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昨天晚上等著等著，于之南就睡著了。期間聽到了林以北回來的汽車聲，但因為太困了她沒起床去看。
于之南收拾好準備出門上班，剛一打開房間門，她看見沈彎彎開門從林以北的房里出來。于之南嚇得馬上又折返回房間里，躡手躡腳地把門關上。本來跟在于之南身后的kk，也受驚一般地跟著于之南跑回去，還“汪汪”地叫了幾聲。
“噓！”于之南摸了摸kk的頭。
所以，他們倆昨天晚上在一個房間睡了一晚？林以北還說要分手，看來關系更進一步了還差不多。
于之南站在門前，理了理衣服，又跑去窗前看了一下，林以北正在院子里澆花。
“kk，你先出去?！?p> 于之南把房間門打開，kk一溜煙兒地跑了出去，見于之南沒跟上去，它又跑回來房間找她。
“走吧走吧，那我們一起出去?！?p> 于之南跟著kk下了樓。
“南南?！?p> 于之南看到沈彎彎在廚房里忙活，原本想躡手躡腳地避開她直接出門，結果還是被她看到了。
于之南定格的身影緩緩轉了過去。
她對著沈彎彎笑得很尷尬。
“我做了早飯，一起吃點吧！”沈彎彎說。
“不用了不用了，醫(yī)院有食堂，我每天早上都過去吃?！庇谥线B連擺手。
“你是個醫(yī)生？很好的職業(yè)嘛！”
于之南又對著她尬笑。
“來嘛來嘛，一起吃點?！鄙驈潖澴叩接谥厦媲?，拉著她的手臂往廚房走。
“真的不用了，我要遲到了?！?p> “人家不想吃你就別勉強。”這時，林以北從院子里走了進來。
“我昨天晚上喝了那么多酒，今天早上還想著起來給你做早餐，就是想著大家能一起吃頓早餐，我有什么錯嗎？”沈彎彎松開了手。
于之南又被推到了一個尷尬的位置。
“要不我吃點吧，正好我餓了，等會兒到了醫(yī)院萬一有病人來不及去吃飯，肯定都餓死了。好香啊，你做了什么？”于之南說著就往廚房走去。
“我做了……”
“你不是說你要遲到了嗎？走，我送你?！绷忠员弊叩娇蛷d抓起沙發(fā)上的外套就要往外走。
“??？”于之南呆在了原地。
“先吃點吧，做了這么多不吃多浪費……”于之南又開口。
“走不走？”林以北站在門口問道。
于之南低頭看了一下手機，如果不走的話的確要遲到了，她可不想再體會王小優(yōu)的威力了。
“走，走?！庇谥险f，“那我先走了。”
于之南拍了拍沈彎彎的手臂，然后跟著林以北走了出去。
院子里傳來了車子發(fā)動的聲音，沈彎彎去廚房將火關了，把鍋里熬的粥也倒掉了。
“kk，你說我一個當紅的女演員，那么多人喜歡我，我要什么得不到？而我非得要執(zhí)著于這個怎么都得不到的人，我做再多你爸爸都以為我是在演戲，你說我是不是很可笑??？”沈彎彎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懷里抱著kk。
kk也像是聽懂了她的話一樣，陪著她哼哼了幾聲。
“這架秋千還是之前我說我喜歡，然后他就買來放在了院子里。他當時讓我搬到我家去，我非得要放在這兒，后來就總是以想來蕩秋千為理由到他家來。誰稀罕一架秋千??！可他一點都不懂，臭林以北。”沈彎彎邊說著邊捋著kk的毛，突然用勁兒疼得kk叫了幾聲。
“對不起對不起，kk你沒事吧！”
沈彎彎連忙撫摸著kk，而kk從她身上跳了下去一溜煙兒地跑進了屋里。
“你怎么也不吃早飯就出來了？”于之南坐在副駕駛，余光撇了好幾眼林以北終于開口。
“趕著開會?！?p> “好歹人家也是一大早起來給你做飯，這個樣子會不會很傷她的心??？”
“那你也不是沒吃？”
“我……”于之南竟有些無言以對。
沉默片刻，于之南又開口，“你們昨天晚上幾點鐘回來的？”
“到家大概一點過一點。”
“我本來是在等你的，給你發(fā)了一條微信你沒回，我就在床上睡著了?！?p> “哦?！?p> 于之南見林以北好像不太想說話，就沒再開口。
“昨天她喝多了，在外面情況搞得挺復雜的，我也找她經(jīng)紀人談了一會兒所以回來得比較晚?！绷忠员闭f。
“哦?！?p> 于之南突然想到今天早上的那一幕，小聲嘀咕了一句，“所以談完的結果就是帶回了家嗎？”
“啊？你說什么？”林以北問。
“沒什么沒什么?！?p> “你有什么想問的就直接問，不用藏著掖著?！?p> 于之南思考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說:“那你昨天晚上怎么把她帶回家了呀？”
