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聽到紫陽書院的名字,田克的聲音戛然而止,待看清仇航的面孔后,原本囂張的面孔僵在臉上,尷尬地道,“原來是仇大俠在這里,那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田公子不想英雄救美了?”茶棚內少年公子冷笑,端起茶杯輕抿一口。
“?。??是鐘公子和鐘二前輩!鐘公子當面,田克怎敢稱公子,今日冒犯了,這就離去。”見鐘公子有端茶送客之意,此刻田克哪還顧得上傅瑩,渾身冷汗直流。
在淄州武林百強榜中,八神門與田家堡各占了三人,算得上是一流勢力,可又如何比得上占據(jù)了淄州武林榜百強近四分之一名單的紫陽書院呢?
令田克大驚失色的鐘公子鐘意智,武功雖只有煉骨初期的境界,但卻是紫陽書院山長鐘昌的長子,手中權力較之田家堡堡主有過之而無不及。
“大悲掌”鐘昌,曾為天下頂尖勢力大德寺內門弟子,天榜正八品高手,淄州武林榜排名第四的存在,無論哪一個身份,都是真正令淄州地界抖三抖的頂級巨擘人物。
在鐘意智身旁的老者,則是鐘昌的弟弟,紫陽書院格物院院長,“一劍無命”鐘鵬,亦是淄州武林榜百強中排名靠前的人物,實力還在仇航之上,此番乃是帶侄子鐘意智出門歷練。
“滾吧!”
幾息工夫,田家堡一行人便在八神門傅瑩齊櫻絕望的眼神中,迅速離去。
“接下來,該解決咱們之間的事情了?!辩娨庵嵌似鸩璞瑤еσ?,遙敬了一番傅瑩與齊櫻,一切盡在掌握。
八神門兩名女弟子頓時面如土色。
“他們怎么辦?”仇航持劍指了指蒙齊和那孤身道人。
方才眾人你來我往之間,刀飛劍舞,好不熱鬧。來往行人唯恐避之不及,蒙齊卻是面色陰冷,緊緊盯著紫陽書院一眾人等,而那道人則是依舊不緊不慢的吃著花生,完全不見緊張的樣子。
鐘意智知道這兩人不簡單,有恃無恐者,必有底氣。他不是自大的人,便有意放這兩人離開,避免橫生枝節(jié)。
豈知不等鐘意智開口,傅瑩已是大叫起來:“天宮令在我?guī)煾赴松耖T門主隆安手里,他十日前便逃亡了沂山深處躲避,龐同化不是已經(jīng)追蹤前往沂山了么?你們想知道的我已經(jīng)告訴你們了,放過我吧!”
天宮令!
這是涉及天宮令的隱秘之事,茶棚內的氣氛頓時一緊,冷下了三分。
第三塊天宮令的下落!蒙齊皺眉瞪向傅瑩,好一個蛇蝎女子,她將天宮令的下落公之于眾,顯然是準備拉他和那道人下水,將水攪渾后,方便渾水摸魚,趁亂逃跑。
天宮令的消息已經(jīng)傳出,雖不知是真假……門口壯漢悄悄握住了刀柄,仇航默默擺出了八字步,鐘鵬面帶笑意地看著鐘意智。
嗒、嗒……
鐘意智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子,最終還是下了決定,道:“哎,沒辦法,滅口!”
“啊——”
鐘意智指令發(fā)出一瞬間,路過茶棚門口的幾名路人,已被門口的壯漢抽刀斃命。
侄子殺伐果決,可堪大用!鐘鵬滿意點頭,刷的一下抽出長刀,帶著猙獰地笑容,向那道人走去。
與此同時,劍光一閃,仇航自折扇中抽出一柄極細之劍,速度之快,幾乎看不見影蹤,呼吸之間快劍已至蒙齊面前,勁風撲面,割得臉頰生疼。
一劍封喉,此式乃是仇航絕技,死于他劍下的煉骨境高手,不下三十人,也因此成就了他淄州武林榜第三十九位的赫赫威名。
叮!
