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殺良冒功

　　不知不覺又聊到了中午，秦王再次邀請鄒汶一同用膳，但還是被他婉拒了。秦王也不強留，讓李斯親自送鄒汶出宮。

　　正當李斯他們要離開時宮人來報，說呂不韋正在殿外求見。

　　嬴政看了鄒汶一眼，對宮人吩咐道：“讓呂丞相稍等片刻?！?p>　　“諾！”

　　宮人正要退下，鄒汶忽然對嬴政說道：“大王，在下仰慕呂丞相已久，一直無緣一面，若大王同意，可否今日讓在下目睹一下大秦丞相的風采？”

　　嬴政笑道：“既然法師開口，寡人定當如你所愿。宣呂丞相上殿！”

　　“諾！”

　　不一會兒，呂不韋就來到了殿前。

　　他先看了鄒汶和李斯一眼，再對著秦王深施一禮說道：“拜見大王，不知大王相召，有何要事？”

　　“丞相大人不必多禮，寡人先給丞相大人介紹一下。這位是道家高人鄒汶鄒公子，乃道家掌門帝俊之徒，也是鄒衍鄒夫子的公子！”

　　鄒汶對呂不韋抱拳道：“丞相大人有禮了，在下鄒汶，仰慕丞相大人久矣，今日有緣一見，實乃幸事！”

　　呂不韋回禮道：“不敢當，老夫就是一俗人，當不得如此夸贊。原來公子乃是帝俊掌門的高足，失敬失敬！”

　　鄒汶再回一禮，算是給這位大秦丞相足夠的禮遇了！

　　嬴政道：“二位不必客氣！丞相大人，寡人找你是因為鄒公子要去巴郡解決干旱缺水一事，還希望丞相大人通知巴郡郡守以配合鄒公子?！?p>　　呂不韋抱拳道：“此乃區(qū)區(qū)小事，大王請放心！”

　　嬴政點點頭，對鄒汶說道：“不知法師可否需要軍隊支持？”

　　鄒汶回答道：“多謝大王！南疆崇山峻嶺，大軍調(diào)動不便，況且此次只是求雨而非作戰(zhàn)。大王好意，在下心領(lǐng)了！”

　　呂不韋見嬴政提起軍隊，于是適時說道：“稟大王，目前我大秦正在和魏國作戰(zhàn)，又逢涇河工程啟動，府庫錢糧已然不足，無法再次興兵，還請大王明查！”

　　“哦？目前戰(zhàn)事如何？”

　　“回大王，昨日剛剛傳來戰(zhàn)報，我軍已取得大勝，卷城剛被麃（biao）公拿下，屠戮魏軍三萬人?！?p>　　鄒汶聽聞秦軍將領(lǐng)屠戮如此之多，不由得眉頭一皺。

　　嬴政聞秦軍大勝，高興地說道：“真是太好了，我大秦鐵軍果然天下無敵！呂丞相，傳寡人命令，犒賞三軍！”

　　呂不韋沒有動，反而對嬴政緩緩跪下，沉聲說道：“大王，麃公所屠，皆是手無寸鐵之平民百姓。倘若封賞，豈不是鼓勵我大秦將領(lǐng)日后皆可屠城？還請大王三思！”

　　嬴政大驚，失聲道：“你說什么？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呂丞相快快請起，與寡人細細分說?！?p>　　呂不韋并未起身，而是跪地繼續(xù)說道：“稟大王，由于我大秦施行軍功爵位制，士兵只要斬獲敵軍軍官首級，就可獲得一級爵位公士，田一頃，宅一處和仆人一個。斬殺的首級越多，獲得的爵位就越高。倘若士兵在戰(zhàn)場上斬獲兩個敵人，那他做囚犯的父母就可以立即釋放，妻子是奴隸的也可以轉(zhuǎn)為平民。打一次勝仗，小官升一級，大官升三級。在如此重賞之下，我大秦將士才可以在戰(zhàn)場上不畏生死，奮勇殺敵！不過這樣一來，殺良冒功之事也就成了軍中的常規(guī)操作。以昭襄王，莊襄王之能也只能聽之任之，無法杜絕此股歪風邪氣！”

　　嬴政聽完后沉默了，他沒想到秦軍的戰(zhàn)無不勝居然會是這么一回事。

　　“丞相大人請起！不知丞相大人對于革除軍中之弊可有良策？”

　　呂不韋站起身來，神色凝重地說道：“回大王！臣以為此事當從多方面入手整治。首先需加強軍中的監(jiān)管，派遣公正嚴明之將官嚴查殺良冒功之事。一旦發(fā)現(xiàn)嚴懲不貸，絕不姑息。其次對于軍功的評定應更加嚴格和細致，不能僅僅以斬獲首級數(shù)量為唯一標準。可綜合考量士兵在戰(zhàn)場上的表現(xiàn)，如作戰(zhàn)勇猛程度、戰(zhàn)略戰(zhàn)術(shù)的運用、對團隊的協(xié)作貢獻等。再者，要加強對士兵的教育，讓他們明白真正的軍功是為了保家衛(wèi)國，而非為了個人私利不擇手段。同時對于那些真正奮勇殺敵、戰(zhàn)功卓著的將士，要給予豐厚且及時的賞賜，以激勵更多人憑借真本事獲取軍功。最后可設立舉報機制，鼓勵軍中將士相互監(jiān)督，對于舉報屬實者給予獎勵。如此或可逐漸杜絕這股歪風邪氣，讓我大秦軍隊保持純正的戰(zhàn)斗意志，為大王的千秋大業(yè)繼續(xù)奮勇征戰(zhàn)！”

