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主帳位于普通軍帳的中間,既穩(wěn)固又安全。
只是,路途有些遙遠。
二人走了大概一刻鐘的時間,才終于抵達,還沒進門,就被帳前的閑人給打擾了。
本該在碉樓上執(zhí)勤的老九,正在帳前轉悠,李多祚打眼一看,他身后還站著一個人。
嘶……
這一身行頭,夠怪的。
青灰直裰道袍,補丁一塊一塊的,腰間還掛著不少五彩的緞帶小囊子,微胖的臉蛋,給人感覺有些陰險。
行事沖動的老九,鬼鬼祟祟的走到無名子身邊,附耳說道:“將軍,這人是從突厥大帳里逃出來的,據(jù)說是個謀士?!?p> 謀士?
無名子把這人從頭到腳打量一遍,那賊溜溜的眼珠子,還真有幾分陰謀的味道。
當他審視的眼光投過來的時候,畢麗羅也在偷眼瞧著他,看那文弱的樣子,確實不像是常年打仗的。
但那一身明光鎧又昭示了他的身份,他就是此次戰(zhàn)役的主將。
唐廷怎么會挑了這么個人過來,畢麗羅回想以往與突厥交手的唐軍主將,無論哪一個都是虎虎生威,方頭大臉。
文弱書生型的就從沒見過。
在場的二位將軍,沒有一個識得畢麗羅的身份,因為他原先也是以行蹤詭秘著稱。
慣常在突厥大帳中出謀劃策,很少走出軍營半步,故而唐軍對他知之甚少。
說是耳語,其實聲音也不小,李多祚就站在無名子身邊,多少也聽到了。
一聽說是謀士,他登時就急了,突厥帳里的謀士,那肯定就是給他們出主意,暗害唐軍的。
這樣的人就不配活著!
“拉下去,斬了!”
李多祚面孔猙獰,聲如洪鐘,畢麗羅可是聽得懂漢話的,趕緊把視線轉向文弱的無名子。
他再也不敢和李多祚對視了,這家伙,還沒問清來龍去脈,就想要了他這條老命,如此兇悍,還是少招惹吧。
畢麗羅的視線追隨著無名子,探尋著他的意思,無名子緩了一緩,勸道:“既然是突厥軍團的謀士,肯定知道不少內情,我們不妨聽聽?!?p> “現(xiàn)在莫啜都被我們消滅了,還需要什么內情,我看殺了最解恨!”
李多祚寸步不讓,他對反復無常之人,最為痛恨。
眼前的畢麗羅更是叛徒中的大叛徒,眼看著在突厥那邊混不下去了,就跑到大唐軍營。
不過是想茍且偷生罷了,李多祚可不準備給他這個機會。
無名子瞥見他的大手已經(jīng)按住了刀鞘,眼看就要發(fā)飆,趕緊上前攔了一下。
“是殺是剮,也先聽聽他怎么說。”
李多祚偏頭一看,無名子的手就按在自己的肩上,自從他們分兵到此,他對無名子都十分尊重,既然他執(zhí)意如此,李多祚也猶豫了。
他勉強抑制住對背叛者的不齒憤慨,幾個士兵上前,把畢麗羅押進了大帳。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畢麗羅十分清楚自己的處境,他很聽話,亦步亦趨跟著唐軍入帳。
帳中,地方很寬敞,擺設卻并不多,正前方掛著靈武郡的山川地形圖,這張圖可不是突厥人能夠觀看的。
畢麗羅自覺低下了頭,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這一舉動,落入李多祚的眼里,倒也對這人有點改觀。
無名子讓出主位,自己則在偏處落座。
不過這場談話的主次關系早就已經(jīng)定了,李多祚呼哧呼哧的,向上汽的米飯,他哪里有興趣審問畢麗羅。
這件事,也只能委屈無名子來了。
“看座!”
老九趕緊搬來了坐墊,畢麗羅略一施禮,便傾身坐下。
他直視著清俊瘦削的無名子,猜想著自己逃過此劫的可能性。
“請飲水?!?p> 待客之道這種事情,粗咧的老九也明白的很。
一切就緒,無名子便發(fā)問了。
“壯漢怎么稱呼?”
“畢麗羅,祖上是漢人?!?p> “哼!”
在場的眾人,包括無名子都震驚了。
這人看起來就沒有多少四夷人士的特征,從長相上來說,確實與中原人無異。
沒想到啊,他還真是漢人。
畢麗羅話音剛落,李多祚不屑的聲音就傳了出來。他面露羞赧,漢人的身份,也是他一直以來難以啟齒的。
一個生活在突厥部落,靠著販賣邊疆信息,出賣祖宗土地過活的人,在面對突厥長老的質問時,他都不敢承認自己的真實身份。
每到夜深人靜之時,他都無法面對自己。
塞外冷酷的風,凄慘的月,更加映照出他內心的孤寂。
他曾經(jīng)描摹過無數(shù)種可能,如果,他沒有走上這一條路,他的未來會是什么樣子的。
這種特有的詩情畫意,也許就是他漢人與生俱來的天賦,如今,他終于投奔到了唐軍大帳,可他明白,這些人不會輕易接納自己。
“你為什么跑出來的,我看你的樣子,在突厥朝廷也呆了好幾年了吧。”
不顧大家質疑的眼光,無名子仍然保持微笑,畢麗羅表明自己的身份,下了多大的決心,他完全能夠明白。
這種心情,就和當年他向姚逵表明身份的時候,一模一樣,那種忐忑不安卑微混雜在一起的心情,真是千言萬語都無法表達。
“我承認,這些年來,我給莫啜出了不少主意,莫啜也大多采納,但是,這一次突厥軍帳的氣氛非常浮躁,我屢次告誡可汗不要出兵,終于激怒了群臣,他們群起而攻之,我知道,一旦兵敗,他們肯定會把過錯都推到我的身上,殺了我祭旗的,所以,留在那里也是一個死?!?p> “當然,來到唐軍大營,我也知道,能不能活也不一定?!?p> 聽了他的訴說,無名子輕輕喟嘆,從一個權謀機斷,指點江山的幕后指揮者,到現(xiàn)在連自己的生死都無法掌控。
畢麗羅內心的凄涼是可想而知的。
“畢麗羅,如今,你投靠唐軍想要如何?”他看了一眼怒氣沖沖的李多祚,好在他雖然氣憤卻還是很配合的點點頭,表示二人的意見是相同的。
“你要知道,這些年你助紂為虐,令唐軍損失慘重,你沒有點誠意,我們是無法饒恕你的?!?p>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以畢麗羅的聰明智慧,他不會聽不明白的。
“吐蕃軍團應該是全軍覆沒了吧。”
與無名子想象的不同,畢麗羅并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把話題轉到了其他地方。
玉樓銀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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