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行進(jìn)速度在旁人看來自然是極快的,幾個呼吸的功夫便由林中出現(xiàn),再消失于視野之外,然而身處其中的人們確是覺得沒有過了多久。
隨著腳下高大的喬木逐漸消失,低矮的灌木根本無法阻擋住低空飛行的車隊人的視野,直到背后的森林被甩出去好遠(yuǎn)。稀稀疏疏的灌木才在一兩個呼吸之后徹底消失不見,入目而來的則是一片一望無際的綠色的海洋。
高山草甸,一看見這景色不用想便已是到了并土之地了。
位于正西之地的弇州并土也是群山莽莽,但卻不同于滔土之地滿是針葉喬木林,這里最為出名的確是高山草甸。僅是一座山脈相隔,兩大州的植物確是迥然不同。
滔土與并土,兩大洲相鄰,最明顯的便是這高山草甸。別的大洲不論相鄰還是相隔,界限相對來說并不是特別明顯,但是唯獨這兩個大洲的界限獨異于別處。一條高大的山脈橫亙于兩州之間,宛若一條大蟒蜿蜒伏行。這邊是那低矮的灌木,剛一越過山嶺那半邊確是齊人之高的野草。
微風(fēng)徐徐,吹得野草搖擺宛若一片綠色的海洋波浪翻涌。于高山之上眺望而下不禁令人心曠神怡。
一座座高山起起伏伏,蒿草隨風(fēng)搖掀起一道道綠色的巨浪翻騰不休。雄鷹振翅,急轉(zhuǎn)直下,一個起伏,雙爪上便勾起一只獵物,全然不顧爪中之物的恐懼,振翅高飛之間消失不見。讓人不禁生出一股豪邁的征服之心。
剛剛踏行到山脈頂端的龍馬一躍騰起,嘶鳴一聲,其形若龍騰于淵,齊音若龍鳴九天。另神游外物的一妙心神一蕩自然而然的從那空明之境中擺脫而出。入目盡是一片綠色的海洋,波浪起伏之間只讓人覺的豪邁不已。像是恰到了某些時候,隨著那龍馬的長鳴,一妙也不禁應(yīng)聲附和。胸腔之內(nèi)一股沉氣隨著這一聲長嘯徹底抒發(fā)出去。
“嗷~嗚嗷嗷!”一妙不自覺的一聲長嘯引得眾人側(cè)目而來。
只見隨著一妙一聲長嘯,一條乳白色的匹練自肺腑中涌出,從那口鼻二竅中噴發(fā),隱約間仿佛聽到‘哼、哈’兩聲,接著便似天雷一樣在眾人耳中炸響。口鼻二竅白氣噴涌。頭頂神明四竅同時升騰起一股清靈之氣相合,在百匯穴之上逐漸匯聚,慢慢形成一朵花,此花呈鉛色,仿若蓮花,但卻多含朽物,像是摻雜了些許雜質(zhì)似的,雖有超脫的神韻,但卻仿佛缺少了點什么。
再是一個呼吸,那鉛之花便逐漸盛開然后枯萎,片片朽葉凋零,剛自那花骨朵上裂開,便隨風(fēng)消失。僅是幾個呼吸的功夫鉛色花瓣盡接凋零。
不成想,鉛花跌落后露出的確是一個銀色的花骨朵,這銀色仿佛霞光,炫彩奪目,多含清靈之意,卻又仿若凡物,多含厚重之感,卻又仿若輕盈無比。
僅是一個眨眼的功夫,銀色花瓣便如先前的鉛色花瓣一樣凋落消失不見。
待最后一片銀色花瓣消失,一抹金光再次在花骨朵上緩緩出現(xiàn),剛開始時像是初升朝陽,亮堂堂的,卻不是很刺眼,可是再一個呼吸之后確是如午后的驕陽一般金光萬丈,照耀世間。
金光自銀色花瓣徹底消失后放射而出,并且向著四面八方擴散開來,這金光極具穿透性,絲毫不受物體遮掩,自射出之時,便透體而過。不論是高山,還是草甸。不論是人還是物,絲毫無法阻擋這金光的穿透。霎時間,一妙便仿若一顆金色的太陽一般照亮了這一片時空。
金光無礙穿透萬物。放射擴散之間慢慢形成了一股像是漣漪一樣的波浪。
這金色的漣漪不斷向外擴散,某一時刻可能達(dá)到了某種極限似的,再次向著一妙匯聚而來。同時隨著一妙的呼吸,肺腑鼓蕩,一圈圈波浪狀的紋路再次形成,并且不斷震蕩的同時又是一層層波浪向外擴散開來?;厥盏慕鹕珴i漪與正在擴散的漣漪相互作用后一部分漣漪回流而來另一部分則繼續(xù)向外擴散。
不斷的震蕩的漣漪紋路惹得空間中都隱隱傳來‘蹦、蹦、蹦’的破裂聲。
一圈圈金色的‘氣’通過不斷的碰撞、鼓蕩、合流,最終形成一條宛若實質(zhì)性的的青色絲帶就像是在河邊洗滌衣物的婦女,通過捶打洗滌衣物一樣。這青色的絲帶看起來像是輕柔無比,同時又充滿了某種難以明說的超脫之意。長長的絲帶隨著一妙的呼吸慢慢盤旋于一妙周身,隨著一妙功法運轉(zhuǎn),又分解成金色的氣流從一妙周身竅穴中鉆入。
“哈哈哈,三花聚頂凝元氣!”這小家伙不錯!
