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事件讓林建寧對愛情心灰意冷。
事業(yè)方面,人是有惰性的,有了上一章節(jié)所描述的充足的理由偷懶之后,她天天除了備好課上好課,再無任何其他奮力往上爬的行動。
懶得連烏龜都不想當了。
盡管幾個系主任、研究生班的教授還有上次她和團委書記一起去探望的老教授都不厭其煩地跟他們強調(diào):想在高?;煜氯ィ欢ㄒ獫撔膴^力搞科研、發(fā)論文!一定要搞科研、發(fā)論文!一定要搞科研、發(fā)論文!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她把他們說的話當耳邊風。
做老師上好課不就行了嘛?何必搞那么多無用的繁文縟節(jié)?就像陸文所說的那樣:“現(xiàn)代社會太多規(guī)章制度,太多教條了。其實就是人類自己給自己造了個鐵籠,把自己扔到里面,再自己綁住自己的手腳把自己關(guān)在籠子里?;畹谜胬?!”
為了活得不那么累,熱愛尼采哲學思想的他給自己選了一條人生捷徑。
陸文說:尼采認為要靠藝術(shù)拯救人生,賦予生命以一種審美的意義,恢復(fù)人的本能。
人生本身就是一門藝術(shù)??!生老病死,聽天由命;富貴繁華,自己把握。
她依舊閑閑地和李順安、毛國棟這兩個xiong無大志、隨遇而安的男人混日子。
毛國棟被取消上課資格后每天在實驗室里給來做實驗的學生開開門,等他們走了之后把門鎖上。
一天的工作做完了。
不用備課、不用擔心被領(lǐng)導聽課被學生投訴。
日子過得比林建寧和李順安還逍遙自在。
四人里面,只有張平一人潛心鉆研,一心一意地跟著她的系主任做科研。
上學期做了一個學期夜大班的班主任,她漸漸地和那幫學生熟絡(luò)起來。
她和學生們的年紀相仿,而且彼此之間都是上班一族(夜大班的學生基本上都出來工作了,白天上班,晚上上夜大課)。
相比起全日制的學生,夜大學生和她之間更有共同語言。
周末學生叫她出去玩:吃飯、喝酒、唱K。要是換在上學期,她和陸文談戀愛談得忘乎所以,根本就沒時間搭理他們。
可是這學期形勢不同,已被列入大齡剩女的她身邊雖然有和她一樣無聊的閑雜人員李順安、毛國棟相伴,找不到靈魂伴侶的她還是覺得孤單寂寞空虛冷。
夜大班上有一個幫表哥做寶石加工、長得異常漂亮的女學生和她混得最熟。
梧桐市雖然地處西南,偏僻貧窮,可是這里卻含有豐富的礦物質(zhì)和制作立方氧化鋯人工寶石最重要的原料:氧化鋯。嗅到商機的寶石加工商充分利用大自然饋贈給人類的寶貴資源做起了寶石加工。便宜充足的原料讓他們在寶石加工行業(yè)做得風生水起、錢袋鼓鼓。
這些先富起來的有錢人住豪宅,開豪車,過著隨心所yu、揮金如土的富足生活。
讓口袋里只剩下不到1000塊的窮教師林建寧生無可戀。
去年寶石節(jié)她曾被借調(diào)到政府外事部作為一名臨時接待員給那些來自馬來西亞、印度、巴基斯坦等國家的外商做口譯,見識過寶石老板日入萬金的現(xiàn)金交易場景。
日入萬金??!建寧要做半年才抵得過人家一天的純收入。
人比人,氣死人。
漂亮女學生染著紅色的頭發(fā),手臂處紋著一朵血紅玫瑰,耳朵戴著大大的吊環(huán)。
她明眸皓齒、膚如凝脂;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即使披著一頭紅頭發(fā)也絲毫不影響她的傾城傾國之貌。
她告訴林建寧:“我十六歲就談戀愛啦!在我混的圈子里,如果十六歲還沒談戀愛,別人就管她叫老gupo,說她沒人理。我讀完初中就不讀書了。整天跟我那個初戀男友瞎逛,啥玩。我表哥看我不成樣,喊我去他那里幫忙。我那初戀男友因為故意傷害罪,還在牢里沒得放出來呢!不過我早就該甩掉他了。之所以沒挑明,是怕他在牢里又惹事。等他出來再把他踢了。我現(xiàn)在的男友是一個寶石老板,對我很好。就是他愛人有點煩人。當然,我表哥并不知情,他要知道我跟了個已婚男人,非打我不可。老師,你幾歲談戀愛的?”
建寧萬萬沒料到她會這么問自己,不好告訴她自己還是女孩呢,只好說:“我初戀時也是十六歲啊!”
