子的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包子,還不太臟,把皮揭掉,還能吃,“別跟他斗氣,挺好的包子,別糟踐了?!?p>  谷正南旁若無人的拾起包子,揭掉皮,兩口就吞了下去。

  旁邊的路人,早已氣壞了,紛紛指責(zé)賣包子的,太不像話了!

  “賣包子的,來十個包子!”“好了,您呢?!辟u包子的往紙包里裝了十個包子,心想:“這是誰呀,還真是個吃主?!边€沒來得及抬頭看看是誰,“啪”的一聲,一把鋼镚重重的摔在他的腳下,蹦的哪都是。

  賣包子的一愣,“你,你這是干什么?”

  “給你錢呢,沒拿好,自己揀吧!”

  賣包子的抬頭看看來人,見是個五大憨粗的年輕男子,三十多歲,正氣勢洶洶看著他,那眼睛瞪得,跟包子似的。

  他看出來這個人是故意找事,不好惹,少說兩句吧。把包好的包子小心的遞過去,蹲下身,一個個撿著地上的鋼镚,嘿,都是一分的,這五毛錢的鋼镚,好幾十個,馬路邊,磚縫里,哪哪都有。賣包子的一個個撿著,數(shù)著,心里這個氣呀!

  過路的人們竊笑著,“該,就得這么治他,太不像話了!”

  “妹子,給你,拿去吃吧?!蹦贻p男子把包子遞給谷正南。

  “不不,我不要?!惫日线B連擺手,低著頭,臉跟紅布似的。

  心想:“剛才自己做的真是太丟人了,肚子實(shí)在太餓了,那白面包子糟踐了,怪可惜的,再者說,都是陌生人,誰愛笑話誰笑話,可這個人肯定是認(rèn)識我的,太丟人了?!?p>  “給,拿去吃吧!”年輕男子硬生生的把包子塞給谷正南。

  “謝謝,謝謝!”谷正南微微抬起頭,想看看這個人是誰?

  她上一眼,下一眼,打量了半天,眼前的這個小伙子,看樣子比自己大幾歲,可確實(shí)沒見過,很眼生,她的心稍微踏實(shí)了點(diǎn)。

  路人以為他們認(rèn)識,紛紛離去。谷正南感激得不知說什么好。

  “妹子,你怎么餓成這個樣子,你家住在哪?聽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怎么一個人出來?”

  年輕人一連串的問題,好像很關(guān)心她。

  谷正南見他人挺善良,心想自己是出來找孩子的,現(xiàn)在孩子在哪也不知道,那個沒良心的是哪里人也不知道,何不把自己的事和他說說,萬一他要是能知道點(diǎn)線索呢。

  谷正南把怎么出來找孩子的事,和這個人講了一遍。

  這個年輕人,聽完了,火往上撞,罵了聲:“真是個沒良心的!太可恨了!”又問到,“那你也不知他住哪?怎么找?就算能找到他,照你這么說,他又結(jié)婚了,還會跟你過日子嗎?”

  “我也不指望著還能跟他過日子,我就是問問他為什么要這樣對我,孩子我肯定不給他!”谷正南恨恨的的說,仿佛黃玉貴就站在眼前。

  “我家就在朝陽市正北,離這百十里路,我也是正想回家,你要是相信我,不如咱們結(jié)伴同行,也互相有個照應(yīng)?!?p>  “真的,還真是太巧了!”谷正南覺得,這個人沒有說謊,一看就是個誠實(shí)的人,這真是老天可憐我,遇到這么個好人。

  她爽快的答應(yīng)了,和她一起同行。

  兩個人邊走邊聊,谷正南這才知道,這個小伙子姓張,是個木匠,經(jīng)常來城里找活干,家里就一個老母親,這次出來三個多月了,不放心娘,回家看看。

  “到你家大概走幾天?”“也就兩三天吧,不過再回來我就不用走了,我托人買了輛自行車,騎車用不了一天就到了?!毙埮d奮的說到。

  路上有小張照應(yīng)著,谷正南沒受罪,兩個人說話搭理的,走得也快,谷正南的心情也好多了,似乎到了小張的家,就能看到孩子。

  簡短節(jié)說,這天,終于到了小張的家,小張的母親,一看就是個善良的人,聽兒子講了偶遇谷正南的經(jīng)過,十分同情這個姑娘,安慰她在家里住下來,慢慢打聽孩子的消息。

  就這樣,谷正南在張家住下來,白天出去,四處打聽孩子的下落,晚上回來。一住就是二十多天,孩子和黃玉貴音信皆無,在那個年月,家家都是愁吃愁喝,沒有多余的糧食,總這樣住下去,谷正南實(shí)在是不好意思的。

  要說小張母女倆還真不錯,非親非故,攆她走也是人之常情。又可憐她沒地方去,看姑娘那意思不找到孩子,肯定不回家,攆她走,還會流浪街頭,天一天比一天冷,真的凍死餓死,出點(diǎn)事,不也是缺德了嗎!

