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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校十五年

第二章 月子牢騷

高校十五年 憶花雪 2004 2019-03-03 23:52:33

  初嫁進李家,她是想著要做一個人見人夸的孝順媳婦的。

  李家寒門出秀才。李順安是整個村子前后幾年才培養(yǎng)出來的唯一一個大學生。雖然這個唯一的大學生畢業(yè)后工作幾年,結婚買房時還得伸手找家人借錢、他家里住的房子是村子里為數(shù)不多的危房之一,可是大學生和大學教師的身份,依然讓他家里人臉上閃著榮耀的光芒。

  村子里唯一的大學生娶了另一個村子里幾年一現(xiàn)的的唯一女大學生,在建寧看來,她并沒有高攀他。

  不過,也許公公婆婆并不是這么看的,至少從婆婆臨回家前說的那番話:“兒子,我生你養(yǎng)你不是讓你去伺候女人的。你要讓女人來伺候你,明白嗎?”及她懷孕五個多月時打電話叫她驗嬰兒性別、是女嬰就打掉等一系列的言行舉止可以看出,李家娶兒媳婦,就是想娶一個幫他們傳宗接代、伺候李順安的生育工具及保姆而已。

  可是結婚初期,她并不了解夫家的情況??!她一心一意、真心實意地想著好好過日子,好好對李順安的家人。

  她大包小包的給公公婆婆買了很多衣服拎回去,包括帽子、褲子、上衣,甚至給婆婆買過內衣內褲,因為看到她根本沒有內衣內褲穿;懷孕了暑假回去還挺著大肚子一個人給他們一大家子做很多好吃的飯菜,吃飯時給公公婆婆夾菜;早上起床后做早餐、幫公公婆婆洗衣服……

  雖然買房借了很多錢,但是結婚以來,每逢過節(jié)、公公婆婆過生日,只要學校放假,她都會回去陪他們,一兩百一兩百塊地給他們錢。

  她沒有嫌棄過他家的寒酸邋遢,上個廁所還要去別人家借,而且是那種農村最簡陋的廁所,踩著兩塊木板蹲坑,拉個大的廁所下面的水伴隨著叮咚響的樂曲聲,飛濺上來。

  凡是她能想到的、做為兒媳婦該盡孝的行為,該做的事,她都努力去做了。

  李順安的侄女九月份轉到了梧桐市的高中就讀,每逢周末、節(jié)假日必來他們家居住,說是要改善一下伙食。

  她一個人住在李順安七樓的宿舍里,看書復習功課。

  建寧對此沒有任何怨言。每次只要她來,如果她和李順安沒有回他家陪父母的話,都會給她做好吃的,當時她已經懷孕七個月了。

  結婚這么久,她從未吃過公公婆婆給她做的飯菜。

  每次從梧桐市搭車(或開摩托車)回去,車到了他們家半途時要下車等渡船,逗留一段時間才能重新上路。

  有一條很寬闊的江攔住了他們回家的路程。

  等渡船的時間時長時短,有時候是幾十分鐘,有時候是兩三個小時,有時候是五六個小時,看運氣了。

  如果等渡船的時間超過了五個小時,那么,她回一趟夫家差不多要八個小時。

  窮鄉(xiāng)僻野,路上根本就買不到吃的。建寧懷著孕,暈車暈船,即使帶了干糧,也吃不下。

  到家時你以為有熱水熱飯等著你,你就想錯了。每次回家,家里無一例外靜悄悄、冷清清。鍋是冷的,飯沒有。只有粥(還不定是當天煮的),菜就別奢望了。

  所以每次一到家,她會馬上燒火做飯炒菜。等菜煮得差不多時,李順安家里的侄子侄女、公公婆婆不知道從哪里準時集中低冒了出來。

  有一回她做了一大鍋的釀,剛煮熟時她還在忙活著燒火想煮得更軟一點,李順安家人一人拿著一只碗你一只我一勺把釀弄到自己碗里,裝滿碗后閃一邊吃去了。

  沒人跟她客氣過一聲:“辛苦你啦!”也沒人給她打過任何下手。

  一轉眼一大鍋釀沒了。辛辛苦苦做了半天,自己一只都沒有吃到。手里沾滿泥和灰。

  回頭她跟李順安抱怨。下次回去時李順安不敢到處瞎逛,陪著她做飯給她打下手,瞅著他家里人快把鍋里的飯菜搶光時給她盛了一碗。

  其實公婆也沒有什么大錯,錯就錯在兩代人的價值觀、生兒育女觀、為人處事方式完全不同,根本聊不到一塊去,換句話說,就是不投緣。

  比如說,夏天時她穿著寬T恤衫,彈力短褲,婆婆會說她:“穿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學學你二嫂怎么穿衣服啦,那才叫大方得體。”

  建寧回家時特意觀察了一下李順安二嫂的穿著打扮,發(fā)現(xiàn)她冬天時基本穿藍色或黑色的寬大的運動服,上衣松松散散地掛在她胖胖的身體上;夏天她愛穿白色的肥大的短袖衫,黑色運動長褲。穿衣風格幾乎終年不變,無論春夏秋冬,總有一套運動服等著她去穿。

  建寧實在欣賞不了這樣的大方得體,只能說各花入各眼。嫂子嘴巴甜、話多,深得婆婆的喜愛,而且她娘家離順安家近,兩親家經常有走動,彼此熟絡。據(jù)說她嫁給李順安哥哥時陪嫁了很多嫁妝:一輛摩托車、一套沙發(fā)、一堆床上用品。

  不像林建寧,至今她爸爸還沒見過她公公婆婆,結婚時父母什么嫁妝都沒給她買。

  李順安的留守侄子侄女也沒有錯,他們的父母為了生計遠走他鄉(xiāng)打工掙錢。美味的食物、漂亮的衣裳對他們來說就像伊甸園的誘惑。

  啰里啰嗦數(shù)了這么多和婆家的矛盾,只是因為,坐月子坐得太不爽了。自個兒媽媽在自己和寶寶最需要人照顧的時候回家了;婆婆來了又遭遇各種憋屈。

  她知道自己沒嫁好,老公沒錢沒權,家里一貧如洗,但是沒想到做李家媳婦,這么難。

  即使生了兒子,又怎么樣?命還不是一樣的賤?如果生的是女兒,按公婆的意愿,估計這婚得直接離了。

  天下婆媳矛盾永遠都協(xié)調不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想開就好。

  月子還剩下十天。林建寧依舊強撐著腰痛、傷口痛盡心盡力地照顧著寶寶。

  樓下有一個好心的保安看李順安和林建寧夫妻倆人招架不住,讓他愛人連著來了幾天幫寶寶洗澡。

  不過有一天他愛人幫寶寶剪指甲時剪掉了一小塊肉,不吱聲繼續(xù)剪另一只手指,又把另一個手指剪破了。幸好建寧聽到寶寶哭聲把寶寶抱過來喂奶,前身紅了一半時終于發(fā)現(xiàn)了寶寶的慘狀。

  此后她和李順安婉拒了門衛(wèi)和他愛人的好心,再也不敢讓別人來幫忙了。

  好在建寧媽媽后面又來幫忙了幾天,月子總算坐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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