“哦耶!老師你好酷?。」植坏梦覀冞@么投緣?!?p> 除了跟夜大的學生玩,建寧也跟系里的同事瞎混,蹭吃蹭玩。
只要有邀約,統(tǒng)統(tǒng)來者不拒。
一天晚上,之前約她去看老教授的那個團高官打電話約她去市里最高檔的一家夜總會唱卡拉OK,建寧稍稍打扮了一下就出去了。
夜總會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在大廳四面八方旋轉(zhuǎn)閃爍,震耳欲聾的舞曲撼動著人們干枯荒蕪的心靈。
舞池里的男男女女,隨著音樂的節(jié)奏搖頭晃腦、扭動腰身。中央舞臺上穿著超短裙、裹身衣的年輕女孩把蛇一樣柔軟的身軀纏繞在鋼管上跳舞。
混雜的空氣中彌漫著煙酒的味道,渴望和理想在這里沉淪。
建寧和團高官來到夜總會包間時,發(fā)現(xiàn)包間里坐著外語系正主任、還有六個建寧不認識的男人。
團高官悄悄指著坐在主任身邊的圓臉男人說:“那是我哥?!?p> 她們倆坐到側(cè)邊沙發(fā)上吃點心。
系主任和團高官的哥哥看起來很熟的樣子。他們稱兄道弟地坐在桌子旁邊喝酒、猜馬。
建寧聽到主任跟團高官哥哥聊起跟她同一年進來的覃老師:“你看我手下的那個覃老師,那皮膚嫩得,嘖嘖,簡直要滴水一樣?!?p> 團高官的哥哥說:“主任您對她有想法?我讓我妹妹打個電話給她,讓她馬上過來。”
主任瞇著小眼睛說:“哪用得著你?我半夜三點打電話給她,她也不得不馬上過來。”
團高官哥哥叫服務(wù)員上了一瓶茅臺酒和一瓶洋酒。
主任一邊喝酒一邊對團高官哥哥說:“只要我在這個位置上,保證不出兩年,讓你妹妹當個外語系副主任肯定沒問題。”
他們聊完,系主任放開身邊的一女教師(建寧在學校上課時碰到過她幾次,知道她是其他系的老師),背靠沙發(fā)半臥著躺下,兩腳直直地放在茶幾上,朝著建寧和團高官的方向望了一眼,說:“怎么就來了你們兩個女的?不是叫你多叫幾個女教師出來嗎?”
說完,用凌厲的眼睛掃了團高官一眼,拉下服務(wù)燈。
服務(wù)員應(yīng)聲而至。
“給我多叫幾個姑娘進來!”
服務(wù)員得令后走出包間,拍了拍手。
不一會十幾二十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魚貫而入,齊刷刷地站在包間里坐在沙發(fā)上的男人面前。
真是百花盛開、群芳爭艷哪。
林建寧眼睛都睜大了。
等著被挑選的女人有的低著頭,有的眼神淡然,還有的媚笑如蘭,大膽地望著她們的客人。
七個男人,除了一個看起來有五十多歲的男的坐著不動外,其余六人均一人挑了一個姑娘。
被挑中的姑娘分頭走向選中她們的客人,坐到他們身邊。
團高官的哥哥選了一個高大的女孩。
主任挽著一個大概十七八歲的瘦高女孩,拿著話筒亢聲高歌。女教師被晾在一邊。
正當建寧拿眼偷看那個沒選姑娘的男人,心想七個男人里面到底還是有一個是好男人的時候,發(fā)現(xiàn)那老男人正直直地盯著她看呢!
“我說主任,你怎么不給我介紹一下你的下屬?!彼贿叾⒅纸▽?,一邊問系主任,把手里夾著的香煙往煙灰缸上彈了彈灰。
主任唱歌正唱得嗨:“大佬,你可真有眼光,難怪不要我們選的這些野花,這是我們外語系的系花林老師?!?p> “系花??!我喜歡!來來,快來哥哥這里坐著!”
建寧用手拉拉團高官的衣角,盼著她幫自己解圍。
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她臉上保持著笑容,好像根本就沒聽到他們的對話。
裝聾做啞,我讓你裝!她在心里暗罵。
這個惡心的老男人,哥哥,你怎么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什么歲數(shù)了?還自以為自己是“哥哥”呢。
她在心里罵完團高官,繼續(xù)罵老男人。
可是眼下無人替她解圍,不得不求助于主任:“主任,你看……我……”
“你就陪陪他嘛!他又不會吃了你?!敝魅温唤?jīng)心地說。
那老男人看她不樂意,竟然站起身來拉她,一邊拉,一邊胡亂往她身上湊。
“啪啪!”兩聲清脆的聲音過后,建寧抖了抖自己火辣辣生痛的手掌,在眾人驚愕的眼光中拿起手提包怒氣沖沖地走出了包間。
老男人干枯的臉上一邊留下了一個紅印子。
把我當什么了!
她怒火沖天地走到夜總會大廳的吧臺坐下:“給我來一杯雞尾酒!”
調(diào)酒師神態(tài)優(yōu)雅地遞給她一杯氣味刺鼻的洋酒。她喝了一口:”什么酒嘛,又苦又澀,給我拿一瓶啤酒過來!”
幾杯冰凍的啤酒下肚子之后,她心里稍微有點舒緩下來,想想還是覺得不解氣,又叫了一瓶。不記得喝到第幾瓶的時候,她漸漸覺得頭暈眼花。
夜總會的霓虹燈光在她眼里變得撲朔迷離起來,眼前人影晃動。
一個肥rou橫生、滿臉青春痘、滿身酒味的男人手里拿著酒瓶,跌跌撞撞地朝著她走過來:“喲,小美人,一個人在這里喝悶酒呢!”
他伸過手來碰她的臉。
”別碰我!”建寧想用力撥開他的手,無奈醉酒的她手根本就不聽使喚。
那男人卻越靠越近,最后把整個身體都壓在林建寧的背上,嘴湊近她的臉。
“放開她!”
身后傳來一個洪亮的男聲。
接下來響起玻璃酒瓶破碎的聲音、男人之間的打斗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吵雜的聲音漸漸停息,一雙溫柔的手伸過來抱起林建寧走出了夜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