在場的眾人看到這一幕不禁感嘆,因為從目測來看,這個小家伙年紀(jì)并不大,但是卻在剛剛,通過聚三花將體內(nèi)的氣滌煉的純潔無比,金色的‘氣’通過捶打、鼓蕩、滌煉,最終留下一道青色的超脫元氣。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將來只要這個小家伙走出自己的‘道’最后氣與道和。然后熔煉鑄就不朽金身那也就是水道渠成的事情。
練氣士,自采氣開始,在沒有踏出自己的‘道’之前煉氣也就是練氣士的最后一個階段了。
練氣士、練氣士,顧名思義,就是洗練元氣。在沒有踏出自己的‘道’之前,所有的修煉不過是一個‘氣’的積累與滌煉的過程罷了,至于所謂的元氣積累其實不過就是為了最終練氣的時候有足夠的‘消耗品’罷了,等到最后一道‘元氣’凝練以后,通過自身元氣不斷的轉(zhuǎn)換支配現(xiàn)實世界的氣才是練氣士所運用元氣的方式。
本來按照原定計劃,車隊此時應(yīng)該是沿著高山草甸山脈繼續(xù)向西進(jìn)發(fā)到達(dá)試煉渡口,前往界外試煉之地,可是經(jīng)歷了林中意外事故之后整個車隊急需一次修養(yǎng)。所以車隊暫時改變路線向著就近的城鎮(zhèn)兗州而去。
剛剛進(jìn)階成功的一妙自然神清氣爽,顧不得和別人分享自己的喜悅之情,在乘靈的提醒下安耐住飛揚的心不斷的運用烘爐煉體法借著感悟之際鞏固自己境界的同時再次鼓蕩元氣滌煉自己的肉身,以期達(dá)到更高一層的境界。
沿著高山草甸行走大概三日有余,莽莽無盡的奇峰異景卻依然不會讓人覺得有絲毫的審美疲勞。早就結(jié)束了修行的一妙坐在馬車旁上靜靜的欣賞著這一切。思緒隨著無盡的草海起伏飄揚。在經(jīng)歷了劉勇和小十二的事情之后,不知怎么的,一妙內(nèi)心極度的抗拒與人交往。若是久經(jīng)風(fēng)雨的中年人經(jīng)歷了這一切以后,以其飽受時間雕琢的心態(tài)來看這一切也許會很釋然。但是讓一個才出世的少年經(jīng)歷過這么多確是有些殘忍了。
沒有經(jīng)歷過這種特殊經(jīng)歷的人或許會覺得經(jīng)歷過這些事情的人要是想不開的話其實是有些矯情了,但是只有經(jīng)歷過的人才會上前拍拍有著共同經(jīng)歷的人的肩膀,然后并肩站立,各自思考著關(guān)于某些時候的特殊感悟,絕不會多說一句話。
我們討厭孤獨,卻又喜歡安靜。
我們渴望與人親近,卻又希望情若白水。
我們欣喜于容易獲得的東西,卻又惶恐不安,擔(dān)心失去時會像得來這般容易。
歲月還不曾逝去,卻已在那年輕的心上刻下太多痕跡。
盡管目視著遠(yuǎn)方,可是此刻一妙的眼中卻什么也看不見。木然注視著這一切,卻沒在大腦中留下一絲的痕跡。
少年人的心態(tài)乘靈不懂,因為自乘靈有記憶以來就沒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但是現(xiàn)在看著那在馬車上發(fā)呆的一妙乘靈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只是微不可查的輕嘆一聲也將那柔柔的目光投向遠(yuǎn)方。
“看!高地明珠!”車隊中有人驚呼一聲!
