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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心里的骨

第三十五章 開始分化的思想

你是我心里的骨 白色玻璃杯 3083 2020-06-29 22:59:39

  這個初冬,寒冷來的快,早晨的冰霜就像老人家白花花的短發(fā)。

  除了在田雪念身邊,林君直在這座城市里,是孤獨的,可他并不害怕這種感覺,生活的單一軌跡線,讓他覺得這樣,可以全身心為田雪念的大學(xué)生活保駕護(hù)航。

  他從來沒有想過去打破這種存在的方式。

  偶爾的時候,他習(xí)慣坐在距離租房門口十步遠(yuǎn)的石塊上,翻弄曬在陽光下的鞋子,讓溫暖跑進(jìn)鞋內(nèi)。他眼前還有一小片菜園,很小,小的大概只能種五六株蘿卜和幾簇芹菜,這里大概是四樓或者五樓,那位老奶奶經(jīng)營的美好。

  老奶奶很矮,任何動作也是那么那么緩慢,林君直和老奶奶之間,幾乎沒有交流過,但他們之間卻有種對彼此心照不宣的友好。當(dāng)林君直不在,風(fēng)刮落了他曬在竹竿上的衣服,老奶奶會替他拾起掛好;當(dāng)老奶奶不在,林君直會替老奶奶趕跑那些跳過三尺高竹籬笆的大母雞。

  生活就是這樣,一點點美好的溫暖,就能讓林君直感到幸福,他會坐在那兒,半仰著脖子,很愜意,很傻笑,也不知道在看天空上的風(fēng),還是看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東西。

  在這個初來陌生,如今又已覺得就那么回事的城市里,林君直從來沒有想過會遇到老家的熟人,也從來沒有想過那個曾經(jīng)在母親巴掌下,唯唯諾諾的張寒,會成為他最好的朋友。

  但,誰也想不到:

  張寒會是林君直短暫一生中,最好的朋友!

  而,林君直只是張寒漫長人生中,一個過客!

  他們在這座城市的第一次見面,普通到極點,第一眼到第二眼,從詫異回憶到記得認(rèn)出,然后便是在街邊的小攤子上,點了幾盤烤菜,喝著啤酒。

  “什么鬼大學(xué),專科,野雞大學(xué)!”

  張寒變了許多,他不像以前那個窩在他母親店里角落的乖孩子,他用自貶的語氣,反駁林君直對上大學(xué)的贊美。

  “林君直,你知道嗎?我現(xiàn)在就禮拜二早上八點有課,需要起早,其他時候都是睡到自然醒,每天也就上兩三節(jié)課,晚上還不用晚自習(xí)。任課老師都不管我們的,到點進(jìn)教室,到點離開,班上同學(xué)的名字,沒有哪個任課老師,能叫出十個來……!”

  張寒似乎有點酒量,他一直喝酒,一直抽煙,一直說話,像一個見多識廣的先進(jìn)分子,大把大把給林君直灌輸他大學(xué)里,那些比起高中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

  “我終于明白,高中老師,為什么會說,高中是地獄,大學(xué)是天堂?!?p>  張寒彈了彈煙灰,揚起那兩根今晚最忙的手指,一副明白了什么哲理性的問題。

  林君直只是偶爾插一兩句,他看著搖頭晃腦的張寒,聽著他沒頭沒腦,讓人聽不明白的話,卻覺得十分親切。

  就是因為,他時而吹噓大學(xué)的舒服,時而嘲笑大學(xué)的頹廢,但讓林君直聽到的語氣里,沒有任何炫耀,或者覺得他是個大學(xué)生就如何自豪。

  他在分享心情!

  或者說,他在宣泄情緒!

  張寒的曾經(jīng)過去了,可他自從在這里見到林君直,他想起了小時候的自己,他高中三年的蛻變,終究還是埋沒不了初中和小學(xué),甚至更小時候,被父母死死豢養(yǎng)留下的陰影。

  這些宣泄,跟他現(xiàn)在宿舍里那些閑著無事,敲著臉盆,扯嗓子狂吼的室友吐露出來,根本就表達(dá)不出來他想要的意境。

  當(dāng)然,林君直也不明白,可他能感觸到張寒身上的迷茫,會被渲染到那層氛圍里去。

  林君直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他大概只能說一些比較俗氣的話:“那這么多時間,都去干嘛?”

  “上網(wǎng),打游戲,魔獸世界,你想不想玩,我可以帶你?!?p>  張寒答的干脆利落。

  這條街,林君直抬個頭,一路望穿,可以看到幾家網(wǎng)吧,那些在夜樓巷口,閃著琉璃般彩亮的光字,像帶著魔性的漩渦,吸引著附近大學(xué)生進(jìn)去。

  可林君直搖了搖頭。

  林君直和張寒,明明就是同齡人,卻像兩個世界里的人。

  此時此刻的林君直,或許還沒有意識到,他跟任何人,都像兩個世界的人。

  林君直和張寒這次的交際,一頓酒,一頓胡侃,匆匆一過。林君直還是一樣混跡在城里苦力工的潮流里,做著漫無邊際的工作。張寒還是一樣進(jìn)出學(xué)校,去上完成任務(wù)般的課,去操場打籃球,去借一些玄幻小說來看;或者約上幾個隊友去網(wǎng)吧通宵……!

  林君直依然會抽空去看看田雪念,他會問她會不會去網(wǎng)吧?

