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局,并沒有如祝修遠預料的那般發(fā)展——
雙方死斗不休,留下一地傷者。
甚至于雙方手中的兵器都沒有接觸一下……
“你……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大胡子握著鐵鍬的木柄,不時搓動,竟好似燒紅的鐵棍般燙手,他握不住。
“說,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幾個膽大的茶農(nóng),舉著扁擔、鋤頭等“兵器”,在那喝問。
不過他們手腳都在顫抖,明明就很怕,似乎隨時都會丟下“兵器”逃跑。
他們對面。
那十多個州兵,在小班頭的指揮下,整齊劃一的舉著大刀。
只見刀茫一片……
小班頭面露譏笑。
剛才,他只不過喊了幾個號子,做了幾個操練動作而已。
那大刀,被州兵們耍得如臂指使,動作整齊劃一,極具氣勢,雪茫茫一片。
對面的茶農(nóng)們,哪里見過這種陣仗。
以前,雖然也硬剛過衙門公人,但并沒有見過這種恐怖的氣勢。
震懾之下,茶農(nóng)們痿了,如霜打的茄子,“兵器”都握不住。
他們其實不知道,這十多人乃是衙門州兵,只不過穿上了衙門公人的衣服而已……
后面,祝修遠松了口氣。
這些茶農(nóng)好像土匪似的,嚇了他一跳。
而董淑貞和夏舞,則顯得有些失望。
秋雯這小丫鬟,則一直躲在祝修遠身后。
縮著腦袋,扮一只鵪鶉,見這場“仗”沒有打起來,她也輕輕舒了口氣。
“住手,都住手!”
這時,茶園管事立即沖上去,越過小班頭,沖進雙方對峙的緩沖區(qū)。
茶農(nóng)們?nèi)珞@弓之鳥,不由往后退了半步。
“大胡子,你眼瞎了嗎,連我都認不出來了?。俊辈鑸@管事在那拍手跳腳的咆哮,語氣十分不滿。
“你是?”大胡子傻了。
“好你個大胡子,我是董氏茶園的管事啊,以前還幫過你們的,難道你們都忘了?”
茶園管事又跳了起來,咆哮聲中帶著一絲憤怒。
“啊……原來是管事大人!”
大胡子大叫一聲,兩手一軟,鐵鍬落地,發(fā)出“哐當”一聲。
終于可以丟掉這“燙手”的家伙事了……
其余茶農(nóng)也放下“兵器”,并大叫:“恩公!”
祝修遠見事態(tài)得到了控制,走上前來,先是吩咐小班頭收起兵器,然后問道:“他們怎么稱呼你為‘恩公’?”
“對呀,他們怎么稱呼你為恩公呀?”
董淑貞從夫君身后冒出一顆頭,又跟了一把隊形。
樣子萌萌的,十分可愛。
“二小姐,姑爺,此事說來話長……不如等此間事了,得了空,老奴再詳細講解?”茶園管事拱手。
“也好吧……”祝修遠點了點頭,并未過多糾纏此事,“既然你是他們的恩公,那你去和他們交涉吧,帶我們?nèi)ヒ娧云?。?p> “是,姑爺!”
……
眾人再度啟程了。
路上,祝修遠無聊問道:“這些茶農(nóng)為什么害怕衙門公人?既然害怕,為什么又敢聚眾持械攻擊呢……這其中有何隱情?”
其余人等也都豎起了耳朵,因為他們也很好奇。
“二小姐,姑爺,從大的方面來說,就要從我朝的茶法和茶政說起了……”
通過茶園管事一番講述,眾人逐漸明白了。
原來,這些茶農(nóng)其實是很可憐的一群人。
他們上被朝廷欺壓,下被茶商盤剝,活得很是凄慘。
具體來說,茶農(nóng)們的工作是種茶與制茶,可是自己制的茶,賣給誰,賣多少,價錢多少,都不由自己定……
衙門公人、茶馬御史等,往往與茶商勾結(jié),“強買強賣”、壓低價格不說,他們還在秤上做手腳……
除了賣給茶商們的茶,還需要向朝廷進貢……
日子過得很是艱難呀!
有一個最極端的例子——
茶農(nóng)們餓著肚子采茶、制茶,忙活一通后,結(jié)果反倒還欠朝廷一筆錢……
后來,出了言婆這樣的人物,組織起附近的茶農(nóng)報團取暖。
那種餓著肚子采茶制茶的極端情況,才慢慢消失。
由此也說明了,茶農(nóng)對衙門公人的恨,究竟因何而來……
在祝修遠熟悉的歷史中,茶農(nóng)被欺壓和盤剝之事,由來已久。
自從茶葉被選為貢品后,這種現(xiàn)象就一直存在了。
直至大明王朝,草根皇帝朱元璋登基稱帝。
他可憐茶農(nóng)之苦,廢除茶餅、團茶、茶膏,改為進貢散茶之后,這種情況才有所改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