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闖大禍了
他竟然不瞎,不瘸,也不傻。
梨花卸下紅蓋頭,一臉愕然的看著面前色若死灰的新郎官,“你打算在那里站多久?!?p> 從他進(jìn)門開始,她就一直在等他揭蓋頭。
對方卻始終沒有反應(yīng)。
梨花生性果斷,向來喜歡快刀斬亂麻。能夠親自卸下紅蓋頭,說明她已經(jīng)等到了極限。否則這種事情,哪有輪得著女人做的道理。
經(jīng)少宸眉頭輕皺,一大片往事不斷襲來。
他閉上眼,不想和她說話。
他這個人,除了他奶娘以外,任何一個和他不一樣性別的人,他都有一種恐懼。他的親生父親就是被一個妖艷賤貨給害死的。他的上面,還有一個大哥,那么疼愛他的大哥,也是死于女人之手。還有舅舅,二叔,皆如此。
他看慣了太多女人與女人之間的爾虞我詐。最狠的不過是得不到的人,要了他的命。
得不到,那就同歸于盡。
女人,多么令人膽戰(zhàn)心驚的一個名稱。
緩過神后,他睜開眼,墨黑湛亮的眸子里不知道在流淌什么情緒。他看著她,“你會不會介意新婚之夜,我把你一個人扔在房里。”
他的口氣清淡無味。梨花怔了怔,明白他這是要去別房了。她抬起頭,蠟燭的光亮從他側(cè)面照過來,給他英俊多情的面孔投下一抹蕭瑟的暗影。只是,她還沒有來得及回答他什么,對面的男人卻已經(jīng)先行替她做出了決定。
“想要什么,管阿飛要,他就在門外?!?p> 待他走后,屋子里立刻恢復(fù)了寧靜。
他就這樣走了嗎?
梨花看著窗外的如水月光,有些無法適應(yīng)眼下的生活。媒人說,經(jīng)家大少爺什么都好,就是自身瞎瘸帶點傻,只要她不虐待他,日子保幸福。然后,一直將她撫養(yǎng)長大的奶奶就這樣戀戀不舍的將她嫁進(jìn)了經(jīng)府。若不是因為奶奶生病,不久將要離世,奶奶才不會舍得這么隨便把她嫁了。
來的路上,她已經(jīng)做好了一切要照顧經(jīng)家大少的準(zhǔn)備。然而見到他以后,事實卻偏離幻想太多,他竟然不瞎不瘸也不傻。怎么回事?
因為是初次見面,他們之間的交流也只在卸下蓋頭后的那么兩句話。他根本完全不給她解開疑惑的機會。堂堂七尺男兒,看見她卻跟看見鬼似的,沒說兩句話就那樣匆忙逃開了。
她閉上眼睛,某人剛剛英俊的面孔緩緩劃過在眼前。以后,這個男人就會是她下半輩子的郎君啦,她將要和他一起白頭到老。也許,他還會娶很多很多妻子,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她可能會成為他的棄妻,但是現(xiàn)在…………
哦,現(xiàn)在啊,梨花睜開眼睛,怏怏的看了眼屋內(nèi)的喜慶紅簾,心想還是想想明天的他們要怎么相處吧。聽說他沒有父母,那她是不是就不需要像奶奶年輕時那樣,受公婆的氣了?
這么想來,似乎也不覺得這里有多么難待了。她對著窗外的彎月輕嘆口氣,起身,走到妝臺前,輕輕卸去頭上所有的飾品,然后懶得在換什么衣服,直接穿著嫁服就鉆進(jìn)了被窩。
反正他也不在,沒人管她。
迷迷糊糊中,似乎聽見周公在耳邊嘲笑她,說這世上似乎再也沒有比她更懶的新娘。
翌日,暖陽高照,是個適合晚起的日子。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經(jīng)府的早晨竟然是這樣喧鬧的。有錢人家的生活都是這樣的嗎?
