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旅程中,二人又不斷遇到受刑的天使被樹立在道路上。諸天使姿態(tài)各異,但都指向著共同的終點——上古神劍的鎖鏈消失的方向。
“前——方——!”
它們一見到希林就會不停地重復。也偶爾有天使說了不同的詞語。
“捷徑。”
“不言自明,前面是通向地獄深處的捷徑?!?p> 惡魔拉吉瑪為主人翻譯了那個古老的詞語。
“即便是所向披靡的天使大軍,在地獄里探索也花費了數(shù)千年。想必它們在去路上留下捷徑,后人可以追隨其腳步?;蛟S沿著這個方向,我們能夠以最快的速度抵達第三層的戰(zhàn)場?!?p> 大多數(shù)受刑天使都還有意識,按照惡魔的說法,它們已經(jīng)保持這個姿態(tài)數(shù)千年了。但也有一些已經(jīng)迎來真正的死亡,遺骸背后失去光彩的羽翼像旗幟一樣迎風飄動。
放眼望過去,閃耀的星河下面茫茫群山,一條通向未知遠方的道路兩側,都是這種指路的天使。
“地獄嘛,對任何生命而言都是一樣。”惡魔笑呵呵地躲回希林的影子里。
氣候越來越冷,寒風越過高聳的山脈吹到小路上。偶爾會有雪片飄下來。希林伸手接住一片雪花,仔細看就像天使的翅膀那樣流光溢彩。他手掌心的溫度也冷得和外界一樣,雪花許久都沒有融化。
逐漸腳下有了一片片薄冰。
有時候是一片小的積水潭,反射著星光。有時候是漆黑樹木的枝叉之間,一洼積水,像鏡子一樣映照著過路的幾個人。
經(jīng)過一片區(qū)域時,會突然看到大量的受刑天使,腳下踩著的則是人類追隨者的遺骸。
“你又屬于哪一個陣營呢?”
在倒影很多的地方,鏡中惡魔就會變得活躍。它在倒影里凝望著艾利安。
“你們的騎士團,效忠的是哪一個陣營的天使呢?或許你們遲早也會迎來這樣的下場吧……”
“閉嘴,慕娜?!?p> 偶然間,希林注意到一個離奇的東西一直跟著自己。它一直默默地注視著一行人地一舉一動。
但它又一點動靜都沒有,更像是個沒有生命東西。從大家走進這處荊棘之路……不,更早的時候,哪怕在熔巖的海上、甚至在下著黑雨的懸崖岸邊……不,從更早的時候開始,它就存在了。
大概是希林第一次抬頭注視天使形骸的時候,那個東西就靜靜地佇立在遠處了。
“那到底是個什么玩意?”
“怎么了?”
艾利安關切地詢問。希林指著遠處那個影子。
“那里怎么了,有什么不對勁地嗎?”
“你能看到一個奇怪的玩意嗎?”
“哈,地獄里滿地都是奇怪的玩意,你說的是哪一個?那顆有腦袋的樹,還是旁邊有臉的草?”
希林搖搖頭。他沒辦法具體地說那是個什么玩意,因為那個東西……在流淌,會不停地變幻形態(tài)。哪怕它不動地時候,有時候是一片一片的,有時候是一條一條的,有時候又變得猶如群蜂,發(fā)出刺耳的如同耳鳴一般的聲響。
“那到底是什么玩意!”
艾利安根本看不見。否則他一定會覺得奇怪。起初希林以為那是另一只惡魔,直到他意識到,自己的惡魔也看不見那個玩意!
他向兩只惡魔分別確認過了,它們看不見,甚至都不知道主人究竟在描述什么。
“算了,不要在意。繼續(xù)走吧?!?p> “這個地方我很熟悉?!?p> 沿路上,鏡中惡魔慕娜不停地說笑。
“再往前走就是我的老家了——元魔的宮殿?!?p> “那又是什么?”
“就像皇帝的宮殿一樣??!統(tǒng)治地獄的惡魔,也有自己的宮殿呀?!?p> 再向前走,就到了一座巍峨高山的腳下。山頂是皚皚白雪,山腳下蜿蜒曲折的小路。
“這里就是‘元魔的宮殿’咯?”
希林抬頭望,不難猜出來。山頂有一座八面玲瓏的鏡面宮殿。樣子太過奇怪,在自然環(huán)境中格外顯眼。
艾利安也勒馬駐足觀看,良久發(fā)出一句感慨:“好丑啊。”
“是啊。”
帝國的舊皇宮中也有“鏡宮”,由無數(shù)華美的鏡子裝飾,據(jù)說夜色燭火下異彩紛呈,堪稱人間的仙境。
可是惡魔審美的這個“鏡宮”……怎么看都很奇怪。且不說八面基石上那八張莫名其妙的巨臉浮雕,還有無數(shù)巨大的多面石柱上奇怪的巨型頭顱,門廊、窗臺和房頂上無數(shù)詭異的面容……
“房頂上那是什么,眼睛嗎?”
“嗯。無數(shù)眼睛密布的琉璃瓦?!?p> “屋脊上那又是什么呢?手指?翅膀?巨龍……?”