見林以北沒說話，于之南馬上又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問，你不想說就不用……”
還沒等于之南說完，林以北突然笑出了聲，繼而咳了兩聲又繃了回去。
“又是她經(jīng)紀人安排的，只是在我家住，我們倆可沒有住一起?！绷忠员闭f，“就像你想的那樣，昨天晚上又商量無果了。她經(jīng)紀人不同意現(xiàn)階段公布分手，不過也差不多提上日程了?！?p> 于之南也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
“沒什么沒什么?！?p> 于之南放下了車窗，看著窗外的風景又露出了笑容，突然好像心情都明朗了。
到了醫(yī)院門口，林以北靠邊停了車。
“你在這兒等我一下?！庇谥舷铝塑嚺芟蛄艘贿叀?p> 不一會兒，她手里提了些吃的回來。
“給你?！庇谥蠌鸟{駛室的車窗將手中的東西遞給了林以北。
“什么東西？”林以北問。
“手抓餅??！”于之南說，“你沒吃過嗎？”
林以北接了過來，說:“謝謝?！?p> “謝謝你送我上班，我先上去咯，路上小心，拜拜?！闭f完，于之南跑進了醫(yī)院。
林以北打開口袋聞了聞，將手抓餅放在了一旁，啟動車子離開了。
“小于，快快，快換衣服，去手術室?！?p> 于之南還沉浸在剛剛的幻想里，剛開門進辦公室，就被王小優(yōu)急促的聲音催去了手術室。
手術室的燈持續(xù)亮了兩個多小時終于熄滅，被推出手術室的病人已經(jīng)蓋上了白床單。
手術室外等候的家長一股腦地往前沖，對著尸體哭喊，對著醫(yī)生咆哮。
“怎么會呢？怎么會這樣！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剛剛送進來的時候人明明還是清醒的，怎么可能就救不活了?！币粋€中年婦女抓著主刀醫(yī)生的手臂哭喊道。
“阿姨，您先別激動，注意身體。”于之南向前，扶起了女人。
“怎么可能，我兒子怎么會死，是不是你們把他害死了，?。 迸说募忧榫w突然直指于之南而去。
“阿姨，阿姨！您節(jié)哀順變，病人在送進急救室時已經(jīng)沒有意識了?！庇谥辖忉尩?。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們這些殺人兇手！就算我兒子救不活了，你們也應該事先通知我們這些家屬一聲，怎么就能自己做主給他蓋上了這白布。”女人的哭聲越來越大。
旁邊一個年輕一點的女人也突然上來應和，她大概是中年婦女的兒媳。一頓推搡中，于之南被推到了旁邊撞到了墻上，額頭破了好大一塊。
“病人家屬，請你們不要在這兒喧嘩，這里是醫(yī)院請你們保持安靜，有什么事情去辦公室說。死者已經(jīng)離世了，你們在這里大鬧，只會讓他也不得安寧。他是您的兒子，出了這種事情您的心情我們都能理解。可是因為病人車禍送醫(yī)不及時，已經(jīng)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間。您去怪罪主刀醫(yī)生，甚至將我們剛出來工作的年輕醫(yī)生打傷，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傷心所謂的不愿意接受現(xiàn)實嗎？我們已經(jīng)可以當你是擾亂公共秩序，也可以告你故意傷害了。但是看在現(xiàn)在這件事情的份兒上，暫時不跟你們計較，請先去處理好眼前的事情?！蓖跣?yōu)突然出現(xiàn)在了手術室門口。
說完這話，她扶著于之南離開了手術室門口。
“你還好吧？”
王小優(yōu)帶著于之南去包扎了傷口。
“小優(yōu)姐，我沒事兒?！?p> “你也真是的，也不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事情了，怎么還處理不好？”王小優(yōu)說，“家屬的心情我們都能理解，但是你在風口浪尖上去給他們做再多的解釋他們都聽不進去，還有可能給自己造成傷害，你說何必呢？”
于之南低著頭沒說話。
“好了好了，傷得不嚴重就好，包扎完了回辦公室休息一會兒?！蓖跣?yōu)起身拍了拍于之南的手臂，然后就出去了。