簡單梳洗打扮后,梨花打著哈欠推開房門,還沒走出幾步,就被一個身穿紅色大花衫的婦人給攔住。她認(rèn)得她,經(jīng)少宸的奶娘。
上轎的時候,不小心把蓋頭刮破了。然后才會在拜堂的時候,透過洞洞看見她的模樣。
她手上的鐲子還是這位奶娘親自帶的呢。
只是,哎,奶娘啊奶娘,大早上的你就這么不讓人消停。不在你自己院里待著,來她這院撒什么野?
“呦,少奶奶,你醒了?!?p> 是啊,你這么叫喚,她能不醒嘛。
梨花不著痕跡的瞪了她一眼,臉上卻帶著尊敬長輩的微笑,“怎么了,奶…………”娘這個字,她實在是叫不出口。自打出生以來,她的生命里就沒有出現(xiàn)過這個人。奶奶說,她撿到自己的時候,就在糧田地頭的正頭邊,胸前的肚兜上繡了兩顆梨花,所以才會取名叫梨花。
不過對面的趙淑燕顯然誤會了梨花忽然頓住的話語,她以為她是新媳婦過門不好意思開口,然后帶著點打趣的口吻說道?!皼]事的少奶奶,以后啊,你就隨阿宸叫我奶娘吧?!碑吘顾麄円呀?jīng)結(jié)婚了,妻子哪有不跟隨夫君的道理。
哦,這樣啊。叫就叫吧,又不少塊肉,只是有點不適應(yīng)罷了。
梨花淺淺一笑,不想在這件事情上多談什么。“奶娘,這么早過來,有什么事情嗎?”說完后,又覺得自己這樣說話是不是很沒禮貌。這可是經(jīng)少宸的奶娘,聽說經(jīng)家大少對這奶娘可是和親娘一樣的待遇,敬重的不得了。
好在趙淑燕的反應(yīng)有些遲鈍,也或者說,她壓根就沒想那么多,是自己太小心翼翼了。
三言兩語道明她的來由后,梨花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間,微笑吩咐一旁等候差遣的丫頭,“給奶娘拿壇酒?!?p> 那丫頭卻遲遲沒有挪步,異樣的看了眼梨花,想說什么又不想說的樣子,別扭極了。
反正就是很不情愿被支使的樣子。
見此情形,梨花心里瞬間涼了一大半?!霸趺?,我說話不管用是嗎?”
女人在婆家受不受款待,命運多數(shù)掌握在男人手里??磥斫?jīng)少宸沒在她房里過夜這件事,將會成為她今后在經(jīng)家最大的恥辱。經(jīng)少宸是不寵她的,所以尊不尊敬她也無所謂。反正經(jīng)少宸也不會拿她當(dāng)回事。大家都會這么想,對嗎?
一氣之下,梨花自己去屋子里抱了兩壇最大個的酒拿給了趙淑燕??磥聿唤o這幫丫頭點顏色瞧瞧,以后怕是會被她們給欺負(fù)死。
趙淑燕謝過梨花后,一只胳膊抱一壇,像得到了什么寶貝似的,合不攏嘴的哈哈離去。
梨花沒什么好臉色的瞪了那丫頭一眼,卻在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被那丫頭忽然叫住。
“少奶奶,”她的口氣聽上去很是焦急。待梨花看清她的眉眼后,才知道這丫頭的臉色竟然比自己還難看。“少奶奶,您可闖大禍了?!?p> 梨花只是一聽,就知道丫頭說的是誰。
她淡淡的看著丫頭,薄唇輕語。
“不就是要兩壇酒嘛,能有什么大禍?!痹僬f了,那是經(jīng)家大少的奶娘,比親娘還親的奶娘,她若是怠慢了,那才是闖了大禍呢。
“可是少…………”
“行了行了,你去忙吧。”梨花輕輕打斷了丫頭的話,不想在聽她啰嗦什么,我行我素的走回了房間。她昨晚睡得并不踏實,思念了一夜獨身在老家的奶奶,困得很。沒有留意到自己在關(guān)上屋門時,門外的丫頭臉色有多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