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修斯和佐伊聞聲趕來之時,戰(zhàn)斗已經結束。
整個房間只留佩格一個人呆滯的坐在地上,瞳孔渙散的望著前方,心跳速度從來沒有像此時這么快過,他全身都在顫抖,微張的嘴傳出噠噠牙顫之聲。
兩位侍從也嚇壞了,急忙跑過去查看佩格,但發(fā)現(xiàn)除了衣服被刮破,并沒有什么致命傷,只有一些剮蹭的小傷口罷了。
望著敞開的窗戶,便能得知那襲擊者應該是在失敗后跳窗逃走。
佩格眼神有些迷離,緩慢抬頭,木訥的看著兩個隨從,雖然他在最近經常遇險,但這是第一次讓他感覺到死亡的氣息。
在侍從的幫助下,他稍微緩過神來,右手顫抖著伸進胸前的口袋,拿出一枚有凹陷的銀幣。
他將其舉到面前,若不是這枚銀幣,早已命喪黃泉,果然如那酒館老板所說,這是自己的幸運幣,在換一種說法,那酒館老板間接成為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但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什么會有人試圖刺殺自己,憎恨自己的人,除了裂石堡的約瑟夫,還有其他人嗎?
此時,他回想起在神殿前,那位奇怪的人所說的話。
“你今晚之前就會去找我。”
難道是他派人刺殺自己的不成,但沒有道理啊。
他快速回憶著,突然想起了自己為了保護國王而殺死的騎士,那人的打扮與鎧甲,應該也是一個家族的子嗣。
“難道是他家人的復仇?”佩格心想。
“去向國王稟告吧?!弊粢梁眯奶嵝雅甯?。
換了件衣服,謝絕想要為其處理傷口的佐伊和修斯,邁著大步來到會議室,克萊爾坐在桌邊心不在焉地翻閱著檔案,就連佩格被門衛(wèi)帶入,也未察覺。
在佩格趕來之前,洛克剛走不久,板凳還留有余溫,他向克萊爾說明了羅茲的舉動,并希望克萊爾能夠親自前往金庫查看,其中一定有鬼。
可克萊爾拒絕了,在沒有百分百保證時,那樣做只會打草驚蛇,正中那群人的圈套。
這些大臣,大部分是從階級的最底層,依靠智慧一步一步攀爬上來的,他們可不愚蠢。
“陛下?!迸甯駢旱吐曇?,試圖引起克萊爾的注意,但又有些猶豫不決,因此聲音特別輕。
可克萊爾并未聽到,見狀,佩格悄聲離開了會議室。
這是自己的事情,還是由自己來解決吧。
佩格心里想著。
但襲擊自己的人身手并不怎么樣,若不是受到驚嚇,一定不會讓他逃走。
順著地圖的標記來到了一個略顯陰暗的街道,空氣中彌漫著下水道的惡臭,遍地的垃圾,似乎已經遺棄了許久,但至于原因,并不是他來到此地的目的。
“為什么那大臣會在這里?”佩格自言自語,時刻警惕著四周,大難不死的他變的更加敏感。
在街道的中央,有一棟雙層的破舊建筑,墻壁上的磚石已經開裂,看牌匾似乎是一家酒館,于是他低頭仔細的看了看地圖,確認一番。
他把手搭在劍柄上,小心翼翼的推開門,察覺沒有危險后,才抬腳進入。
酒館陰氣沉沉,蜘蛛網布滿了各個角落,燈臺上的蠟燭將蠟油滴得滿地都是,看起來很久沒有人打掃過了,望著那燃燒的蠟燭,佩格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
此時,從后屋傳來輕快的腳步聲,雖然很輕,但依舊讓佩格汗毛豎立,他生怕有人在搞個突然襲擊。
“看,我說的沒錯吧。”
掀開門簾,那位大臣面帶笑意的走出,他換了一身華麗的衣裳,頭戴禮帽,光線很弱,識別身份完全靠他那獨特的腔調和嗓音。
他單手端著一個盤子,里面放有兩塊涂滿蜂蜜的面包,一小塊牛排。
另外一只手平舉,小臂上掛著張干凈的白布,手上拿著一裝滿酒的帶豁口的杯子。
他優(yōu)雅的向前走,略過緊張的佩格,找了一個位置。
“能幫我個忙嗎?”大臣左顧右盼,隨后開口問道。
佩格并沒有理會他,謹慎的望著他那奇怪的舉動,那的聲音讓他全身起滿雞皮疙瘩。
“哎,人心難測啊!我主動想要幫你,可你此時卻冷眼旁觀?!彼犊膰@息。
他小心翼翼的把盤子和酒杯放在桌子上,用白布輕輕擦拭掉桌子上的一層灰塵,又把板凳也擦拭了一遍。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你所說的委托是什么?”佩格問道,他可不會傻傻的望著那怪人,總感覺此處非常危險。
“噓!”大臣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又彎腰將對面的椅子擦拭干凈。
最后,他把白布整齊的疊好,端正的坐下,舉起刀叉,望著佩格。
“坐,我們慢慢說?!彼龡l斯理的說道。
無奈的佩格將劍鞘從身后拿下,掛在腰間,雖然不舒服,但這樣無論是坐下還是拔劍,都更加方便一些。
“生活無論怎樣,都需要一點儀式感不是嗎?”大臣優(yōu)雅的進餐,絲毫不在意周圍骯臟的環(huán)境,“說說吧,你為什么改變主意了?”