于之南的額頭上，貼了一小塊紗布，只是被劃破了流了些血，好在不是很嚴重。
回了辦公室，王小優(yōu)不在。于之南一個人趴在桌子上，突然就哭了。
這就是她不喜歡這份工作的原因，好多時候讓她真的很累很累，可是她無法去反駁，甚至都無法去保護自己。
門突然開了，于之南立馬用兩只手糊了一把臉，將眼淚擦掉。
“南南，你沒事吧？”進來的人是小艾。
“沒事?！?p> “你哭了？”
“沒有。”
“你這聲音一聽就是哭過了，沒事的，我們這一行這是常有的事情。不過你要保護好自己，被罵罵沒什么，受傷了疼的可是自己?！?p> 聽到這話，于之南的眼淚又出來了。
小艾見狀，馬上在自己的白大褂口袋里摸出了一包餐巾紙，抽出一張塞進了于之南的手里。
“沒事沒事，南南，別哭了。等會兒王主任看到了，肯定會說你?！?p> 小艾話音剛落，門就被推開了。
“喲，還哭上了？”是王小優(yōu)。
于之南立馬用手中的餐巾紙擦干了眼淚。
“小優(yōu)姐，沒有?！?p> “南南，我先走了?！毙“f完便跑了。
“多大的事情啊，有什么好哭的？你們年輕人就是經(jīng)歷得太少了，我當年被罵被打那都太多了。我以前還不是在這大醫(yī)院，剛出來實習的時候在鄉(xiāng)鎮(zhèn)上的小醫(yī)院，那些地方家屬有意見了都是成群結隊的找上門來，根本就沒人管得了。我還不是過來了？”
“可是他們也不應該打人啊！”于之南抽泣著說。
“好了好了，他們?yōu)槭裁催@么激動，我想你心里肯定也是理解他們的，差不多就行了哈?！蓖跣?yōu)說，“你差不多休息一下，下午有個新入行員工的培訓會，你去聽一聽，也能得到些經(jīng)驗，就當放松放松。”
“好?！?p> 下午的培訓會，就在醫(yī)院的會議室開。于之南也在培訓會上成了講師的一個新案例，但她一點都不開心。
培訓會結束，差不多也到了下班時間了。于之南突然覺得頭昏昏沉沉的，她摸了摸被撞傷的地方，碰到就很疼。
好在林以北的家里醫(yī)院不是很遠，她決定打個車回去。剛剛走到醫(yī)院大門外，于之南就看見了林以北的車停在那兒。
砰砰砰。
于之南上前敲了敲車窗。
“你在這兒有事嗎？”于之南問。
“你不是這個時候下班嗎？順路就過來等你?！?p> “那你應該給我發(fā)個微信，我就好趕緊出來，有時候有事耽擱了就不會這么準時?！庇谥虾苁情_心。
“你……”林以北指了指于之南的額頭。
于之南摸了摸，說:“沒事?！?p> 說完這兩個字，于之南心里又泛起了一陣委屈。她馬上跑去拉開了后座的車門，上了車。
一路上，林以北通過后視鏡不斷地在看于之南。她一會兒嘆氣，一會兒又在仰頭抹眼淚。但是，林以北都沒有開口問她什么。
“一起吃飯吧，我買了吃的?！?p> 剛一到家，于之南就往樓上房間跑。
“不用了，你吃吧！”于之南說。
林以北沒再開口叫她。
夜深了，林以北從院子里看到于之南的房間燈突然亮了。
砰砰砰。
林以北去敲了于之南的房門。
“有事嗎？”于之南開了門，聲音已經(jīng)略微有些嘶啞。
“喝點粥吧，受傷了更要吃點好的?！绷忠员笔掷锒酥煌牒ｕr粥。
kk跟著林以北身后，門一開就沖進了于之南的房間。
于之南吸了吸鼻子，肚子就在那一刻也不爭氣地響了。
“謝謝?！彼舆^了粥。
“我晚上點的，剛剛熱了一下，你看看合不合你胃口。不喜歡吃的話，我下午買的東西廚房也有?！?p> “謝謝?！痹僖婚_口，語氣又委屈得要哭了。
“你先吃吧先吃吧，我回房間了?！绷忠员笨吹接谥系臉幼樱行┦肿銦o措，只想到了先回房間，“kk，kk，出來，跟我出去?！?p> 林以北對著屋子里喚kk，可是kk趴在地上動也不動。
“沒關系，就讓它在這兒吧?！庇谥险f。
“好，那你吃了早點休息，不夠的話廚房還有?！?p> “嗯?！?p> 說完這話，林以北就回房間了。于之南端著粥進了房間，坐在椅子上，將粥放在梳妝臺上。用勺子舀一點點喂進嘴里，又伸手摸摸kk。吃了幾口，她回想著白天的事情，又枕著手臂趴在了桌上。
林以北又跑到院子里，時不時地往于之南的房間望。燈一直都開著，他也在樓下輾轉。一會兒在秋千上坐一下，一會兒又坐到椅子上。一會兒拿著噴壺澆澆花，一會兒又打開手機刷刷微博。
直到于之南的房間燈滅了，林以北才像是松了一口氣。
他關了院子里的燈，也關了院子里的大門，回了房間。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