“那就是有著高地明珠之稱的白院!天山白院的分支!”隨著一聲驚呼傳來,整個車隊便沸騰了起來。
人們滿含期待的將目光順著那第一個驚叫的人的手臂所指看了過去。
只見綠油油的草海隨風(fēng)翻涌浩蕩不休,可是起伏的山脈卻怎么也遮掩不住那海中的一點白。像是茫茫暗夜中海岸上的燈塔。遙遙望去,那一點白于這綠色的海浪中倔強的屹立,像是海浪中矗立的礁石!
隨著人們不斷前行,那一個點于海浪之中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那不是一點白,那是一道高高的白線。像是有人用白色的畫筆在藍(lán)色的畫板上畫了直直的一筆。
只是看到了那一道白線,便再也沒有人肯將目光從那白線上移開。
車隊的行進(jìn)速度自然是極快的,可是再快卻也難及人們目光的追溯。
那不是一條白線,那是一座塔——一座高高的白塔!
沿著山脈的起伏,車隊正好下到了低谷,人們卻哽著脖子,繼續(xù)眺望。
許是人們來的時間正巧,或是這個地方正好。
從那峽谷的拗口處看向那白塔,塔尖遮擋住耀眼的太陽,正好將那刺眼的白完全阻擋!就此刻、此地看那白塔,像是巨人屹立于大地之上霞光萬丈!
忽然一個念頭在一妙腦海中劃過,像是流星于天地之間留下了痕跡。靈光一點便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那是怎樣一個偉岸的身影于天地之間,舉手投足之間自有道韻流轉(zhuǎn),挺拔偉岸的身姿宛若琉璃鑄成的神王。難以看清他的身體,因為入目盡是一片霞光!
難以看清他的臉龐,因為將目光投了過去后你才會發(fā)現(xiàn)看到的其實只是一片濃霧!
更不敢再仔細(xì)凝視,因為入目的霞光已經(jīng)快將注視者的眼睛灼的化去!
太陽的光芒難與其爭輝,廣闊無垠的天空難以包裹其雄渾的氣勢,厚載無量的大地難以承托其挺拔的身形,一股難以言明的‘力’場從那身體上擴散開來,使得所有注視的目光都不敢直視其項背。
那一刻,天地服于其威,眾生從于其言!
“那白塔之所以會產(chǎn)生這樣的作用,是因為它其實是天山白院修行之道的承載體,與我們上清宮的列仙傳一樣,有著異曲同工之妙。每一次看它都相當(dāng)于在觀摩白院的修行之道?!笨粗幻畛磷淼臉幼硬挥孟氡闶鞘艿搅税姿挠绊?,所以沒等一妙張口,乘靈便解釋道。
“這樣啊,我就說嘛。”聽了乘靈的解釋,一妙才明白過來。每一個上清宮的正式弟子都會佩戴一段列仙傳的絲線。因為一妙從小就一直佩戴著列仙傳,所以現(xiàn)在根本就感受不到列仙傳上所傳遞而來的關(guān)于上清宮的道韻了,只不過那種道韻只能是以潛移默化的形式在改變著一妙的感知而已。
眾人哽著脖子一直仰望著那座白塔,直到車隊再次爬到了高地之上。從這里到那白塔之間再無阻礙!
高地之上,草地全然不同于山脈之中。剛一越過凹谷,整個齊人高地的野草就消失不見,只剩下略微沒過腳踝的嫩草柔柔的挑弄著行人的腳踝。
好像是受到某種規(guī)則限制。自那凹谷上來之后,車隊不在御空而行。而是老老實實的降下速度同時沿著一條明顯的道路向著白塔所在的方向駛?cè)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