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堂的沉默持續(xù)了很久,直到家丁來請示說凌云求見。
劉煜只是點了點頭,在貽清被轉(zhuǎn)到后院救治之后自己去看過三次,但無論是貽清還是柳絮都未曾醒過。自己對醫(yī)術(shù)沒有半分了解,只能一再要求郎中盡全力救治然后便是部署、等待搜查的信息。
此時凌云前來最好別是什么壞消息啊,劉煜開始有些不安,手指不停的敲打著椅子的扶手,似乎用這種方式來緩解自己難以遮掩的不安,直到凌云走了進來才停了下來。
“殿下,奉家?guī)熤埬郊規(guī)熼角皵⒃??!?,凌云進屋后向劉煜深施一禮然后畢恭畢敬的說道。
“先生醒了?精神各方面可還好?”,還好還好,是個好消息,凌云的話讓劉煜還是感到欣慰的,“本公現(xiàn)在前往?”
“家?guī)熣f一切憑殿下安排,若殿下無事草民便告退了?!?,凌云拱手后退離去。
“有意思。”,劉煜輕聲笑了一下,凌云對自己的態(tài)度顯然有著明顯的變化,從之前的不屑一顧到后來的客氣再到如今的恭敬,這種變化說明這個人識時務(wù)而且很聰明,不過估計現(xiàn)在的恭敬同貽清先生有著密不可分的關(guān)系,想到這劉煜便起身準備前去探望貽清,不過剛走到門口便轉(zhuǎn)回了身,猶豫之后才說道,“既然你要走,又不能露面就自行離去吧,本公便不送了?!?p> 只是劉煜并沒有等到任何回應(yīng),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而后便離開了。
“愿殿下平安,終有日再相見”,就在劉煜離開的那一刻,議事堂中的某個角落之中的那個人說話了,聲音不大也沒有了過去的冰冷而異乎尋常的顯得溫情,只是可惜劉煜并沒有聽到。
劉煜在兩個家丁的陪伴下從議事堂穿過后花園來到了貽清養(yǎng)傷的地方,劉煜阻止了準備推門的家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之后才敲了敲房門然后靜靜的等待著,不多時凌云便將房門打開。
“殿下”,凌云向劉煜施禮隨后將他讓進屋中。
劉煜點了點頭便徑直走到貽清的病榻前,貽清的面色蒼白一場,精神明顯還有些萎靡,這個時候把自己叫到病榻之前?意欲為何呢?
“先生,可是有話說?!?,劉煜坐在凌云搬來的椅子上輕聲問道。
“殿下,草民應(yīng)承官職便當為殿下效力,但不想遭此事故,草民現(xiàn)在已經(jīng)緩醒應(yīng)當去楓林苑了。”,貽清同樣的輕聲說道,不過他的輕聲與劉煜的輕聲是不同的,劉煜之所以輕聲說話是為了避免擾了貽清的心神,而貽清則完全是因為虛,喪失心神并不是小事對他的身體傷害是很大的。
“先生可知是誰下的手?”,劉煜想了想才問道,貽清離開公府并不是什么好的選擇,相比較楓林苑而言還是這里更安全些。
“殿下如何判斷?”,貽清倒是沒有回答劉煜的問題而是輕笑反問。
“一宮二樓三殿?!?,劉煜并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有所猶豫,“唱曲兒女子、截殺、百姓失蹤還有楓林苑的慘案應(yīng)該是同一批人所為?!?p> 貽清緊緊的盯著劉煜,似乎是想要看出些什么,半天沒說一句話。
“先生可是覺得有錯?”,劉煜看著貽清不做表態(tài)反而是盯著自己,難道自己猜錯了?沒有道理啊,這樣規(guī)模的行為不是江湖那幾家所為又會是誰?國都?不太可能。那就是自己猜對了?也不太像,難道…
“草民尚不知是誰出手,為何出手?!保O清長嘆一聲道。
“那因何要到楓林苑去,先生明知有人對自己不利,還要做這種選擇將自己陷入險境之中?”,劉煜問道,他需要確定貽清的想法,他需要盡快了解貽清這個人,眼前的這位貽清先生一定不是什么平凡的人,不然也不會有人用這一路的詭異事妄圖對他產(chǎn)生威脅。此時此刻的每一言每一語甚至每一個表情都是了解他的機會,但是如果他真的去了楓林苑,那么這種機會肯定是要少上很多的。
“白日間當街刺殺,就算不是江湖大勢力也定不是一般良人,草民在此會給殿下帶來危險。”,貽清看著劉煜說道,這不失為一次對于劉煜的考校,如果此時的劉煜就此找到臺階把貽清送到楓林苑的話,雖然基本能夠保障自己不會被暗殺貽清的那些人威脅,但必然會讓貽清感覺到劉煜的薄情寡義。
“不行?!?,劉煜根本沒有半點的猶豫,“先生是本公請的長卿,無論如何本公都要保證先生安全。本公拜先生為長卿是當街行事,那伙匪徒不可能不知道,但是就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依然選擇出手,視本公為何?視朝廷為何?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本公都不能讓先生在此時離開此地?!?p> “好,來日康復再離府?!?,貽清倒也不再這個問題上糾纏,劉煜算通過了考校么?算是吧,不過就算是沒通過考校,自己又能如何呢?古往今來又有多少當權(quán)者是寫草菅人命、薄情寡義之輩呢?數(shù)不勝數(shù)啊,只是因為他們的功績而至今仍被人頂禮膜拜,既然成功了,勝利者自然可以書寫下任何他想要的。
不過,正當劉煜還要從貽清嘴里繼續(xù)套話的時候,有家丁跑了進來對劉煜低聲說了什么,劉煜皺了皺眉便同貽清拱手道,“國都來了差人,本公先告辭?!?,說完也不待貽清回話便走了出去。
這是三個月內(nèi),國君第四次派來信使了,劉煜想到這不知道為什么心神都有些慌張,半年以來自己這位國君王兄和母后的爭執(zhí)越來越多,儼然要在朝堂上演出一場母子爭權(quán)來,國君幾次來信都是在一些問題上同自己交換看法,當然其中也不免要跟自己埋怨幾句。
在自己看來,母后爭權(quán)的這件事不可能在短時間內(nèi)解決,當年先王在世的時候母后一共問政,外界稱之為“雙王問政”,而如今先王薨,母后榮升太后,又是自己的大兒子登基做了國君,她怎么可能舍得放下曾經(jīng)奪到自己手里的權(quán)利呢?
