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犧牲
然而,就仿佛運(yùn)動員已經(jīng)弓起身子半天,槍聲卻遲遲不響一樣,雨秋平心中充滿了疑惑。然而,也就如同賽道上全神貫注的運(yùn)動員一般,沒有一個人敢分神去抬頭瞄一眼舉槍的裁判——萬一在你抬頭的那一刻,槍聲響起了,你的起跑至少要慢別人半個身位。
因此,雨秋平依舊緊緊握著千鳥,隨時準(zhǔn)備在信號發(fā)出后一躍而出。然而,余光所及,他卻忽然發(fā)現(xiàn),龍子此刻卻有些分神——她正小心翼翼地?fù)崦道锏囊粭l圍巾。
“好眼熟的圍巾?!庇昵锲叫睦镩W過一個念頭,“似乎是…哦!那年冬天,我第一次遇到龍子的時候,幫她系上的圍巾?!?p> 這條圍巾不是早就扔了嗎?雨秋平一時間也有一些分神,不由自主地開始思考有關(guān)于那條圍巾的故事。雨秋平剛送給龍子那條圍巾時還是冬天,可是龍子不管怎么樣一定要圍著它,到了夏天還要圍著,結(jié)果脖子上起了痱子。后來,雨秋平就把那條圍巾收走了——再之后,雨秋平自問再也沒有見過那條圍巾,不知道怎么會回到龍子手上的——這么多年了也再也沒有見龍子圍過。
然而,就在集中注意力好久的雨秋平分神的這幾個瞬間里,森可成那一邊突然傳來了打斗聲和喊殺聲。雨秋平驚訝地探出頭去,發(fā)現(xiàn)森可成已經(jīng)帶著人沖出了隘口,正和隘口前的十幾個忍者搏殺——而原本站在中間的灌木叢、樹林里的忍者,也立刻朝著森可成那邊趕去。甚至連雨秋平身前盯防這一隘口的忍者,也有不少趕去增援。
“怎么沒有喊暗號就打起來了?”雨秋平大吃一驚,可是此刻也由不得他去詢問森可成了,而是也立刻一招手,率領(lǐng)自己身邊的5個人起身沖鋒。龍子快速地把圍巾塞回懷里,就拿著刀跟著雨秋平一起沖了出去。此刻,擋在他們面前的忍者只剩下不到10個。這幾個忍者自然是擋不住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侍衛(wèi)們,雨秋平自己雖然武藝不高,但是龍子和森可隆卻都是高手,互相掩護(hù)著一口氣就沖了出去。那幾個忍者根本不是對手,被砍死了3人后就倉皇逃竄。
然而,雨秋平已經(jīng)沖到了山峰下,森可成卻并沒有沖出來。雨秋平和森可隆匆忙跳上一處石崗向后望去,發(fā)現(xiàn)大呼酣戰(zhàn)的森可成和他僅剩的2個侍衛(wèi)正在遭遇三十多個忍者的圍攻。還沒等雨秋平和森可隆反應(yīng)過來,就只見亂刀之下,森可成和剩下2個侍衛(wèi)也被砍倒在地。一個忍者撲到森可成身邊,割下他的首級,炫耀一般地高高舉起。
剛才還敘舊聊天的摯友,轉(zhuǎn)瞬間就成了刀下亡魂——雨秋平在震驚之后,就只覺得內(nèi)心被撕裂一般疼痛。他忽然明白過來,森可成為什么執(zhí)意把森可隆派到雨秋平這里來,然后沒有發(fā)出暗號就搶先進(jìn)攻。森可成本就沒想兩邊一起突圍,而是想用自己的性命做誘餌,率先突圍吸引松永家忍者的注意,從而給雨秋平爭取逃跑的時機(jī)——然而,他舍不得自己的長子陪他送死,就把他安排到了雨秋平身邊,希望森可隆能和雨秋平一起逃生。
“森前輩…”雨秋平只覺得喉嚨里一陣干澀,淚水涌出眼眶,“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不是說好要珍惜自己性命的嗎!你不讓我送死,怎么可以自己去送死??!”
“父親!”森可隆也是雙目盡赤,如野獸一般憤怒地咆哮了一聲,就握著刀反向要朝著森可成的首級那邊沖去。然而,雨秋平卻意識到局面不妙。因?yàn)槟菐资畟€三好家忍者已經(jīng)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朝著雨秋平這邊沖了過來。
“紅葉殿下,您快走吧!”森可隆朝著雨秋平低聲喊道,同時毅然決然地向著反方向沖去,“在下這就去給父親報仇!”
“可隆,冷靜!”雨秋平一把扯住了森可隆,一邊下令侍衛(wèi)趕緊撤退,一邊低聲命令道:“如果不想讓令尊的努力白費(fèi),你就跟這我一起走!”
