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懸疑偵探

尋覓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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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覓鳥 粽兒貓 2538 2019-11-09 07:07:00

  我一路小跑回到家,家中窗明幾凈,和昨天下午所看到的一般整潔。

  要不是后腦勺確確實實因為被偷襲而留下了慘不忍睹的鼓包,以及傳來隱隱的陣痛,我真愿意相信昨晚只是做了一個奇怪的夢,什么烏鱧、月鱧,統(tǒng)統(tǒng)不過是日有所思后的夜有所想。緊接著,隱隱的陣痛又化為一種焦慮和不安。

  我亦愿意相信,這種不安也是不切實際的夢魘。

  離上班的時間還早,我從冰箱找出雞蛋煎了,熱好面包,抹上沙拉。吃了幾口,渴得要命,我朝妻盛放紅茶的罐子看了良久,燒開水泡了一壺。吃完早飯,我走進書房稍作休憩,一邊喝茶一邊翻看案頭的書。

  然而,不論是李漁,還是麥克尤恩,都不能讓我靜下心來。

  手機躺在桌子上一動不動,好像一只被槍斃了的青蛙。有那么幾秒鐘,我真懷疑它死了——不論是軟件、硬件出了故障,還是欠費停機之類。

  總而言之,我不自禁地將心思都放在了那一聲不吭的機械青蛙上。

  到底該不該把月鱧說的話當一回事呢?

  過了一會,手機終于響了起來。

  我抓起來問:“你現(xiàn)在在哪里?”

  妻:“在高鐵上?!?p>  “具體在什么位置?”

  “剛過紹興吧?!?p>  “孩子呢?”

  “在跟前呢。”

  “下一站是哪里?”

  “……寧波站,怎么了?”

  我清了清嗓門。

  “聽著,在寧波站等我,哪里都不要去。我即刻去交警隊取車,這就來找你們。”

  “……等等,你說什么呢?發(fā)生了什么事?你今天不上班么?”

  “我馬上請個假,你在車站等我,見了面我會解釋清楚。”

  “可是……”

  “我知道這聽起來很荒唐,但務必等我。”

  月鱧似乎和我開了一個相當成功的玩笑嘛,一切事情不都在很正常地發(fā)生么?如果那兩個怪異的家伙真的只是和我開玩笑,那么我真的趕到寧波時要怎么和妻解釋呢?如實說“是昨晚做了個夢,夢見有人提醒我再也見不到你和孩子,所以不得已而為之”么?假如是那樣,妻一定會罵我“蠢豬”吧?

  想到這里,我感覺有些啼笑皆非。

  掛了電話后,我撥通單位號碼,破天荒地頭一次請了假。辦公室主任關切地詢問是否生了什么病,我回答說并不是身體的事兒。

  “遇到了些許麻煩,車子被扣在交警隊,得去取來?!?p>  “哦,需要幫忙么?”

  “大可不用?!?p>  我乘計程車到了交警大隊,做了必要的手續(xù),很順利地取出了車子。

  開車出發(fā)時,妻來了電話:

  “我到站了,你到哪里了?”

  “剛取了車,交了停車費,馬上出發(fā)。”

  “預計多久能到?”

  “導航說莫約兩個小時。”

  “哦?!逼抻杂种埂?p>  “……怎么了?”

  妻說:“孩子這邊,似乎感冒了,腦門突然熱了起來……我是否要帶去醫(yī)院看看?”

  “哦,有這種事???車站應該有醫(yī)護室,你先找一找,尋求些幫助吧,請讓醫(yī)護幫忙測個體溫確認下。我抓緊時間,到了一起去醫(yī)院?!?p>  “也只好這樣?!?p>  駛上高速后,妻打來了電話,只響了兩聲。

  半個多小時后,手機又響了起來,我接通電話,妻在那頭顫抖著說話,聲音里充滿了焦急。

  “到哪兒了?還有多久能到?”

  “莫約還有一個半小時?!?p>  “恐怕等不得你了?!逼拚f:“孩子突然體熱得厲害,醫(yī)護建議我們即刻送去醫(yī)院?!?p>  “什么毛???”

  “他們也說不清,但看樣子不容樂觀?!?p>  “……再等等吧?!?p>  我掛了電話,腦門沁出了一層汗。

  但不到一刻鐘,妻就打來了電話。

  “不能再等了!”妻的聲音里有了哭腔:“孩子昏了過去,還抽搐了起來,車站里幫忙叫了急救車,現(xiàn)在在趕往醫(yī)院的路上?!?p>  “……什么醫(yī)院?”