“你心里清楚?!迸甯裱院喴赓W,沒有多說一個字。
“很好?!贝蟪紝⒁粔K牛肉送入嘴巴,細細咀嚼,發(fā)出贊美的嗚嗚聲。
“襲擊我的是誰?”佩格雖然忍耐力較好,但眼前這個人即將觸碰到他的底線,尤其是他的言行舉止,雙手在桌下已經握緊拳頭,嘎嘣作響。
“你心里清楚?!贝蟪加门甯竦脑捇卮?。
佩格緊蹙雙眉,呼吸加重,臉頰漲紅,像極了一頭發(fā)怒的野牛,他明顯的可以感覺出來,自己要爆發(fā)了。
“我希望你能幫助我除掉他們?!贝蟪汲缘糇詈笠粔K肉,用面包沾了沾肉汁,他根本不在意此時佩格的心情,也絲毫不害怕佩格會突然攻擊。
“還是那個問題,為什么不讓雇傭兵去做,我又不是專業(yè)的刺客?!?p> “只有你能幫我除掉他們,我會給你金幣,或者你想要的,只要我能辦到?!?p> 大臣用白布干凈的一角擦了擦手,從腰兜里掏出一個布袋,輕輕放在佩格眼前。
“你知道我此次來的目的不是為了錢吧,而且,我憑什么相信你?!?p> “你不必相信我。”大臣把餐具放在盤子上,說,“只需要說接受或者不接受?!?p> 大臣盯著對方的雙眼等待著答案。
“如果與襲擊我的人有關,那我接受,如果無關,對不起,我拒絕。”佩格用最機智的方式回答了他。
“很好。”這似乎是他的口頭禪,“你很聰明,我想我不必再賣關子了,已經激怒你了不是嗎,襲擊你的人是康尼派去的殺手。哦~你此時產生了疑問,康尼是誰?他是你殺死那可憐的湯姆的父親。哦,你又想問了,湯姆……”
“湯姆是誰,是那刺殺國王的叛徒?!迸甯耖_口打斷他。
“嗯……很好。不過我想告訴你,打斷一個人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抱歉,可我也想告訴您,說話拐外抹角是在浪費時間,倘若您有這功夫,為何不讓你的生活多添加一些你所謂的‘儀式感’?”
佩格早就受夠了與他談話,若不是有自己想要的消息,早就抬屁股走人。
“有道理,可你就不想知道我是誰嗎?”
“你是王室的大臣,我見過你?!迸甯裨诒皇谟枘芯糁畷r,左側正對著的,便是此人。
“很好,你很敏銳?!贝蟪键c頭,眼中竟有一絲欣賞,“我的名字是布盧莫,無姓。”
“我們言歸正傳,康尼本是我的同事,但他選擇了相信……相信了一個陌生人,隨后竟然要幫助陌生人推翻克萊爾的王位,你說搞不搞笑?還有更高效的,他的所作所為,讓他失去了唯一的后代?!?p> 他說著說著竟然微微笑了起來,但佩格一點也察覺不到笑點。
“除掉一個人,對于大臣來說,再簡單不過了吧。”佩格瞇起雙眼,身體向后仰,握緊劍柄的手稍微放松了一些。
“的確,但同一個蟻巢的工蟻在蟻后的面前是不會相互打架的。因此,我需要借助一位像你這樣的‘食蟻獸’,來解決我的困擾?!辈急R莫那詭異的笑容定格在臉上。
“所以,我問你,你接受還是不接受?!?p> “接受?!?p> “很好。”
佩格已經猜到他會說這兩個字了,“告訴我他們的位置吧?!?p> 他已經不想跟這位大臣再多說一句話。
可就在佩格等待回話時,一個黑布袋套在了他的頭上,一股刺鼻的氣體在急促的喘息吸入進去,令他全身無力,無法反抗。
可他的思想卻沒有間斷,依舊可以聽到身邊發(fā)出的聲音,以及輕微感受到軀體的觸碰感。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他在什么位置,但你是一個再好不過的誘餌了,不是嗎?”布盧莫貼在佩格耳邊輕聲說道。
隨后,佩格感覺自己被一個人扛在肩膀之上,快速的移動著,此時的他已經失去了方向感,全身無力,只能靜觀其變。
他奢求著會有衛(wèi)兵或者好心人將他救下。
這種時候若是被人殺死,也毫無還手之力。
佩格發(fā)覺自己似乎深陷泥潭。
而令泥潭中沼氣燃燒起的導火索,正是自己。
在他將短匕刺入那背叛騎士的下顎時,伴隨著鮮血的流淌那持續(xù)多年的暗斗,終于浮出水面。
大臣們也借此機會開始鏟除對自己不利的人,從而達到目的。
戰(zhàn)爭永遠不會結束,永遠,只是稱呼不同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