紫陽書院所有人瞳孔猛地放大,仇航的一劍封喉被擋住了!
擋住那柄精鋼刺劍者,是一個茶杯底,這比用兵器擋住刺劍不知難了多少倍,何等完美的卸力技巧與力量,才能做到杯底不碎而長劍止。
持茶杯者,蒙齊。
來而不往非禮也,蒙齊手腕一抖,茶杯向持刀逼向戚老板的紫陽弟子飛去,一道血箭飚出,紫陽弟子喉骨被撞碎,倒地斃命,只剩戚老板蒼白著一張臉在地上大口喘息。
鐘鵬能位列淄州武林榜十七位,絕非浪得虛名,他走向道人的每一步,都帶著某種玄妙之意,封死了道人可能逃跑的任何角度。
面對鐘鵬的逼近,那道人不急不慢,嘴中念念有詞,四周氣流詭異地向道人面前的花生涌去,隨后道人那略顯消瘦的手輕輕一揮,五?;ㄉ慵ど涠?。
噗!噗!噗!噗!噗!
原本堵在茶棚門口的三名殺人者,額頭紛紛出現(xiàn)一個血洞,倒地沒有了聲息。殺向道人的鐘鵬,心中警鈴大作,憑借煉骨后期的身手,勉強側身,卻依舊未能躲過花生,整個左耳不翼而飛,頭顱左側血肉模糊。
“傅瑩!”
齊櫻的驚叫響起,最后一顆花生,在八神門弟子傅瑩的額頭留下了血洞,傅瑩的心思,亦是引起了這道人的不滿,只是這道人的報復,殘酷得出人意料。
道人的強大徹底震住了鐘意智,以花生為暗器,彈指一揮間,便結果了四名煉皮境高手,重創(chuàng)一名煉骨境高手,即便是“大悲掌”鐘昌在此,恐怕也完全不夠看,這等實力絕非淄州這等地域所能容納的妖孽。
“您……您是哪位前輩?”
“殺人者,骨道人?!?p> 樹的影,人的名,在最新一期的天榜中,骨道人乃是從三品的頂級高手,這個層級至少也是五煉境之上的外相境高手,在記錄天下間最強五百人的武林志群英譜中,骨道人位列一百一十七位。
天宮令對尋常武林高手,哪怕是天榜下三品的高手來講,都有著莫大的吸引力,但這里面絕不包括骨道人,只要骨道人愿意,隨時可以成為天塔中最具權勢的幾位大人物之一。
“前輩……我們得罪了,一切都是我們的錯,我們這就離開?!?p> 鐘意智不是那種自以為天下老子第一的俠二代愣頭青,眼神在蒙齊、齊櫻與戚老板的身上略略停留了下,掏出十兩白銀,放在茶桌上,作為對茶棚的賠償。
正當紫陽書院眾人欲離開之際,忽聽得馬廄中一聲長嘶,只見那白額老馬轉著圈的撩起后蹄,對著周圍五匹膘肥體壯的黑馬一頓狂踹。眾黑馬受驚,幾番躲避,豈料竟是難以躲開,每匹均挨了重重一蹄,方一拐一瘸地撞開馬廄大門,向紫陽書院眾人逃來。
被骨道人嚇得離開,如今坐騎又被一匹馬欺負,鐘意智一口悶氣堵在心頭,惡狠狠地看向白額老馬。
白額老馬竟是毫不畏懼地回瞪了一眼,略帶鄙視地打了個響鼻,噴出一口草沫。
“這畜生……”鐘意智深吸一口氣,終究沒臉和一匹馬計較太多,陰沉著臉,跨馬帶人離去。
待紫陽書院一行人離開后,骨道人對著蒙齊微微點頭,便也離開了茶棚。
“??!”等到紫陽書院與骨道人均離開,齊櫻死里逃生,方長呼一口氣,癱坐在地。
“龐同化在哪兒?”