  這天清晨,谷正南早早的起來,正要出去,看見小張的母親從廁所出來,剛要打招呼,忽然見她東搖西晃,猛的栽倒,把谷正南嚇了一跳,趕緊跑過去。

  “壞了,大娘這是得了急病!”只見小張的母親雙眼緊閉,直挺挺躺在地上。

  “來人呢!快來人呢!”聽到呼喊,鄰居們紛紛跑過來,“張大娘這是怎么了?”“不知道呢,這是得的什么?。俊贝蠹移呤职四_,把小張的母親抬到炕上。

  有人正好要去市里,趕緊通知了小張。等到他趕回家,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diǎn)多了。

  張大娘這時(shí)候也醒過來了,醒了可是醒了,就是說話含糊不清,半面身子不會動。

  按現(xiàn)在的病說,這是腦中風(fēng),

  那時(shí)候的人們得了病很少去醫(yī)院,都是找村里的赤腳醫(yī)生過來看看,不知是醫(yī)生說的,還是老百姓傳的,管這種病叫癱火。

  “大哥,村里的醫(yī)生看過了,說大娘的病是癱火,只能養(yǎng)著,生活上得需要人照顧,這是大夫給開的藥?!惫日弦晃逡皇?,把張大娘病的經(jīng)過跟小張敘述了一遍。

  小張沒有說話,眉頭緊皺,當(dāng)年,父親就是得了這病,沒多長時(shí)間,人就沒了,現(xiàn)在母親突然間又得了這病。

  “不行,明天,說什么也得把她送醫(yī)院徹底看看,父親那時(shí)候,也是因?yàn)榧依锔F,沒錢去醫(yī)院,稀里糊涂的,都不知究竟得的什么病,就死了,不能再有這樣的遺憾了,哪怕是醫(yī)院治不好,也得弄清楚這是什么?。 ?p>  第二天,從生產(chǎn)隊(duì)找了輛馬車,小張,谷正南,又叫了兩個鄰居小伙子,拉著大娘去了市里的醫(yī)院。

  溜溜走了一天半宿,等把人拉到醫(yī)院,大夫扒開眼看了看,搖搖頭,說到:“完了,這人沒救了,弄回去吧!”

  “啊,大夫,我媽得的是什么病,我們從農(nóng)村大老遠(yuǎn)來的,求求您想想辦法!”小張哭著說,他沒成想母親的病這么重,父親那時(shí)候是在床上躺了幾個月才去世的,母親剛得病就趕來了,怎么還是晚了。

  “你母親的病,是腦中風(fēng),按你說的這情況,可能是腦出血,這一路上顛簸,出血量大了,沒治了?!贬t(yī)生安慰了他們幾句,走了。

  空蕩蕩的樓道里,只聽到小張低聲的哭泣著。

  “哥,別哭了,把大娘拉回去吧!”谷正南說著,也跟著哭,現(xiàn)在,她完全把她們當(dāng)成自己的親人,甚至比親人還親。

  車剛到家門口,張大娘就走了。她彌留中,知道兒子在做什么,雖然說不出話,一只手不能動,確用另一只手,緊緊的抓住兒子和谷正南的手,一路上,三只手緊緊的握在一起,一直堅(jiān)持著,回到家,才咽了這口氣。

  小張嚎啕大哭,谷正南傷心難過,自不必說。等給大娘辦完喪事,入土為安,又過了五期,小張漸漸的從悲傷的情緒中走出來。

  “人死不能復(fù)生,只是母親走得太早了,她才五十出頭,還沒來得及看到兒子娶妻生子,帶著遺憾走的?!毙堗恼f。

  谷正南心頭一動,不禁脫口而出,“哥,如果你不嫌棄,我們,我們結(jié)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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