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站在洞口,不由的將自己身上的毛皮裹了裹,昆侖山地區(qū)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霜花了。每一個生活在這里的族民都知道,霜花降臨,冬日也就不遠了。
朝陽從東邊慢慢升起,如同拉起了一場盛大儀式的開幕,每個早起的人都會不由自主的注視著這盛大的典禮,只是誰也不知道太陽里面是否住著神明,但這并不妨礙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對其深深的信仰,因為,它對人類依舊友善,即使是寒冰密布的冬日,它也能夠給你帶來一絲絲的暖意。
小華胥依舊還在安穩(wěn)的睡覺,不過睡在她身邊的婦人卻早已經(jīng)起來了。想來這時候的她,大概也應(yīng)該要回來了,孩子早上是需要喂食的,這是部落里面的慣例。孩子是整個部落的未來,所以每個人都會盡心盡力的照顧這些小娃娃,沒有一個人會在這件事上懈怠。
婦人打心底里很喜歡這個孩子,雖說是個小小的人兒,卻像是什么都懂一樣,餓了知道哭鬧,要尿尿了也知道哭鬧,最主要的是,這個孩子還認人,除了老酋長和她可以親近她,其他人似乎怎么都近不了她的身。
扎西哪幾個混小子,好幾次都想試著抱抱這個粉嘟嘟的可愛人,可每次還沒上手,她就哭個不行。不過,風(fēng)偌是個例外,每次,小華胥看著風(fēng)偌都會伸出自己的小手手,只是,風(fēng)偌從來都不抱她,這也沒有法子,誰都知道,他們之間的那道隔閡不是那么容易消彌的。
華胥一晃也已經(jīng)來到整個華族三個月了,不過老酋長撿到她時,她應(yīng)該就接近一歲了,如今再看她,較最初的時候,頭發(fā)更加濃密了,臉蛋也更加圓潤有肉了。
霜天來臨之際,也是整個華族的大日子,只是這個大日子并不會有太多人聚集在一起,只有老酋長他們這一輩的老人們遵守著俗成的約定,在每年的第一個霜降日進行一年一次的聚會。
這個時候大人物聚會并沒有沒有所謂的圓桌,不過每個人都圍繞著神火而坐,形狀大體上還是圍繞成了一個圓形。每個人都互相問候著彼此,關(guān)系親厚的如同是一家人。
老人看看自己的這些老伙計,每個人都顯得如此的蒼老,不過,他們都比自己享福多了,幾年之前,他們就已經(jīng)開始被族人們供養(yǎng)起來了,只有自己,依然還需要帶著那群傻小子們滿樹林里面跑。
他并沒有著急說話,只是靜靜的聽著他們各自的談話,這已經(jīng)成了慣例,這些人都是和自己一起長大的,每個人的心性都互相知根知底,不過心這東西,外面看起來都一樣,掏出來依舊都一樣。
“好啦,靜一靜?!崩先碎_口了,他的聲音嘶啞,每說一個字都需要費很大的力氣,整個人都顯得老邁了。不過話語的份量并沒有得到絲毫的減輕,每個人都安靜了下來,不管剛剛再聊如何好玩的家常,現(xiàn)在,都必須停留下來了,這是一個部族酋長的尊嚴,必須尊重,就像對待神一樣,必須心存敬畏。
“今日早上的霜降,我就知道我們幾個老伙計終于又要聚到一起了,不過,看你們的樣子,只怕這種時候已經(jīng)不會太多了,當(dāng)然,我也只怕活不了多久了?!边@話聽著如同在說你快要死了,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反駁,因為這的確是個事實。
“嘿,老伙計,別扯這些沒用的啦,我們來說說正事吧?”這是薩科的父親說的,他喜歡提出最尖銳的事情,然后整個人如同老龜一樣的縮起頭來,不在發(fā)表一絲一毫的意見。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么?不過,不可置疑的是,整個華族的大酋長必須從華陽部族選出,也就是說下一代的部族大酋長必須是我華陽族的族長,這個無可替代?!崩先苏f的威武霸氣,只是嘶啞的嗓子總給人一種特別怪異的感覺,如同是吃了死蚊子的國家領(lǐng)導(dǎo)人。
“當(dāng)然,這我們都不會有意見,關(guān)鍵是,下一任大酋長是誰?他有什么時候上位,我想你也知道,如同你所說的,我們每個人都已經(jīng)準備好了,去侍奉庇護著整個華族的山神去了?!蹦X袋不轉(zhuǎn)彎的一定是扎西的父親,那小子就和他父親一個樣。
“酋長的位子我已經(jīng)選好人了,不過你們各部族的族長都選好人了嗎?”老人反問到,并不想在大酋長的問題上多說。
“我們四族應(yīng)該都有了人選了,華東部族的薩科,華西部族的扎西,華南部族的阿克蘇以及華北部族的骨力,我想我應(yīng)該沒有說錯吧?!闭f話的是骨力的父親,四族的族長都微微的點了點頭,算是認同了他的說法,所以現(xiàn)在就等著老酋長發(fā)話了。
“華陽部族的族長會是華胥,誰也改變不了?”老人閉著眼睛說完了這句話,絲毫不顧及其他四人的目光。
“酋長,你確定這是真的?我本以為這只是謠言,華胥可還只是個孩子,話都還不會說呢!”說話的是華南部族的族長,不過其它三族也接著附和道:
“是呀,是呀!”
“這事情我已經(jīng)確定了,華胥的確還小,不過總會有長大的哪一天,我會等到他長大了再退下去的,在此之前,整個華族依舊由我統(tǒng)領(lǐng)?!崩锨蹰L這話表明自己下了很大的決心。
“為什么不是風(fēng)偌,我們都覺得哪孩子不錯,我們也都承認他?!闭f話的是薩科的父親,語氣低沉,如同經(jīng)過深思熟慮似的。
“他不合適,華胥更合適,她是整個部族的天降之子,她會帶領(lǐng)整個部族開創(chuàng)不一樣的時代。”老人眼前似乎閃爍著光。
“天降之子,誰又知道呢?難道就憑借哪個尸首都不知道在何處的女巫,你是越活越糊涂了吧。”骨力的父親說到,他是當(dāng)初最支持老人的,所以,他說話也從來就不留什么余地,哪個時代或許還沒人說什么忠言逆耳,但是老人卻始終相信這個老小子,至少,因為他,自己少走了許多的錯路。
會議的焦灼,意見的不統(tǒng)一,似乎將一切都推到了一個劍拔弩張的地步,誰也說服不了誰,誰也不愿意讓步,而且,誰都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