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確定了疑兇，也要有證據(jù)?。‰y不成你還指望疑兇主動坦白？”
面對蒲千凝的反駁，唐毅幾度張嘴，卻又沒有找到恰當?shù)挠^點，暗暗的看了厲明謙，沒有再堅持。
然，內(nèi)心郁結(jié)了一團不安的怒火。
這是因為他在自己的頂頭上司面前，失了分。
唐毅的小心意，并沒有引起蒲千凝的注意，“這附近有什么村子嗎？”
“離這里最近的村子，應(yīng)該就是前面那條小路的唐家村了吧，不過，沿著這條公路，再走大約三十公里，就會到上壇鎮(zhèn)。”男子道。
蒲千凝的手擋在額角處，避著冬日的暖陽，撩望著北面。
厲明謙：“你在考慮什么？”
“一男一女大半夜，要趕去哪里?！?p> 出城的時候，蒲千凝看了時間，從高速出口到這里，大約花費了一個小時，如果死者是從城里過來的，那么推演出來的時間是12月2日凌晨兩點左右；如果他們即將進城，那么他們出發(fā)的時間就不一定了。
但不管如何，終究已經(jīng)深夜。
有些路癡的她，辨不清方向，便也沒有繼續(xù)思考這個問題，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她是法醫(yī)，工作的重點是在尸體上發(fā)現(xiàn)更多線索。
尸體在兩個小時后，送進了鑒定中心的解剖室，而尸表上最明顯的外傷，就是顱骨處的凹陷。
一般情況下，顱骨遭到重擊，并不會導(dǎo)致死者立即死亡。為了確定顱骨的裂痕，蒲千凝先給尸體做了掃描。
“粉碎性顱骨骨折?！逼亚贸隽私Y(jié)論。
梁子遠‘嗯’了一聲，“接下來應(yīng)該怎么做？”
“死者受傷后，會造成生命體征的紊亂，會出現(xiàn)呼吸節(jié)奏不齊、心搏及血壓波動，急性呼吸衰竭，最終導(dǎo)致死亡，所以我們要做的是檢查死者的心肺功能。”
梁子遠一言不發(fā)的走出了解剖室。
蒲千凝倒吸了一口涼氣，她說錯了？
不，她很肯定，自己的判斷沒有錯。
很快，梁子遠就拿著一個盒子回來了，遞給了蒲千凝，“打開看看?！?p> “解剖刀？”蒲千凝開心的看到這套刀具。
與梁子遠平時慣用的刀子略有不同，刀柄更輕便、小巧，柄末處還刻著‘凝’字，“送我的？”
蒲千凝的驚喜中，泛著一絲的不確定。
“這套刀具是我半年前去出差時帶回來的，原本是想等你考完了專業(yè)試再送你的。”
“那…”
梁子遠給了蒲千凝眼神，暗示她可以親自操刀，完成接下來的尸檢工作。
蒲千凝開心壞了。
這一天她等了好久，本以為還要再熬三四個月的。然，就在她即將下刀的時候，又膽怯的收了手，“師父，為什么你忽然改了主意？”
“從今天的情況上來看，你已經(jīng)具備了獨立完成現(xiàn)場勘查的能力，下一步，就是獨立完成尸體的解剖工作?！?p> “謝謝師父?！逼亚龘P起了嘴角。
“開始吧?！?p> 梁子遠說是讓蒲千凝‘獨立’完成解剖，卻保持著全程旁觀，不時的用記錄著什么。每次發(fā)現(xiàn)梁子遠做筆記，蒲千凝的心就緊張了一分，生怕自己遺漏了什么關(guān)鍵的信息，不斷復(fù)查，復(fù)查，再復(fù)查。
原本兩個小時左右就能完成的尸檢，蒲千凝花費了將近四個小時。
長時間的站立，讓她兩腿發(fā)麻。不過，她的工作并沒有白費，最終確定了死者的死因：外傷性腦梗死。
“今天的效率，可比平時低啊！”厲明謙的聲音，帶著一絲的嚴厲。
倒也不全是因為他們等著尸檢做案情分析，更多少是從他自身對屬下的嚴苛出發(fā)：在最短的時間里，完成的最多的事情。
“對不起，因為這份尸檢是由我操刀的?！?p> 厲明謙欣喜的揚了嘴角，聲音卻依然嚴肅，“子遠確認死因了嗎？”
“你不相信我？”
“嗯?！?p> 蒲千凝怒意泛起，“為什么你不相信我？”
“合理的懷疑，難道我做錯了？”
“沒有?！?p> “那就行了，讓子遠接電話?！?p> 蒲千凝嘟著小嘴把電話遞給了梁子遠，“厲隊讓你接?！?p> “幫我去沖杯咖啡。”梁子遠推了推杯子，才接過了電話，等蒲千凝離開辦公室，才對著電話那頭的人道，“何必為難她？”
“這點質(zhì)疑就受不了了，以后還怎么獨立面對？”
厲明謙頓了頓，“上頭現(xiàn)在有意給每個隊分配一名法醫(yī)，我想讓她去試試?！?p> 這條小道消息梁子遠也聽說了，而挑選的條件，除了鑒定中心推薦之外，就是在明年三月的法醫(yī)操作專業(yè)考試上挑選人才。
尋思著，這對蒲千凝來說，是一個難得的機會，這才破格讓她提前操刀，暗中給她加課，希望能幫她在專業(yè)考試上加加分。
“你要不要提前給她一個心理準備？”梁子遠有些擔(dān)憂。
當然，更多的是出于私人原因。
“你不相信她？”
“千凝是獨生女，性格上多少有些任性，加上年紀又小，很多事做不到面面俱到?！?p> 厲明謙扯笑，“你有些先入為主了。千凝沒有你看到的那么弱，換句話說，她的弱，是你一直以來沒有給她足夠的信心?！?p> “我跟她接觸的時間不長，就拿第一次我跟她在車禍現(xiàn)場的那次來說。她不是產(chǎn)科專業(yè)的，也沒有太多這方面的知識，但是她卻敢在眾目睽睽之下，拿起了解剖刀，救人于為難，這膽識，是很多男人都未必有的?！?p> 這是厲明謙對蒲千凝刮目相看的最大原因。
“可她得到的是什么？你的一頓指責(zé)，甚至，你還在暗示她，以后遇到這種事，不要隨意出手，這是不是違反了作為‘醫(yī)生’的專業(yè)？”
法醫(yī)，也是醫(yī)。
救死扶傷，這是進入醫(yī)科大后，學(xué)的第一個詞。
“我不知道你這幾年遇到了什么事，讓你變成了這樣，但那不是我認識梁子遠。”厲明謙略帶生氣的掛了電話。
梁子遠眉頭緊鎖。
前幾天蒲千凝的質(zhì)疑，雖有讓他有過短暫的反思，但那反思只停留在皮表。
“師父，你怎么了？”蒲千凝輕輕的打斷，放下了咖啡。
“對明謙的質(zhì)疑，你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