說罷,雨秋平不由分說地拽著森可隆向著山下跑去。森可隆知道現(xiàn)在不是鬧情緒的時候,雖然滿腔悲憤,但還是聽從了雨秋平的要求,含著滿腔熱淚和他一起撤離。松永家的忍者百密一疏,居然忘了把雨秋平他們留在原地的馬匹殺死或是遷走,讓雨秋平他們得以騎上馬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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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由于松永家的足輕從東北而來,南邊又是三好家的部隊,雨秋平只得帶著眾人策馬向西狂奔。在注意到了雨秋平成功逃出后,松永家也立刻派出了騎兵追殺而來。千鈞一發(fā)之際,位于西門外的雨秋軍似乎察覺到了局面的不對,竹中重治立刻以參謀長的名義下令穴山信實(shí)率領(lǐng)400騎兵出來接應(yīng),和松永家追擊而來的400騎兵裝個正著。
穴山信實(shí)沒有多話,根本不去考慮松永家是敵是友,對著松永家的騎兵就沖了過去。在騎兵對沖時,馬速至關(guān)重要。如果因?yàn)楠q豫錯失了提升馬速的時間,那整支部隊都會遭遇毀滅。雙方的騎兵派出松散的巨大陣型,在高屋城的南門外展開了一輪對沖。刀光劍影中,不少騎士在錯馬相交的瞬間被對方打下馬來,更多的人則是互相揮空了武器,策馬向著下一個敵人殺去。
一輪對沖后,松永家這邊倒下了二十幾個騎士,雨秋家那邊則倒下了三十多人。由于雙方在對沖時互換了位置,松永家騎兵背后是雨秋家的營地,穴山信實(shí)他們背后則是正在沖來的松永家族群。為了返回各自的營地,穴山信實(shí)和松永家的指揮者都是下令騎兵調(diào)轉(zhuǎn)馬頭,再次在緩緩加速后發(fā)起一次對沖。這一次,雨秋家的騎士交換比仍然不樂觀——他們倒下了二十幾人,松永家卻只倒下了十幾人。兩輪交鋒后,那些只是被打下馬而沒有受到致命傷的騎士紛紛在友軍的幫助下掙扎地跑回己方陣營,而雨秋平也已經(jīng)安全地逃回了營地。
“殿下,這是怎么一回事?松永家為何在追擊殿下!”竹中重治看到雨秋平安全歸來后,立刻迎上前去問道。
“松永家大概率是從織田家離反了,剛才他在山上派出忍者襲擊了我和森殿下!森殿下已經(jīng)遭遇不測,我僥幸逃回?!庇昵锲胶薜弥币а?,沉聲道:“立刻讓常磐備和鳴鏑備整軍備戰(zhàn)!迎擊沖過來的松永軍!而三好家很有可能已經(jīng)和松永家串通好了,安宅冬康和三好義興的部隊也有突然襲擊我們的風(fēng)險,務(wù)必謹(jǐn)慎!”
“可隆,我知道你此刻心情很難受?!庇昵锲睫D(zhuǎn)過身來,拍了拍已經(jīng)雙目盡赤,滿臉淚流的森可隆,“但是還是要請你立刻回到森家的備隊里,立刻整軍備戰(zhàn),提防高屋城內(nèi)的三好軍里應(yīng)外合!”
“是!殿下!”森可隆幾乎用怒吼的音量高聲答道,猛地一個鞠躬,“在下這就配合紅葉殿下痛擊這幫雜碎!給父親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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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森可隆返回森家軍中后,雨秋平立刻讓竹中重治的參謀部開始制定緊急作戰(zhàn)計劃。松永久秀的4000戰(zhàn)兵已經(jīng)繞過高屋城南城,向著駐扎在西城的雨秋平進(jìn)攻。常磐備和鳴鏑備2400戰(zhàn)兵緊守營盤和西城城下町,靠著強(qiáng)大的防御能力和密集的鐵炮火力,一時間讓松永久秀毫無辦法。
然而,雨秋平知道現(xiàn)在不是決戰(zhàn)的時機(jī)。本來在南線,織田-松永聯(lián)軍的總兵力是24000人,而三好家的軍隊也有22000人之多,處于僵持的局面,誰也無法輕舉妄動。然而,此刻松永久秀的12000人倒向了三好軍一側(cè),局面立刻變成了織田軍的12000人對抗三好-松永聯(lián)軍的34000人,是織田家的絕對劣勢,根本無力一戰(zhàn)。
雨秋平一方面派出告急使者,通報織田信長:松永久秀叛變了,森可成戰(zhàn)死,并請求織田信長派出援軍。另一方面,則謀求從高屋城撤退,盡快退回大和川北岸,防守自己的領(lǐng)地。
不過此時此刻派出使者,織田信長怎么說也要明天才能做出反應(yīng)。高屋城距離織田信長和三好長慶對峙的前線大約有70里路,援軍在大后天能夠抵達(dá)就不錯了——而在之前,雨秋平就要靠著自己的兵力了。此刻的局面,雖然談不上絕境,卻也是無比艱難了。
當(dāng)務(wù)之急,是先想辦法擊退松永家的進(jìn)攻。然后,擋住安宅冬康、三好義興的援軍,甚至還要和從城內(nèi)殺出的三好長逸、三好康長作戰(zhàn)。而由于雨秋平的部隊位于西城,想要撤回大和川北岸也是困難重重。在這之后,如何去守住位于大和川南側(cè)——高屋城西邊30里外的堺町又是個大難題。
就在雨秋平為眼前的棘手局面感到犯愁時,竹中重治忽然快步走到了雨秋平身邊,向雨秋平低聲道:“殿下,在下有一計!請讓在下立刻前去森家軍中!”
“???什么計謀?”雨秋平愣了一下,急忙反問道。
“日落之前,不破高屋,不留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