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姨娘在一旁看得心驚膽戰(zhàn),她沒想到,平素里一直圓滑溫和的夫君兇狠起來竟是如此可怕。
也難怪了,能把自己親生女兒送上聚靈壇的,能有什么感情可言。
這一刻,她終于明白了,閆晉負,就是皇帝培養(yǎng)的一條沒有感情的走狗!
閆烙清尚且不論,她不過是一個撿回來的野種,但是靈兒,那是他的親生女兒??!
他怎么狠得下心!
想到女兒的死,茜姨娘眼中閃過一抹怨毒。
這時候,下人匆匆來報,“老爺,太子殿下來了?!?p> 閆晉負甩了甩手,“在哪兒?”
“在前廳?!?p> “發(fā)生何事?”
顯然太子已經(jīng)從前廳過來了。
祁漠自老遠處就聞到了血腥味,尋著那味道前來,沒曾想竟看到了這幅畫面。
閆烙清頭發(fā)散亂,趴在臺階上,身后的衣服幾乎碎成了布條,白皙的皮膚和那交錯的鮮血淋漓的鞭痕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刺得人眼睛生疼。
閆晉負下意識擋住太子的視線,“無事,臣教訓一個不聽話的奴才,讓太子見笑了,這邊污穢,著實不是說話的好地方,太子有何事不如移駕前廳?”
太子狐疑看了那道身影一眼,此時閆烙清面容完全被披散的頭發(fā)擋住,他只隱隱能看到臉上有一道細長的鞭痕,聽到閆晉負如是說,微微點了點頭,以為閆晉負又在教訓哪個不聽話的小妾。
當下便和閆晉負一并離開。
待到人都走完了,閆烙清趴在臺階上一動不動,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聽到一聲輕笑。
“沒想到吧閆烙清,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堂堂國公三小姐,竟然也會淪落到今日這般地步。你知道你現(xiàn)在什么樣子嗎?你就像一條死狗!”
“你當初多囂張啊,多尊貴啊,現(xiàn)在卻趴在我的腳下,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你說,你可不可悲?被一直疼愛你的父親狠狠抽打,你傷不傷心,你一定難過極了吧,哈哈哈哈哈,但是你不爽我就開心了!要不是因為你,靈兒怎么會死,靈兒是替你去死!”
閆烙清抬了抬眼,“不,可悲的是你,因為我一早便知曉他的為人,我活在現(xiàn)實中,我從不對他抱有希望,也不會將命交到他手上。所以,即便是他傷了我,我心中亦無半點波瀾。而你,到如今,還活在夢里?!?p> 茜姨娘忽然一怔。
閆烙清倏然輕輕一笑,扯著嘶啞的聲音又道:“茜姨娘,夢境破碎的時候,感覺如何?”
這番話像是狠狠刺激到了茜姨娘,她忽然瘋了似的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破了又如何,你還是比我慘!”只是笑著笑著,眼中的淚水卻如決堤的河水一般,怎么都止不住。
閆烙清和閆晉負,兩個都別想好過!
茜姨娘又在原地足足嘲諷了她一刻鐘,見她氣若游絲,一副馬上就要斷氣的樣子,頓時覺得乏味。
如今,靈兒不在,連欺負閆烙清都顯得索然無味了。
早在閆晉負動手之前,她就調動源力護住了心脈,閆晉負那些力道,也暗暗被源力給卸去了,否則,以他那磅礴的內(nèi)力不要命地抽打,她就算是有九條命,也不夠他打的。
她身上的傷,看著恐怖,實則也就是些皮肉之痛,對她來說,不算是什么大事。
茜姨娘走后,閆烙清便撐起了身子,進屋找了藥,細細處理了一下臉上的傷,只是背后的,擦不到,只泡藥浴了。
后半夜的時候,閆烙清趴在床上睡得安穩(wěn),忽然窗外一陣撲簌,她倏然睜開眼睛,源力流轉間,有暗芒閃過。
來人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音,輕手輕腳來到她床邊,小心伸手抓住她的被子,掀開。
閆烙清猛的一個鯉魚翻身,右手成爪往來人的喉嚨捏去。
那人輕輕一閃躲,握住了她的手腕。
“是我。”
黑暗中,一雙紫色的瞳眸撞入眼中。
閆烙清力道微微一松,卻仍是未放下警惕,“你要做什么?”
他指了指她后背,“不疼?”
閆烙清秀眉蹙了蹙,他怎么知道自己受傷了?
“你到底是誰?”
男人低聲輕笑了一聲,頗為認真道,“昨日也沒見你這么警惕呀,怎么,擔心我會害你?你放心,貧僧乃出家之人,佛曰,日行一善,長命百歲,善哉善哉。本大師乃棘月國得道高僧,今日回去,掐指一算,算出你傷的不輕,特意趕來救你的。你倒好不知感謝,反欲害我,不可取不可取?!?p> 閆烙清嘴角微微抽搐,剛想說話,那人話音一轉,“趴下?!?p> 明明是漫不經(jīng)心的,壓得很輕的語氣,她居然從中聽出一股不可逆反的威嚴。
抬眼狐疑地望了他一眼,見他手中果然拿了一瓶藥,和昨日她臉上抹的那瓶一模一樣。又接觸到他的帶著瀲滟笑意的眼睛,閻烙清心中一個咯噔,連忙聽話地趴了下去。
雖然只有過一面之緣,但這男人至今沒見表現(xiàn)出來有什么惡意,她后背的傷,確實也需要有人上藥,就隨他去好了。
這么想著,閆烙清干脆把外衣順便也給褪到腰間。
祁染見她那干脆利落的動作,饒是他平日里離經(jīng)叛道不顧禮節(jié),此時卻也是不由得一愣。
閆烙清見他久久不動作,疑惑扭頭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祁染眸光深深,見她眼神清明通透,強壓下胸口翻涌起來的莫名思緒,笑了笑,“沒事兒,就是有點被你這傷口嚇到了?!?p> 閆烙清收回眼光,將臉悶在被子里,悄然低聲,“小傷而已。”
如蚊子般的聲音,她不是對著他說,他卻聽得清清楚楚。
那白皙的后背上,密密麻麻交錯著幾十條鞭痕,血和肉黏在一起,如同一只只兇獸一般,猙獰地盤在她背上。
他眸光莫測,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臉上笑意全無。
小傷?
她是受過更嚴重的傷,還是只是在逞強?
第二日醒來,已經(jīng)不見了那和尚的蹤影。背上倒是不痛了,甚至還傳來陣陣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