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昨個兒若遇是喝高了還是怎的了,我今兒早上瞧見華樘把若遇從房里踹出來,若遇揉了揉屁股,迷迷瞪瞪睜開眼睛:“哎,你這人怎的這樣!”
華樘身上也就穿著里衣,單薄地很,黑著臉看著攤在地上的人,伸出手指著他,也氣地說不出話來:“你、你……”
我回屋里抱了件絨大氅出來,披到華樘的肩頭。嗯——畢竟是我穿的,小腿都露出來了一大截。華樘看了我一眼,臉上的墨色才收了收,舒了口氣,緊了緊肩頭的大氅轉(zhuǎn)頭快步回了屋:“哼!”
我蹲在若遇跟前:“哎,你怎么在樘哥兒房里?”
若遇撓了撓后腦勺,想了半天:“可能昨個兒喝高了,你瞅瞅我這衣服還沒脫呢,我倆清白著呢?!?p> 我嘴角抽了抽,這我當然知道。
華樘穿好衣服走出房門,拿搭在臂上的大氅把我裹住。瞪了一眼地上的人:“地上暖和是吧?”
“不暖和不暖和?!?p> 說著,若遇拍拍屁股站起身,誰想昨個兒一夜雪都沒化完,那一屁股的水印子當真不忍直視。
這時候顰歌他們也早醒了,聽丫鬟們說,是出門買早點去了。若遇蹭到我旁邊兒道:“音丫頭今個兒怎么起的這般早?”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我聽到有麻雀叫,想著出來碰碰運氣看能不能逮只麻雀藍背啥的,誰想出門就看到樘哥兒把你踹出來?!?p> “咳嗯,”若遇摸了摸鼻頭,回味我說的話后眼前一亮,“逮麻雀啊,家里谷子多得是,筐子篩子也都有,咱現(xiàn)在去吧!”
“樘哥兒去不?”
華樘點了點頭。
我欣喜地拍了拍手:“那我去拿掃帚?!?p> 瞧我轉(zhuǎn)身走了,華樘看準了一腳踹過去,屁股上挨了一腳的若遇毫無防備地撲進雪里,若遇扒拉兩下臉上的雪瞪大了雙眼:還帶這樣的?
半路上碰上買了包子糕點回來的恭君他們,樓涉一把扯住差些滑倒的我:“小心點兒,有何事能這么著急?!?p> 我站穩(wěn)腳,臉上的笑更重了:“趕巧兒你們回來了,一起捉麻雀去啊?!?p> 隨后兄長和蕭刈將院子掃了掃,樓涉幫我支著篩子,聽到身后一聲“谷子來了”,轉(zhuǎn)頭看去,只見若遇扛著一麻袋谷子就跑來了。
在場各位嘴角都抽搐地厲害,華樘道:“你是要將城西的鳥兒都逮個遍嗎?”
若遇摸了摸鼻頭,許久憋出一句話來:“……我們城西的鳥兒胃口大?!?p> “……”
我過去捧了一把谷子撒到篩子下面的空地上,樓涉牽著系好的細繩向后撤。片刻后,我們幾個人趴在走廊邊兒上。
正巧碰上幾只背上有藍點的鳥兒飛下來,見著四周沒甚危險,才慢慢向真正的危險靠近。最要緊的關(guān)頭!不知是哪個家伙崩了個屁出來!那些藍點背的鳥兒被驚飛了。
樓涉牽著繩子的手猛然一收,篩子還是撲了個空,將周邊的雪揚起了一些。
俗話說,臭屁不響,響屁不臭。但我兄長還是第一時間拿袖子直接將我的臉蒙住,鼻子間聞到的是淡淡的檀香味兒。
幾個人目光紛紛掃過去,若遇臉上面不改色,輕咳一聲。若不是兄長捂住我的臉,我鐵定瞅得見他拿扇子給自己“后門”扇風(fēng)的囧樣。
眾人無奈地搖了搖頭,顰歌走過去將篩子重新拿短棒支好,撿起地上兩根藍點的白羽毛給我。
不久,又有幾只鳥兒飛了下來,在那片空地蹦蹦跶跶。那幾只鳥兒將篩子外邊的谷子啄了個干凈,慢慢靠近篩子,樓涉目光也越發(fā)地緊。
就在鳥兒們蹦進篩子下,樓涉目光一緊,手中的繩子猛然一收,隨著幾聲尖銳的鳥叫,那些個鳥兒全數(shù)收入篩下。
我眼前一亮,也蹦跶蹦跶著過去。樓涉將繩子卷在手心,看向眾人:“她這模樣,要是雪再大些,估計要被旁人當鳥兒逮了。”
“哈哈哈?!?p> “籠子來啦!”
也不知若遇平常都在做些什么,看著他扛過來的鳥籠,我真真是見識到了他平日里有多閑。若遇將鳥籠穩(wěn)穩(wěn)放到地上,那鳥籠足足半人來高。兄長想了想家里剛降生的小馬駒,應(yīng)該也是能裝進去的。
顰歌和恭君小心翼翼地從篩子下捧出那幾只鳥兒,樓涉定眼一看,輕笑了聲:“喲,這下可賺大發(fā)了。”
我看著樓涉捧過來的鳥兒,頓時眼前一亮:“斑鳩?”
兄長皺了皺眉頭:“棕斑鳩?不是西域的鳥兒么?”