  “人民醫(yī)院?!?p>  “我這就開過去?!?p>  車子駛進NB市界后,我打電話給妻。

  “我進寧波了,此刻還有半小時就到醫(yī)院……”

  這一回,她在電話那頭徹底地放聲大哭起來。

  “孩子進了急救室……”妻連話都說不太清楚:“醫(yī)生正在組織急救……”

  “什么?怎么回事?”

  “說是腦膜炎,非常緊急……”

  我眼前閃現(xiàn)一陣昏花,腦袋嗡嗡作響。

  “……不要急,沒事的?!?p>  妻已經沒有心情再說什么,電話里不斷傳出她的啜泣聲。

  東邊的天空積起幾團烏云,看樣子即刻要下大雨。

  我打開靠邊信號,接連變更三個車道,打亮雙跳燈,將車子停在了應急車道上。同行的車子一邊狂按喇叭,一邊呼嘯而過。

  “喂!喂!在嗎?”我朝手機吼。

  “……在?!?p>  “聽著!”我看著遠方黑壓壓的云,說:“我不知道有沒有用,但你馬上建議醫(yī)生,看看是否可以轉移搶救室?往更東邊的方向轉移孩子,病房也好、觀察室也好……最好能往東邊方向換個醫(yī)院?”

  “你……瘋了吧?”妻憤怒不已。

  我沉默了一會兒。

  “拜托了,聽我的?!?p>  妻也在那頭沉默了兩秒鐘,最后果斷地掛了電話。

  我將頭搭在方向盤上,猶如跑完馬拉松一般,渾身沉重。

  高速上的車子一輛接一輛地飛馳而過,似乎所有人都滿心希望趕在烏云前抵達目的地。過了許久,一輛黃色的公路維護車呼嘯著行至我車前。一名穿反光背心的維護員敲開了我的車窗。

  “車子壞了?”

  我無力地看他,不知要怎么回答。

  “需要拖車嗎?”

  我搖搖頭。

  電話鈴聲響起,我忙不迭接起。

  妻說:“已轉移了醫(yī)院?!?p>  “孩子怎樣?”

  “……比剛才好了許多,不再抽搐了,眼下在急救?!?p>  我長出一口氣。

  “嘿!”維護員用力叩了叩我的車門。

  “怎么回事?”妻在那頭問。

  “沒事,我先掛了……你別擔心,我保證孩子會越來越好。”

  掛了電話,我下車。

  “發(fā)生了什么?車子什么毛病?”維護員問。

  “一言難盡……冒昧地問一句,您的車子能在高速逆行嗎?”

  “必要的話,可以?!彼櫰鹈碱^打量我?!爸荒艿怪_。”

  “請載我逆行回前一個高速出口吧?!蔽艺f:“我不能再往前駕駛了。”

  “為什么?”

  “呃,簡單地說,倘若我再開車前進,就也許會要了人命……請將我?guī)Щ厣弦粋€出口,我會坦白講清楚一切?!?p>  他詫異地盯著我。

  “你人走了,車子怎么辦?”

  “我馬上打電話給保險公司,讓拖車來處理。”

  他回到車子上用喊話器匯報了警情。

  逆行的回程上,他不停通過后視鏡看我。

  “喝酒了?”

  “不?!?p>  “吸毒了?”

  “不?!?p>  維護員將我送回至最近的高速出口,一輛交警車輛早已在那里等待。我在交警隊做了筆錄,原本打算如實地交代昨晚至今天所發(fā)生的一切,但一想到沒人會相信這些事情時,我便識趣地閉了嘴——我是說,即便有人相信,也無法和我在高速上停車產生什么必然聯(lián)系。

  “我太累了,無法正常駕駛汽車,為了不鬧出人命,必須靠邊停車?!?p>  我這樣對他們解釋。

  警察面面相覷,他們給我做必要的檢查,沒發(fā)現(xiàn)任何問題。所有人對我心存懷疑,但又找不到任何懲罰的理由。

  走出交警大門時,護送我的維護員偷偷問:

  “說實話,你到底做了什么?為什么要停車?”

  “說出來連我自己都不信,”我一邊收拾駕照和身份證,一邊說:“可換做你,也會那么干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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