希林覺得匪夷所思,哪怕是曾經(jīng)居住在這里的惡魔慕娜也無法解釋。
惡魔的宮殿雄偉壯闊,氣勢絕非任何人造建筑能夠比擬。單論規(guī)模就已經(jīng)遠超往生界的巨型神殿。更不用說其中復雜多變的建筑結構和繁復的裝飾了。
其雕琢細致的程度也遠勝于人類的皇宮,眾多奇思妙想的細節(jié)烘托,令人目不暇接。只是那些所謂的裝點從人類的眼光看起來談不上美,應該說是奇怪和丑陋。
“好吧。畢竟不是人類的居所,審美超越了人類的理解也情有可原。”
“反正一直都是這樣的。我住在宮殿內的一面鏡子里。不知道我的鏡子還在不在,主人你一定要來看看。嘻嘻?!?p> “好吧,就當?shù)酱艘挥?,順便看看?!毕A炙斓卮饝?p> 這座宮殿已經(jīng)被毀,哪怕是表面上裝飾的那些臉也盡數(shù)被毀。所有略帶一點生命氣息的玩意都被屠戮殆盡。
鎧甲在低溫下不斷變形,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寒風中的摩擦聲更加令人抓狂。二人行進的的時候,鎧甲的縫隙不斷發(fā)出這種聲音。
俯瞰元魔的宮殿,可以確信上古神劍在飛行的時候擊穿了宮殿的屋頂。
“大概那里面有什么通道吧??磥砩駝Φ逆i鏈曾經(jīng)卡在這個地方。畢竟它是個法器,只會挑選捷徑,不曉得走門兒。”
希林以前也遇到過類似的情況,把劍留在宮殿入口,走到里面去找鎖鏈的源頭就好。
從遠處的山峰俯視,希林又留意到一處奇特的細節(jié)。其實那番景象一直都在,只是先前沒有注意。
“慕娜,山澗里那個長長的、黑色的奇怪物體,我起初以為是樹枝之類的玩意……”
“哦,那個是元魔的尸體啊。”
惡魔的回答過于輕松了點。希林瞪大了眼睛。眼前的“尸體”,范圍也太廣了點吧?
從熔巖海登陸以后,幾乎所有的地面都有那種東西。有些被砍斷了,有些是挖出來又被剖開,也有被燒毀的,也有被長矛釘住的……
起初希林還以為那是什么大規(guī)模的水利工程。直到他發(fā)現(xiàn)原來所有的枝干最終都匯總走向那座高山。在山澗下面,有更多被斬碎的“根系”,數(shù)量之多,可以與面前巍峨的雪山比擬。
“元魔……有那么大?”
“對啊,它是一整層地獄世界里最大的惡魔呀。”
“你所說的‘大’竟然還是體量上的?!?p> “嘻?!?p> 所謂的第一層元魔絕對已經(jīng)死了。它的尸體碎片遍布整整一層地獄。當初天使們一定是掘地三尺將它挖出來的。
慕娜引路,希林和艾利安緊隨其后,一起走進元魔的宮殿。必經(jīng)之路是一條窄橋,橫跨于無底山澗上。但現(xiàn)在腳下兩側的深淵已經(jīng)被雙方戰(zhàn)死者的尸骸填滿。
死后的惡魔散發(fā)出恐怖的氣味,整個宮殿處于某種難以言喻的紫色迷霧中。若非是不死之身,單是靠近這里就足夠死上數(shù)次了。
“天使的軍團過境之處只留下一片廢墟?!?p> 尸山血海里有許多細小的地獄爬蟲在蠕動。
“現(xiàn)在還在無盡地獄地一層里茍延殘喘的,要么是這些蒼蠅,要么就是伏在地表的苔蘚,哈哈哈——!”
來到門前駐足,這座宮殿八面的大門都是一樣的,入口處被眾多鏡子分割,令人眼花繚亂。
“歡迎來到鏡之宮殿?!?p> 鏡之惡魔走進去如魚得水。
宮殿沒有房間結構,是個巨大的盒子。走進去立即被無數(shù)破碎的鏡子環(huán)繞。宮殿中充滿旋轉的扶梯,無論腳下還是天花板上都在反射光線,令人一陣陣眩暈。
“如果來得早一點,你就能看到金碧輝煌的鏡之宮殿了??上?,現(xiàn)在全都被砸碎了。”
地上滿是玻璃碎屑和肉瘤的碎肉,走在上面咯吱咯吱的。慕娜的影子出現(xiàn)在每一片鏡子的碎屑中。連希林自己的影子也在它的幻術下變幻莫測。
“雖然相見恨晚,但還是有必要介紹一下,你腳下的就是我昔日的主人,無盡地獄第一層的守護者,無邊無際的元魔奧格蘭蒂洛閣下?!?p> 惡魔的口吻盡是嘲諷,恨不得再踩一腳玻璃的碎屑碾碎到肉渣里。
“它就這樣對待曾經(jīng)的主人么?它以后會不會也這樣看待我?”
希林一陣汗顏。
“好吧,初次見面……呃……”
“你不必找它的頭了。它的頭早就被眾天使砍下去當球踢了。”
“……”
“主人,如果你真的有幸認識它,就會知道它遭受的一切都是罪有應得。不必憐惜這種東西。你腳下都是它令人作嘔的碎片,盡情踐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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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海高冷咖啡
運氣好的話,新年之前能把第二卷搞完。2022.11.10