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靜寂,連神游天外的沈顏都察覺到了異樣,下意識四外瞧去,卻見滿朝文武竟都直勾勾的看著自己,包括白呈在內(nèi)。
又什么情況?
視線與白呈相匯,只見白呈一雙眼睛眨巴眨,眨了一二三四下,然后朝自己微微頷首。
哦~
沈顏了然,向他遞了個放心的眼神,明白。而后轉(zhuǎn)頭看向皇上,目光灼灼,點我,點我。
皇上接收到她傳遞出的信號,威嚴(yán)開口,“太子,你說呢?”
“回父皇,兒臣以為,四皇兄合適?!鄙蝾佔孕艥M滿的說。
白呈眨了四下眼睛,然后點了點頭,定是要她舉薦四皇兄沈鈺的意思。
卻不想一句落下,群臣嘩然。
“四皇子?”
“這這這……這成何體統(tǒng)……”
“萬萬不可,萬萬不可……”
“胡鬧!”皇上聞言雙目瞪圓,勃然大怒,“你太子的位子坐膩了是不是?!”
嗯?
沈顏一愣,求助似的看向白呈,卻見白呈眼皮一塌,鼻孔朝天,一臉生無可戀。
會錯意了?
沈顏心里想著,面上微微一笑,“父皇息怒,兒臣的意思是想問問四皇兄可有中意人選。”沈顏說,有些扭捏,“畢竟……兒臣對諸位大人不甚了解,不好隨意薦言。”
皇上聞言心中倒有些許了然,倒也是,論調(diào)皮搗蛋他一個頂倆,真謀算起國家大事來,還真不能指著他。
“老四,你覺得呢?”皇上順勢將目光轉(zhuǎn)向沈鈺,老四雖然也無心政務(wù),但在一眾大臣中風(fēng)評不錯,確是個舉薦的好人選。
“回稟父皇,兒臣以為上次國慶大典上將軍主持的頗為圓滿,封綬事宜與國慶大典籌備起來亦有相通之處,如此來看,上將軍倒是個合適人選?!?p> 沈鈺當(dāng)即出列,將燙手山芋推到了白呈的身上。
封綬大典,十年一度,封綬百官,焚香祭祀,是為國為民祈福之意。因有祈福之意,故而一切從簡,但是皇家出行,又不可能住到破堂草廬里,所以大環(huán)境決定了整個封綬大典就是個油水少、責(zé)任重、費力不討好的活計,根本沒人愿意往自己身上攬。
近來宮里有傳言說上將軍與太子往來甚密,他得到消息說父皇也在暗中調(diào)查此事,只是不知調(diào)查的如何了。此時此刻,他在這火上再澆一桶油,看沈顏和白呈要如何收場。
沈鈺躬身回話,遞給戶部侍郎李文遠(yuǎn)一個眼神,李文遠(yuǎn)當(dāng)即會意,出聲應(yīng)和,“是啊是啊,上次國慶大典上將軍辦的甚是圓滿,此次定也能不負(fù)眾望。”
剛要出列的兵部侍郎周甬見狀止住身形,跟著應(yīng)和了兩聲,“是啊是啊~”
有人帶了頭,眾臣也紛紛頷首。
“臣附議?!?p> “臣附議?!?p> 一時間,一眾朝臣紛紛表態(tài),皇上的臉頓時又沉了沉。
“白愛卿,你意下如何???”
滿朝附和,皇上不好直接拂了眾意,將視線落到白呈身上。只要他稍作猶豫,他便以從長計議為由結(jié)束了今日的朝會。
皇上看著白呈,白呈也抬頭看著皇上,四目相對,白呈微微一笑。
“蒙陛下抬愛,承諸位同僚賞識,呈,卻之不恭?!卑壮使笆郑瑓s是應(yīng)下了。
……
朝會在一片輕松加愉快中散了場,封綬大典的破擔(dān)子終于有人接下了,文武百官卸去一身壓力,一個個笑逐顏開,三三兩兩的從朝堂里出來,沈顏也隨人流往外走。
才走到人少的地方,身后的白呈幽幽跟了上來,“你剛都在亂講些什么?”白呈問。
看她那一臉胸有成竹的模樣,還以為她懂了自己的意思,沒想到卻是雞同鴨講,會意的驢唇不對馬嘴。
沈顏回頭看到白呈眼睛一瞪,“你還好意思說我,不是你讓我推薦四皇兄的嗎?”
“我何時要你舉薦過四皇子?”白呈皺眉,不明所以。
“你不讓我舉薦四皇子,那你眨四下眼睛做什么?”
“……”
“臣將告退?!卑壮室凰π洌髶u大擺的走了。
“嘿,你這個人……哼!”沈顏甩袖,憤憤往東宮走,實在不知自己哪里會錯了意。
……
“還不認(rèn)罪!”
“我沒做錯!”
沈顏剛從前殿轉(zhuǎn)過來,便見一侍衛(wèi)模樣的人被按著跪在一青衣公公腳下。那青衣太監(jiān)揚著尖酸的臉,連扇侍衛(wèi)幾個巴掌,那侍衛(wèi)卻梗著脖子,并不氣弱。
一旁還翻了一碟上好血燕。
“怎么回事?”沈顏上前一步,問。
“參見太子殿下?!鼻嘁鹿吹缴蝾伝琶σ姸Y,收了一臉尖酸樣,換上一臉諂媚。
“回殿下,這個不開眼的奴才撞翻了熹嬪娘娘的血燕,奴才正在教訓(xùn)他?!?p> “我沒有!”那侍衛(wèi)梗著脖子,冷目爭辯,“是你撞在了我身上!”
“你還嘴硬!”青衣公公作勢還要打人,被沈顏開口喝住。
“行了,血燕打翻了重做一碗便是,你便是將他打死了,打翻的血燕也收不回來。若是誤了熹嬪娘娘進食時辰,仔細(xì)你的腦袋?!鄙蝾伹浦乔嘁鹿渎暤朗?。
“殿下教訓(xùn)的是?!鼻嘁鹿勓赃B連躬身,知道太子有心偏袒,也斂了一身戾氣,對地上侍衛(wèi)啐了一聲,“今兒且饒你一回?!比缓髮讉€小太監(jiān)一招手,“走走走……”
幾個公公呼啦啦走了,沈顏才看向地上跪著的侍衛(wèi),知會了聲,“起來吧。”
那侍衛(wèi)應(yīng)聲站起來,看著沈顏也不說話。
這人莫不是石頭轉(zhuǎn)世吧,還是茅坑里的,又臭又硬,估摸著也沒兩個體己,難怪被人欺負(fù)。
“日后辦事圓滑著點,挨打不疼么?!鄙蝾伩粗吒吣[起的臉,皺了皺眉,從袖袋里拿出楚御給她的金瘡藥,“涂上,一會就不疼了?!?p> 石頭侍衛(wèi)沒想到太子殿下會給他藥,明顯愣了一下。沈顏見他不動,將藥瓶塞到他手里,轉(zhuǎn)身就走。
“殿下……您……為何幫我?”石頭拿了藥,終于憋出一句話來。
“你又沒做錯,何來幫你一說?”沈顏回頭微微一笑,然后轉(zhuǎn)身往東宮走去,心里卻仍在琢磨,自己到底哪里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