先王生性怯懦、和善,因而母后才能跟先王平起平坐共同問政,儼然是那所謂的“雙王問政”,而反觀自己的這位兄長——莒國國君、莒永和王劉淼無論是長相還是性格都同母后極其相像,都是那種熱衷權(quán)利而且還生性涼薄的人。自己還真是怕兩個人突然間有一天會因為權(quán)力而大打出手,完全不顧血脈之情。
來通知的家丁就緊跟在劉煜身后,然后悠悠的說著,“據(jù)說是大內(nèi)靜書房的龐公公。”
“龐大海?確定是他?”,劉煜正走著聽了家丁的話便轉(zhuǎn)過頭去問道。
“就說是大內(nèi)靜書房掌案,姓龐??戳搜拼_實是大內(nèi)的,現(xiàn)在正在議事堂?!?,家丁剛忙回道。
“要壞?!保瑒㈧下犃思叶〉脑?,心里咯噔一下,額頭上密密麻麻的生了一層的汗,大內(nèi)靜書房那就是當朝國君的辦公之所在,是整個莒國最重要、最高貴的一間屋子,靜書房的掌案那就是國君最親近的太監(jiān)擔任的,國君這一次派這樣一個人來白麓城絕對不是什么小事情,如果是如同以往那般發(fā)發(fā)牢騷,埋怨母后幾句,完全是沒有必要讓自己身邊的大太監(jiān)出動的。到底是什么事兒呢?難道…
此時的劉煜已經(jīng)顧不得什么禮儀、身份了,一手拎起長衫下擺直接跑向了議事堂,而一旁的家丁也不敢怠慢跟在后面跑了起來。眼看著到了議事堂,劉煜在一旁家丁、丫鬟們詫異的眼神中停了下來緩著氣,也算剛才那個家丁極有眼力見,從丫鬟那要了濕手巾遞給了劉煜,劉煜接了過去便擦了擦汗,把毛巾丟給家丁的時候還問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楚經(jīng)緯?!保叶」笆值?。
劉煜打量了他一眼,然后說道,“從明天起就跟著本公,別的事情都不要管了,現(xiàn)在去告訴李總管?!?p> “多謝公爺,多謝公爺。”,楚經(jīng)緯聽了趕忙跪倒在地磕著頭,自己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家丁能跟著公爺那是大造化啊。
“跪什么跪,快起來,去吧,去吧。”,劉煜擺了擺手道,如今柳絮昏迷不醒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康復,其他的護衛(wèi)一個個五大三粗的,身手還算可以但是一個個跟悶葫蘆一樣,三棍子都敲不出一個屁,這樣劉煜有些受不了,這個楚經(jīng)緯不但有些眼力見也能看出來是個話癆,總不至于自己今后悶死。不過,最關(guān)鍵的還是眼前這事兒——龐大海到底為何而來?還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護衛(wèi)為劉煜打開了議事堂大門,劉煜便特意閑庭信步似的走了進去。在莒國之中太監(jiān)的服飾是極特殊的,他們每個人都戴著一個紅頂大蓋帽,身著紅色、藍色或灰色的綢布長衫。而眼前這個胖子帶著珍珠頂珠的紅頂大蓋帽,身著紅色綢布長衫,腰細白玉勾黑帶,這已經(jīng)是莒國太監(jiān)服飾的頂配了,不過此時此刻他似乎并沒有看見進了大殿的劉煜,而是翹著二郎腿托著一盞茶閉目養(yǎng)神,而他身后還站著兩個身著灰色綢布長衫的小太監(jiān)看樣子也是剛?cè)雽m不久的樣子。
劉煜故意的咳嗽了一聲,龐大海就算是靜書房掌案那也是個太監(jiān),總不能自己一個堂堂的鄞州公給他問好吧?
“呦,殿下,您可來了嗨,咱家等的這盞茶都涼了?!?,龐大海毫不在意的撇著大嘴陰陽怪氣的說道。
四年前,王兄劉淼在先王薨后登基,一直常伴他左右的龐大海也就從東宮首領(lǐng)太監(jiān)成為了大內(nèi)靜書房的掌案,看來自己沒在國都這四年龐大海也長能耐了,王兄沒登基的時候?qū)ψ约哼€算挺客氣,如今卻這般趾高氣昂的。
“龐大海?”,劉煜裝作剛認出他的樣子。
龐大海?嘿!可好久沒人敢喊咱家全名的了,就算是國君和太后也一口一口大海的叫著,旁的人哪個不稱咱家“龐掌案”的!州公怎么了?咱家可是圣上最親近的人!
鐺的一聲,龐大海便把蓋碗狠狠的放在了一旁的扔在了桌子上,呼的一下子站了起來,根本不顧及蓋碗的蓋子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咱家看殿下是光長年紀不長記性啊,連咱家都不記得了?”
隨后“啪”的一記耳光聲響徹了整個議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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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澤元
網(wǎng)有點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