　　“善！此乃對癥下藥之肺腑之言耳！丞相大人能明察秋毫，洞悉人性，對天下百姓有憐憫之情，實乃大秦之福，百姓之福??！”鄒汶率先忍不住表態(tài)，對呂不韋的策略和胸襟表示肯定。

　　嬴政微微頷首，目光中露出贊賞之色，道：“丞相大人所言甚是！此等舉措若能落實，必能整肅軍紀，還我大秦軍隊一片朗朗乾坤！”

　　李斯也向前一步拱手說道：“丞相之策切中要害，臣亦深表贊同。然落實之事，需得精心規(guī)劃，循序漸進?！?p>　　呂不韋捋了捋胡須，神色嚴肅地說道：“依臣之見，第一步當是選派得力將官。此將官需剛正不阿，明察秋毫，能在軍中樹立起公正之形象，讓將士們心生敬畏而不敢欺上瞞下。”

　　嬴政點點頭道：“此乃關(guān)鍵，不知丞相心中可有合適人選？”

　　呂不韋沉思片刻，看了李斯一眼后說道：“如果只論能力的話，臣以為蒙驁將軍之子蒙武可擔此任。蒙武為人正直，作戰(zhàn)勇猛，在軍中素有威望?！?p>　　“蒙武？”嬴政有些猶豫。

　　李斯得到了呂不韋的示意，又看了一眼秦王為難的樣子，心領(lǐng)神會，于是抱拳說道：“稟大王，現(xiàn)在秦國的軍隊主要是由大將軍蒙驁統(tǒng)領(lǐng)，蒙家在軍隊的勢力可謂是樹大根深。蒙恬又在大王身邊做事，領(lǐng)咸陽總兵之職護衛(wèi)京畿，是大王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將來很可能再進一步，成為位高權(quán)重的三公九卿。如果再將監(jiān)軍一職交給蒙武，那蒙家的權(quán)勢就太大了，恐難以制約！”

　　嬴政點點頭，問道：“那少府大人認為何人可當此重任？”

　　李斯抱拳道：“大王恕罪，臣并無合適人選向大王舉薦?！?p>　　嬴政搖搖頭，無奈地說道：“既然如此，那此事就暫且擱置吧！等丞相大人和幕僚們商議后再向寡人舉薦。”

　　呂不韋應道：“諾！”

　　李斯接著說道：“第二步，當制定詳細的軍功評定細則，明確何種表現(xiàn)可獲軍功，何種行為視為違規(guī)。評定細則應詳細周全，不可有絲毫模糊之處。功勞和處罰的細則也要周全，務必做到賞罰分明！”

　　嬴政沉吟片刻后道：“那此事就交由少府大人費心了！”

　　李斯抱拳應道：“諾！”

　　呂不韋道：“第三步，便是對全軍將士進行宣導教育，讓他們知曉新的規(guī)定和獎懲措施，明白何為真正的軍功榮耀！”

　　李斯補充道：“同時，也要盡快設立舉報機制，讓將士們知曉如何舉報，以及舉報后的處理流程。”

　　嬴政點點頭道：“善，就按照呂丞相和少府大人的意思辦吧！若能讓軍隊不再嗜殺，日后我大秦一統(tǒng)天下將會更加順利。此舉亦可減少殺戮，以保留我華夏元氣！”

　　二人聽完連忙下拜道：“大王仁慈，心懷天下，實乃百姓之福！萬歲，萬歲，萬萬歲！”

　　“二位大人不必多禮，快起來吧！”

　　等呂不韋和李斯站起來后，一旁站立多時的鄒汶向嬴政說道：“大王，臣向大王舉薦一人，定可勝任監(jiān)軍之職。”

　　“哦？法師居然有這方面的人選，此人是誰？”

　　“王翦！”

　　嬴政問道：“王翦？他是誰？為何寡人從未聽說過？”

　　鄒汶回答道：“稟大王，王翦乃是涇陽軍指揮使，在下能夠在涇河尋得寶物，王大人出力甚巨?！?p>　　嬴政點點頭，對呂不韋說道：“勞煩丞相大人考察一下王翦此人是否合適，如果真是可造之材，還希望丞相大人略為提拔！”

　　呂不韋抱拳應道：“諾！”

　　嬴政最后說道：“寡人相信，在諸位愛卿的通力協(xié)作之下，定能將此事妥善處理，讓我大秦軍隊蛻變成為真正的王者之師！”

　　眾人皆拱手應道：“大王仁德，臣（在下）定當不辱使命，萬歲，萬歲，萬萬歲！”

　　......

　　“鄒公子還請留步?！?p>　　鄒汶回頭一看，只見身后不遠處，呂不韋也跟著他出了咸陽宮，正在他身后不遠處將他叫住。

　　“丞相大人有禮了，不知叫住在下，有何要事？”

　　呂不韋快步上前，微笑著對著鄒汶說道：“鄒公子不要誤會，老夫久仰道家，更是佩服道家思想的無為而治！故在幾年前組織我門下三千食客，預編撰一部以道家黃老思想治國為主，集儒、墨、法、陰陽各家學說之所長的曠世奇書。老夫深知鄒公子才華出眾，見解獨到，又深得道家真?zhèn)?，真心希望公子可以到我府上參與編撰，或者哪怕給出些許寶貴意見，老夫也會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