  “才不去,有那時間,我還不如去圖書館看書?!?p>  田雪念是對的,張寒是錯的!

  這是林君直固執(zhí)得認(rèn)為,最有道理的一句話。

  在后來和張寒的接觸中,林君直用認(rèn)真,卻懶散的口吻,嘗試勸張寒可以去圖書館打發(fā)時間。

  “不是吧?圖書館打發(fā)時間?你知道什么叫打發(fā)時間嗎,圖書館對我來說,那不叫打發(fā)時間,那是煎熬時間,你想象一下,一個地方,不能講話,連走路都要輕輕慢慢的,那是我們能待的住的地方嗎?打發(fā)時間就是做自己喜歡做的事,人活一世,就應(yīng)該快活……!”

  張寒口中永遠(yuǎn)都有一大堆道理,他說林君直是一個思想怪胎,說林君直是理想主義,說林君直被古代圣人給荼毒了。

  每次,林君直都被張寒的道理說得無言以對,好像是那么一回事,畢竟人活一世,到底為了什么?能讓自己快樂,為什么要折磨自己?

  可這些為什么和田雪念的話相反,難道田雪念去圖書館不快樂?

  林君直專注過張寒的背影,在人潮人流里的背影,那始終不像一個擅長領(lǐng)悟人生的背影。

  他的道理大概都是書上背下來的吧!

  張寒還買了一輛二手的踏板摩托車,白色的車漆掉得很慘,銹蝕腐爛的排氣管能發(fā)出打雷般的轟鳴聲,反光鏡隨著顛簸,總是不停地向路邊招手。

  “怎么樣?兜一圈去!”

  林君直坐在后面,鼻腔里聞了一路的焦油味兒。

  “每一天,都期待能和你見面,

  你的愛,

  是我曾經(jīng)吸到肺里的煙……!”

  張寒張狂的歌聲,在轟隆隆的噪音里,撒了一路……!

  林君直問過張寒,他買摩托,抽煙上網(wǎng),吃喝玩樂,他家里一個月給他多少錢?

  可是,張寒的回答,再一次讓林君直驚訝到啞口無言。

  林君直無法想象早上吃三個包子,睡一天到晚上,再吃一份炒粉,然后一包煙一桶方便面一瓶水,網(wǎng)吧通宵一夜后,再進(jìn)入第二天的輪回,這是怎樣一種生活?

  還有,買一書包饅頭,一條煙,六個舍友打牌一天,又是怎樣一種生活?

  “你們可以不抽煙。”

  “哥抽的不是煙,是寂寞!”

  林君直從來沒有看出張寒的寂寞在哪?

  他每天和一大把同學(xué)玩,從網(wǎng)吧到桌球室,從溜冰場到老虎機(jī)廳,如果說他的寂寞跟女朋友有關(guān),那么那個長發(fā)飄飄,坐過他摩托車的女同學(xué)是什么?

  那個女生叫徐蕾,是個高挑的女孩兒,總喜歡披下如瀑的長發(fā),似乎不愛怎么說話,卻是一個眼神兒里,含著懂你意思的目光。

  林君直也只是見過她一面,大概是張寒最好的一個室友,過生日那天。

  一群好多人,在張寒學(xué)校對面的小餐館的包廂里,喝得好盡興,一個個酒后都是豪言壯語,仿佛他們之間有著山崩地裂都斷不開的友誼。

  甚至還有同學(xué),端著酒杯,就問林君直,是不是兄弟?是不是?是兄弟就一口悶,這輩子,下輩子都是兄弟。

  林君直喝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但他大概記得自己并沒有狂言狂語,他像一個憋紅了臉的新娘子,尷尬應(yīng)付著這群熱情高漲的“水滸好漢”,眼神求助張寒,卻被對方用各種夸贊,勸著繼續(xù)喝。

  滿屋子的煙味、彌漫空氣中的酒味、腳下的嘔吐味……!

  身上沾著菜的油污、灑滿桌面的酒水……!

  漲紅脖子的叫囂聲、啤酒瓶子滾來滾去的脆鳴聲……!

  如果說,這就是張寒的生活,那么林君直寧愿選擇和田雪念室友那次不自然的聚會……!

  街邊新開的飲品店,有一個文藝的店名:零度飲吧!

  靠著落地玻璃窗的座位,有著樹紋的古木長桌,低矮的天花頂懸掛著綠悠悠的葉子,安靜優(yōu)雅的客人。

  若不是陳甜的慫恿,林君直大概是不會和田雪念那三大室友一起來這里所謂的“坐一坐”。

  陳甜一個也就罷了,卻還有那個李小果,聊了許多幾乎全是靈魂拷問的話題。

  “你們現(xiàn)在怎么看待物質(zhì)上的價值,就會影響你們將來精神上的價值?!?p>  “你們現(xiàn)在怎么看待精神上的價值,就會影響你們將來物質(zhì)上的價值?!?p>  林君直喝著那味道有些與眾不同的紫紅飲品,真的不想說一句話,他都恨不得問那個戴著眼鏡的彭露借一本書偽裝成另一種認(rèn)真的樣子。

  關(guān)鍵陳甜總是喜歡調(diào)侃他,問:

  “林大哥,覺得現(xiàn)在物質(zhì)上重要,還是精神上更重要?”

  “我……我覺得,我妹妹讀書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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