“西域?”恭君摸了摸下巴,盯著那斑鳩的羽毛許久后才點了點頭,“確實是西域才有的鳥兒?!?p> 樓涉舉起那鳥兒看了看:“這鳥兒好像有傷,像是……弓箭?!?p> 我小心翼翼地捧過斑鳩,順了順它的羽毛,這鳥兒虛弱地很,在我掌心輕輕蹭著。抬眸看向眾人:“這鳥兒可許我先養(yǎng)著?待它傷好全了再放生?!?p> 若遇輕笑一聲:“有什么許不許的,你若想養(yǎng),養(yǎng)獅豺虎豹我們都不攔著?!?p> 兄長睨了他一眼:“你可別小瞧了她,若她真將你這話記心里去,哪日想養(yǎng)只了,你去逮?!?p> “哈哈哈。”
若遇瞅著我,見我朝他笑了笑他瞪大了眼雙手合十就要拜我,我趕緊阻止了他:“你怕個啥,放心,我不會叫你逮那些的,頂多煩你逮只貓兒狗也就是了?!?p> 聽了我的話他才松了一口氣:“哎呀呀,這就好這就好?!?p> 若遇仔細瞧了瞧那鳥兒,眨了眨眼:“哎?這鳥好生眼熟,似是在何處見過?!?p> 華樘揶揄道:“你看什么都眼熟。”
眾人笑了一陣,若遇看了那鳥兒一眼,撇了撇嘴。
蕭刈手中握著折扇,敲了敲掌心。待他們都散了才湊到我身邊:“音兒?!?p> 我抬頭看過去:“怎么了?”
蕭刈抿了抿唇,我瞧著他的眼睛時不時看向我掌心捧著的斑鳩,想了想便把鳥兒捧高了些:“嗯……你是要看這個嘛?”
“這斑鳩……”蕭刈又拿扇子敲了敲掌心,似是有些緊張,“音兒你可否讓給我養(yǎng)?”
我倒是無所謂,不管誰養(yǎng)都定會悉心照料的。不過我還是忍不住問了問:“蕭哥兒你何時對鳥兒這般感興趣了?”
蕭刈苦笑一聲:“你自然是猜得到的,又何苦揶揄我?!?p> 說完,蕭刈將折扇塞到我胳膊間:“原先你不是喜歡這扇面嘛,這扇子送你,可好?”
我看了看扇子又抬眸看向蕭刈,痛快答應(yīng)了,將鳥兒捧過去:“那你可要悉心照料著?!?p> “那是自然?!笔捸仔⌒囊硪淼嘏踹^鳥兒,嘴角帶著笑意。
我拿起折扇也學(xué)著蕭哥兒的模樣敲了敲掌心:“你還真是放不下那個姐姐啊?!?p> 蕭刈撫著斑鳩的羽毛,我也不知這鳥兒是不是聞出蕭哥兒身上的味道了,竟比方才精神了幾分。蕭刈輕笑道:“你若有了心上人,會肯輕易放下嗎?!?p> 我搖了搖頭,倒不是我覺得放不下,而是不知道。倘若真有那么一天,我覺得,我是放不下的,但我的日子依然會過得如初,只是沒有了他而已。
在兄長說這棕斑鳩是西域才有的鳥的時候,我就大概猜到了。若遇大人又道了句眼熟,我便更確定了。
我看著蕭刈的背影漸漸遠去,我收回目光,抬頭瞅了瞅灰蒙蒙的天。那位漂亮姐姐來中原了嗎?
想了想那鳥兒翅膀上的傷,我叫出了暗處的暗衛(wèi),這是我第一次命令暗衛(wèi),也不咋熟悉,還是一口的糙話:“你們查一下京城可有一位西域的姑娘來,那姑娘和蕭哥兒年紀相仿,個頭兒……比以菱還要高一些。嗯……就這樣吧?!?p> 不得不說,怎么著也是我兄長的手下,面上啥情緒也沒有,抱拳后便離開了。
我抬頭又瞧了瞧天上的太陽,這個時辰,以菱差不多也到家了,不知又是哪家的公子哥兒上門提親去了。
打開手中的折扇,這上面畫著的是一茶館兒,茶館說書的人講得津津有味。只是這著墨很淺,猶如現(xiàn)在的天,灰蒙蒙的一片。上頭還撰寫著兩行字:
緣分不曾公平,談笑風(fēng)生不如相見寒暄。
這樣不怎么文鄒鄒的話我到底還是看得懂的。
瞧著這娟秀的字,我便想起那位漂亮姐姐耍潑無賴的模樣,當真叫人聯(lián)系不到一起去。
要說那位漂亮姐姐,便要從兩個月前說起了,現(xiàn)在細想,就是我進宮見桃畫那天的事兒。記得之前顰歌還因為我偷溜走找了我好半天。
那日我便是去了茶館,認識了那位西域的漂亮姐姐。
只是,不同于姝茗,那位漂亮姐姐可是光明正大來的中原。
據(jù)說……是為著和親一事。
那日,茶館里講的正是先帝遇神仙的事兒,故事倒也新鮮。
我聽的也入神,這故事講的是先帝還是王爺?shù)臅r候遭遇一場大火,卻奇跡般活了下來。據(jù)說……是有神靈庇佑。
“這故事當真扯淡?!?p> 當時聽的正帶勁,聽到這話當然略有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