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有人臨危不亂冷靜脫險,有人如釋重負(fù)遂愿以償,有人疲于交際勞碌奔波,亦有人對月苦等相思遙望。
同樣的夜,殘月如勾。
桃花谷底。
瓊樓出于閣,玉宇隱于林,綿延百里,青紅不絕。
冷涼月華為整個谷底披了層銀輝霜衣。軒窗半開,夜風(fēng)清清,有蟬鳴聲聲,回蕩著夜的幽寂。
楚御倚窗,默然而立,一雙星眸望著墻角處空搖秋千,不知在想著什么。
“叩叩叩~”
三聲敲門聲響,楚御收了心思,應(yīng)了聲,“進(jìn)來?!?p> 房門打開,一名紫衣女子走進(jìn)來,手里端著碗黑糊糊的藥。
“公子,該喝藥了。”月齡走到楚御面前,恭敬遞上藥碗。
楚御回頭看了濃稠黑汁一眼,接過碗,仰頭一飲而盡。墨色藥汁傾進(jìn)口中,在紅唇上留下一抹淡痕。
月齡微怔,看著空空的手,沒想到公子今日竟這般聽話的喝了藥。枉她還準(zhǔn)備了好大一段勸藥辭。
月齡兩眼彎彎看著楚御,心里念著若是公子每日都能這般配合喝藥便好了。
“前幾日命你將飛羽閣收拾出來,收拾好了嗎?”楚御把空了的藥碗遞回給月齡,隨口問道。
“收拾好了?!痹慢g收了碗,笑著答道,“谷里已經(jīng)三年沒來人了,這是要來新人了嗎?”
“是?!背勓宰旖俏浚雌鹨荒\笑,“她回來了?!彼f,臉上笑容綻開,笑容很淺,卻深達(dá)眼底,她終于回來了。
“她?”
月齡先是一怔,隨即悟然,公子口中的她,豈會有他人。
“恭喜公子。”
月齡笑著恭喜,彎彎的眼里卻多了一絲苦澀,原來她真的還會回來。
“天色不早了,夜風(fēng)涼,公子早些歇息吧,月齡退下了。”月齡看了開著的窗子一眼,福了福身,恭敬退了出去。
房間里只剩下楚御一個人,楚御在窗前坐下,從懷里摸出一方錦帕,那是一方尋常的不能再尋常的帕子,料子是滿街都是的粗制絲錦,帕子一角還繡了個歪歪扭扭的楚字。
“本小姐特地學(xué)了女紅,你就瞧好吧?!?p> “先買塊粗錦練練手兒,嘿嘿~”
少女的聲音尤響在耳畔,可惜,這帕子到底沒繡完。
突然,房門砰的一聲被一腳踹開來,月光傾瀉進(jìn)來,隨著月色一起滾進(jìn)來的還有一個人,周身帶著濃郁酒氣。
“楚御!”
一聲大喝,花傾野拎著個酒壺歪歪晃晃走到楚御面前來,往楚御面前重重一落,“你今天必須給我個解釋!”
相距咫尺,濃郁酒氣撲面而來,楚御眉頭微皺,揚(yáng)手在面前輕輕揮了揮。
“你喝多了?!背f。
“我沒醉!”花傾野一揚(yáng)手,砰的一下將酒壇挪到另一邊的桌子上,腳尖一點(diǎn)坐在了楚御面前的桌子上。
“我就問你,我哪點(diǎn)比不上沈顏那個浪蕩紈绔!”花傾野反手抓著楚御的衣領(lǐng)子,臉上青一道,白一道,“今天你不把話說清楚,我回去就把那勞什子太子給宰了?!被▋A野磨牙嚯嚯。
“沈顏~太子?!?p> 楚御挑眉,從他的話里提取到了關(guān)鍵詞,花傾野卻還在顧自憤怒。
“你若是因為不喜歡男人拒絕我,我也便認(rèn)了,誰讓花爺我不會生孩子??晌胰f萬沒想到,楚御啊楚御,你竟是為了太子那廝拒絕我!我花傾野論身材,論相貌,哪點(diǎn)比不過那個弱雞?你看上他什么了?你瞎了嗎?”
花傾野嘮嘮叨叨一大段,楚御嘴角一勾,道了句,“謝啦!”
說完一陣風(fēng)似的卷了出去。
“喂~你去哪?”花傾野回手一抓,只抓到一把空氣。
“楚御你個負(fù)心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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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
月光薄涼,夜色如水。
沈顏從太極殿回來便歇下了。這是她穿過來的第一個晚上,天黑的格外早,寂寥的夜顯得格外長。
沈顏趴在榻上,瞪著兩只發(fā)光的眼,睡意全無。
一方面她還是有些難以相信自己穿越的事實(shí),另一方面,后面的傷還隱隱作著痛。
本來已經(jīng)有所緩和的傷因為宮宴坐了幾個時辰,淤血很重。她怕暴露身份,不敢叫宮里的宮女給她上藥,把人都轟出去,自己勉勉強(qiáng)強(qiáng)上了藥。
就是不知是傷的太重還是藥效不咋,反正是沒啥用。不動也痛,實(shí)在難以入眠。
唉~
沈顏第七十八次嘆息,然后緩緩翻身準(zhǔn)備側(cè)臥著以解放一下已經(jīng)麻木的手臂。
屈膝,側(cè)身,身子翻了一半,沈顏突然一愣,眼睛雪亮,盯著頭頂房梁。
雖然已經(jīng)入了夜。
雖然室內(nèi)沒有掌燈。
雖然今晚的月亮不夠滿亮。
雖然房間里一片黑漆漆的,房梁處還罩著一片陰影。
但沈顏可以肯定,在那陰影掩映里,有一角衣袍在悠悠飄蕩……
因為她看到了,那玩意兒一晃又一晃。
真特碼詭異啊。
沈顏呼吸一窒,生平第一次不想自己的眼睛這么明亮。
這可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崗的大內(nèi)皇宮啊,這可是關(guān)門關(guān)窗的太子寢房,這人哪冒出來的?來多久了?看見自己奮力追逐尾巴根上藥沒有?
最為重要的是,這夜班三更的,這人要干啥?
劫財?劫色?殺人?買命?
一瞬間,沈顏思緒百轉(zhuǎn)千回,腦子里閃過無數(shù)念頭,最終化成一句話:月黑風(fēng)高夜,殺人滅口時。
不管這人是來干啥的,總歸不會是來陪她看星星看月亮,聊詩詞歌賦人生哲學(xué)的。
眼珠滾動,四外瞧看,沈顏在心里估算了下自己離門的距離,知道自己奪門而出的希望渺茫。不過門外便有守夜的太監(jiān),一邊跑一邊喊人或許來得及。
“唔……”
沈顏剛憋了一口勁,想大呼來人,然而嘴尚未張開便被一只大手緊緊捂了住。力道之大,使得沈顏只來得及發(fā)出唔得一聲便再沒了動靜。
沈顏眼睛瞪的老大,欲哭無淚,這特媽就是傳說中的武功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從房頂?shù)搅怂磉叄€悄無聲息的。
“別喊。”
薄涼的聲音響起,有點(diǎn)熟悉。
身后人說完,試探著緩緩放開捂著她的手,沈顏下意識回過頭去,看到身后人的臉,驚愕不已。
“是你?”
水洛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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