突然之間,蒙齊的聲音響起,嚇了齊櫻一跳,骨道人的名頭太響,差點兒忘了還有這位狠人。
齊櫻顫抖著聲音,帶著哭腔道:“沂……沂山啊……蒙大俠,龐同化帶著十幾個紫陽書院弟子,進了沂山,八神門的弟子看到了……通知的我們,原本想去支援門主……誰知……”
“既如此,我勸你早些離開吧,沒有了骨道人威懾,紫陽書院那些人早晚會回來,你也是,戚老板?!?p> 蒙齊得到了想要知道的訊息,拿起放在桌上的刀,牽起在馬廄中猶自耀武揚威的老馬,向沂山走去。
在茶棚之中,蒙齊談笑自若,頗有高人風范,但其實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殺人,直到現(xiàn)在心中還隱隱不適,那名紫陽弟子喉間飆血的畫面不斷浮現(xiàn)眼前。
紫陽書院,行事如此霸道,動輒滅口,我只是自衛(wèi)……
蒙齊不斷安慰著自己,忽得腦中又浮現(xiàn)出那幾名被紫陽弟子殺害的無辜路人,心中又涌現(xiàn)出一股戾氣,這些家伙如此草菅人命,功夫又遠不如我,全部殺掉又如何!
隨即蒙齊猛烈地搖了搖頭,有些驚慌地將這個念頭甩出了腦外,不再去想這些事情,隨手將老白拴在道旁樹上,自己盤膝在地上打坐起來,仔細回味著茶棚眾人交手的一幕一幕,準備靜下心來,汲取本次交手戰(zhàn)斗中的經(jīng)驗養(yǎng)分。
只是每當蒙齊腦中閃現(xiàn)出茶棚交手的畫面時,根本無法集中精神去琢磨每人的一招一式,畫面之中他總是詭異地出刀,干掉包括骨道人在內的所有人,最終腦海中被一片血紅所取代
心魔入障!
縱然身邊沒有過墮入心魔,變成濫殺之人的武林人士,但蒙齊早就從一出出的江湖軼事中,聽說過這個名詞。
蒙齊額頭微微見汗,心中有些發(fā)急。
不知不覺間,腰間所帶那枚水滴型的玉佩散發(fā)出光芒,周邊一丈方圓內涌起寧靜平和之意,一個近乎大道的莊嚴之聲在耳邊響起:
“俠可問仙,魔亦問仙,汝欲何為?”
這一句拷問,不禁壓制下了蒙齊心頭的魔意,更讓蒙齊愣住。
大康立國千年,問仙者不過寥寥數(shù)人,無不是諸如康玄祖這般開創(chuàng)大場面的曠世偉人,隨心所欲的魔道,也可問仙么?
忽得此番走入江湖的本意初衷,又涌上蒙齊心頭,問仙太過遙遠,此番出山僅是為友尋仇,世間行事皆有一個理字,若占住了理字,便是與天下為敵又如何?
念頭通達之后,水滴型玉佩光芒淡去,蒙齊驚訝地將玉佩拿至眼前,反復觀看,玉佩水藍光澤流轉中,仍是那股玄之又玄的意境,卻再不見剛剛那股光芒。
當初崔浩給予自己的,倒真是件難得的寶物,他日若有緣再見崔浩,可真要感謝他一番。
蒙齊收起玉佩,起身對著老馬的屁股就是一巴掌:“走吧,老白,我們闖蕩江湖去?!?p> 惡劣的老馬不屑一顧地打了一個響鼻,跑得更加顛簸起來,發(fā)誓要將這肆意給自己加擔子的年輕人弄下馬背。
“哈哈,老白,看咱倆誰堅持得??!”
“嘶伊——”
陽光下,較勁的青年和老馬向著沂南鎮(zhèn)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